可能是由於青蒼城地理位置的原因,這裏的靈木價格都偏低,原本在勸君城內三千靈石一方的五蘊木,在這裏隻需要兩千五靈石便可買到一方。


    蘇錦緊打緊算買了五十方的五蘊木,若是將其全部煉製成法寶恰好能滿足天品淬靈液所需。


    迴到客棧中一夜無話,蘇錦全副身心投入到了煉製法寶中去。


    翌日啟程,距離漁陽隻剩下了一日兩夜車程。


    也多虧了有靈液儲備,不然蘇錦緊趕慢趕也做不出來這五百枚菩提葉。


    蘇錦手持天罰,在車廂裏將最後一枚菩提葉雕刻完成之後,頓時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靈氣枯竭見底。


    多虧了虞玉眼疾手快,不然他指不定會一頭砸倒。


    接住蘇錦的一瞬間,虞玉感知到了什麽,輕聲開口道:“快到了。”


    她掀開車簾,蘇家車隊在一處較高的山丘上稍作停步,穿過最後的茂密高林,映入眼簾的一望無際的大湖,水波萬頃,若海。


    蘇錦稍作休整之後,從虞玉懷中起身,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站起來,卻沒想到車駕的巨大顛簸讓他從未關好的車廂側門跌落下來。


    車夫聞聲一驚,旋即停穩車駕,迴頭一看,即瞧見了從車上滾進河邊蓬茸堆裏的蘇錦。


    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撲棱棱飛下來,落在他肩頭,尖喙啄散他的發髻,一下又一下,悄無聲息。


    喘息聲終於平靜下來,蘇錦費力睜開眼,輕盈蓬茸落在他臉上,細碎又溫柔。


    蘆葦生長的時節,風過白浪起,灰褐色的鵜鶘撲騰竄出,漁陽的春風裏藏著一縷蕭索三分溫情,天是湛藍的,生機勃勃。


    他微微側過頭,透過蘆葦的縫隙看見了在湖麵上蕩漾的漁夫,天空中往來的軻艦,以及遠處那個佇立在湖麵上,龐大宏偉的漁陽城。


    侍衛急忙上前想要將蘇錦從淤泥灘中扶起來,但蘇錦隻是搖了搖頭。


    虞玉親身走上前,將侍衛們勸開:“讓他躺一會兒吧。”


    她坐在蘇錦的身旁,抱著腿發神了很久,想了想,開口道:“你修道,是為了什麽呢?”


    蘇錦閉上眼睛,感受著淤泥靜靜沾染透皮膚之後的那種清涼感:“一開始是為了能夠變強,可慢慢的就身不由己了,有人在後麵追著我們,為了活下去,不得不這樣。”


    虞玉歪了歪頭,望向蘇錦:“是因為望月宗嗎?那你有沒有後悔當初救我?”


    蘇錦笑著搖了搖頭。


    “一見鍾情?”


    “見色起意。”


    虞玉望著隨風蕩漾的禾本莖杆,眉眼彎彎:“這蘆葦真好看。”


    “這是芒草。”


    “荻?”


    “湖蒲。”


    ……


    很大的船隻載著蘇家一行數十人,開始緩緩朝著湖上屹立的漁陽城開去。


    湖水從一開始的清碧色,到深水域的淺黑色,一眼望不到底,不由得讓人心生畏懼。


    “漁陽的湖水中,豢養著幾隻通靈的蛟龍。”虞玉見望著湖水沉思的蘇錦,“它們修為高深,拱衛著漁陽也不知幾千年。”


    “有人傳聞漁陽湖下存在著一隻世間所剩無幾的古龍,不過誰也沒有親眼見到過,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古龍的修為境界隻怕抵達了上五境。”虞玉坐在船沿,將一雙頎長的雙腿放進湖水中,前後劃著。


    蘇錦遲遲沒有說話。


    因為他能通過異妖盞感覺到,世人口中漁陽湖下蟄伏著一條古龍,似乎並非傳聞。


    天品神遊境的元神能夠窺伺到湖中的全貌,但在湖水深處似乎存在了一個堅固的禁製,再強大的元神也無法掃視其內。


    船隻距離漁陽越來越近了,蘇錦又翻開了一遍【破道劍】,仔細閱讀了一番。


    終於快抵達目的地了,船隻上漁陽眾人心情漸漸放鬆下來,響起了歡聲笑語。


    蘇錦隻是看著劍經上密密麻麻的字,若有所思。


    不論外界如何喧擾,蘇錦始終看著劍經上的【劍】字。


    一股新生的劍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他緩緩抬起頭,眉心一道流光飛過,一柄飛劍停在了他身前。


    蘇錦抬腳,站在劍身之上。


    孤往化作一道流光,直上高空。


    蘇錦站在飛劍上,試圖俯瞰漁陽城的全貌,卻發現現在的高度根本不夠。


    上船之前,蘇錦就聽過一個說法。


    凡夫俗子,一輩子也未必逛的完整個漁陽城。


    於是他又一口氣拔高了數百丈,終於在與雲層齊平處,看見了此時所能看到最遠的區域。


    城內高樓鱗次櫛比,大街寬闊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卻依舊望不到漁陽城的盡頭。


    蘇錦甚至懷疑,漁陽的另一側是不是與一塊陸地所接壤。


    ……


    從渡口處下船,進入了漁陽城內,來來往往的車輛來去如風,有馬車寶氣燦爛,拉車的駿馬一匹比一匹神俊奇特,有人的坐騎則是猛虎、長蛇、巨龜和白鶴。


    蘇錦先前還擔心跟著車隊旁的巨狼能不能帶進城內,沒想到那城門盤問的士卒看都不看便直接放行了,想必早已見怪不怪。


    大伯和三叔先前應該是來過漁陽,輕車熟路的順著大道騎著,一個時辰後,才終於抵達了漁陽城主府。


    說著是城主府,其實看起來像是宮殿。


    赤墀青瑣,樊底之重。


    僅僅是這城主府的大小,就足以和整個淮涼相比了。


    進了城主府,才發現裏麵正熱鬧著。


    蘇家車隊憑借著蘇征跟漁陽城主梅鑄的交情,得到了從正門入府的資格。


    將禮品交付後,數位看顧府內的老漢老嫗引著他們進了一幢老宅,宅院裏種著四五株參天的槐樹,亭亭有致。


    招婿大會三日後開始,蘇錦將裝著五百個菩提葉的儲物袋遞給了三叔,告知一番後便沉心在房間內研讀劍經。


    這些日子來,他每每閉上眼,都能感覺到腦海中那眨眼劍似乎慢了一些。


    但再怎麽慢,也始終要比蘇錦迴憶中的眼力勁快一些。


    這種感覺就像是認真時總有人拿狗尾巴草撥弄胸膛,癢癢的,很難受。


    蘇錦沉不下心來去修行,隻能專心致誌的研讀【破道劍】,那股銳利的劍意與心中的瘙癢感相抵消,總算是舒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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