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楚河隻見過分簿。


    無論是他早年跑商時,還是拜入青雲時都登記過。


    不過那隻是一本普通的冊子。


    雖然感覺到其中有某種力量。


    可誰能想到最後的總簿居然是仙器啊。


    除了戶部女官外,還有幾位仙秦戶部官員自京城而來。


    隻不過看起來好像並非是為了護送仙器。


    而是略帶緊張的將嬴岩請走說著什麽。


    在這仙器品級的仙秦戶口總簿上改名。


    就能篡改自己姓名所牽連的因果。


    “你要改的話,最好是改姓。”


    陳破劫繼續說道。


    名為一人所承載,姓乃一氏所承載。


    因果分量不同。


    一邊說著,陳破劫一邊翻動著仙秦戶口總簿。


    外表看上去不過十幾頁的薄冊,實際上內裏卻如無窮無盡一般。


    整個仙秦所有修士與凡人,皆通過各州各地的分簿記錄於此。


    陳破劫青年時也和嬴岩一起翻看過。


    很快,陳破劫找到了自己那一頁。


    並用暗示的目光,引導楚河看向自己子女那一欄。


    七尺道人跟在後麵敢怒不敢言,隻是默默看向自家老祖。


    ‘殘劍師祖,為了聖子,對陳家使出斬天拔劍術吧。’


    殘劍老祖卻不搭理他。


    楚河就改一天的姓名,陳破劫這不過是想過過癮罷了。


    並不會真正影響楚河的歸屬。


    為了這點小事耗盡他積蓄數千年的一劍。


    七尺道人是真不心疼自己的性命啊。


    楚河側過頭去不敢對上陳破劫期待的目光。


    這改完了陳映月陳花海磕頭自己接是不接。


    而且關鍵在於。


    這個身份誰都會認,陳千帆又不會認。


    那可是每天想著篡位的逆子,沒什麽意義啊。


    “太上皇說了,將楚道友改為嬴姓。”戶部女官說道。


    看熱鬧的嬴夕嵐頓時眼前一亮。


    作為嬴鹿子女中的老幺,嬴夕嵐一直想有個弟弟。


    可惜,嬴鹿的身子......哎......


    若是能有楚河這樣天生樂子人做自己的弟弟。


    哪怕是假的,嬴夕嵐也高興呀。


    “嬴姓,為太上皇的義兄。”


    戶部女官繼續說道,楚河連忙阻止。


    這些老前輩怎麽一個個都想弄個大新聞啊。


    “改到我師姐的戶籍下,楊師姐可以吧。”


    楚河迴頭詢問道。


    楊春雪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論身份,楊春雪是青雲掌門。


    論家族,楊春雪父母早亡。


    戶籍上唯有師父那一欄有個不能提起的名字。


    能避免日後有人用今日之事來做文章。


    “楊姓,把名也改了,就叫楊秋風。”為防效果不夠,楚河隨口說道。


    “就以母......姐弟身份錄入吧。”


    當登記完後,楚河......不......楊秋風冷眼看向陳千帆。


    “不,等等,老楚等一等。”陳千帆頓覺不妙,大聲吼道。


    藍橋春雪君歸日,秦嶺秋風我去時。


    楊春雪愣在原地,看著兩位師弟如地痞流氓般的在地上扭打著。


    甚至都沒有提醒二人注意青雲顏麵。


    皆因為這個名字突然令她心中一顫。


    楊秋風是誰?


    楊春雪腦中劇痛,一段年少時常常會夢到的夢境。


    一段如今已經忘記的夢境重現。


    夢中,兩個青年看著自己,口中說著什麽。


    隻可惜,楊春雪一直看不清二人的麵容。


    也聽不清二人的話。


    直到今日。


    那麵容漸漸清晰,那話語漸漸浮現。


    鵝毛大雪覆蓋下,屍痕遍野的戰場。


    麵容俊逸的青年蹲下身來,輕撫著自己的腦袋柔聲道:


    “很痛吧,太過仁善的人在這個時代就是這般痛苦。”


    “不過沒事,我會送你去一個安寧祥和的地方。”


    “在哪裏,你就不會再痛了。”


    “我叫楊秋風,這是我的朋友陳無智,你以後跟我的姓,就叫楊春雪吧。”


    青年站起身來,自己的視線漸漸模糊,好像要睡過去一般。


    最後的最後,自己隻聽見不太清晰的對話。


    依稀能辨別,二人中的‘陳無智’在說:


    “天命之人,天煞孤星,我們壓得住小嬴,你把她送走誰能壓得住呢。”


    柔和親切的聲音迴道:


    “我在那裏認識了一個人,一個很能活,很能吃苦的人,他一定能壓得住的。”


    自己沉沉的睡去,再醒來時身處綠水青山之間。


    月明星稀,山風吹得不過幾歲的自己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


    嚇得自小流浪的自己抓起地上石頭就砸去。


    可石頭砸在那人身上卻沒有半點作用,反而化為碎石落在地上。


    “這次七尺真要瘋啊,不就說了句他們劍宗正統在青雲,他早晚給我當手下嘛。”


    “明明是這家夥自己說他不如六師姐的啊,又說為了劍道什麽都能做的嘛,發什麽癲。”


    身穿道袍的中年人自喃道,好似這時才發現楊春雪一般。


    兩人對視片刻,中年人突然一個後跳:


    “七尺,你以為扮做這副模樣我就會上當嘛,這不過是我用過的把戲罷了。”


    沉默,寂靜。


    直到兩隻老鴣聲響,才打斷了這一寂靜。


    “不是七尺老鬼,那女娃,你是誰?”


    楊春雪想了想,想起了最後聽見的那個名字。


    “楊春雪。”


    楊春雪突然想起了,那些自己還小時候的記憶。


    中年人聽說自己無父無母,要送自己去青州城找朝廷。


    結果路上遇見了強人追殺。


    帶著自己一路逃迴了青雲。


    生活、成長、修行......還有苦難。


    “春雪啊,你給師尊交個底,你到底是什麽來頭。”


    青雲峰,青雲真君有些後怕的詢問著十六歲的自己。


    可楊春雪隻是搖頭。


    除了這個名字外,她已什麽都不記得了。


    “罷了,誰讓老頭子撿到你了呢,繼續吧。”


    點點黑芒自楊春雪體內湧出,盡數歸入青雲真君體內。


    “世間萬業,皆歸於吾。”


    青雲真君喃喃道,然後很快沒有高手風範的滿地打滾起來。


    “娘的,邪性的厲害,你到底是什麽命數。”


    過了許久,青雲真君爬起來看著眼淚汪汪的徒兒:


    “好了,你身上的因果今日起皆歸於老夫。”


    “春雪啊,你是命定的天煞孤星,與你親近之人都會因你而橫遭不幸。”


    “不過今日起,一切不幸皆有老夫承擔。”


    “隻是你要記住,以後若是聽見有人說老夫的壞話,那不過是老夫被因果操控下背負的罪業罷了。”


    “你可千萬別信啊。”


    青雲真君安慰著弟子。


    可小楊春雪哭了一陣,抬起頭道:


    “但是師尊,大師伯說您老愛惹禍與功法這些都無關,隻是您老的本性啊。”


    青雲真君頓時語塞,隨後惱羞成怒的打發了自己的弟子走。


    空無一人的靜室內。


    青雲真君齜牙咧嘴的拍打牆壁。


    將能抗住合體真君鬥法的牆磚拍的粉碎。


    楊春雪身上的因果非同小可,哪怕是如今渡劫境的他都難以承受。


    而且青雲真君能覺察到。


    楊春雪身上的因果已被消去了九成九。


    自己所承擔的不過極小的一部分罷了。


    至於這份因果是否該由他承擔。


    把這小丫頭丟出去讓他自生自滅豈非更好。


    作為修行苦難之道的修士。


    青雲真君除了相信因果業力外。


    更相信另一個模糊卻真實的存在。


    緣。


    “還得修行。”青雲真君歎息一聲。


    唯有更高的修為,才能壓製這份因果。


    第二天,當楊春雪來到靜室前請安時。


    才知曉身為掌門的自家師尊又跑了。


    跑之前還去陣峰鬧了一陣,引得大師伯帶隊一路追殺。


    半月後,青雲真君逃至幽州,劍宗也加入了追殺隊伍。


    自此,青雲仙門不見青雲掌門成為了慣例。


    時至今日,楊春雪依舊尊敬感激著自己的師尊。


    可她也漸漸明白,當初趙大寶所說的話並非虛言。


    有沒有她的存在,青雲真君的路也不會改變。


    她的出現,不過是小小的提速罷了。


    隻是除了自己的師尊外......楊春雪看著高舉右拳,宣布著自己勝利的楚河背影。


    藍橋春雪君歸日,秦嶺秋風我去時。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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