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周婉


    在李文波賣煎餅的時候,高粱屯老村長這邊,周婉也出門去幹活了。


    周婉做的活兒和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去山裏麵撿一些柴火之類的,可以用來熬過這個冬天的柴火,剩下就是去擠牛奶了。


    擠牛奶,可以賺不少工分,像是周婉這樣的本地女孩,可以分到一些現金,糧票,或者是幾兩牛奶。


    這些零零碎碎的活計,事實上就是周婉每天都在做的工作,農忙的時候倒是不用,畢竟莊稼才更重要,現在休息的話,當然要抓緊做一些工作了。


    周婉一路上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背著一個大籮筐往山上走著,之前還算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同齡女孩,但和李文波發生了那樣的關係之後,也沒多少人靠近了,事實上就是怕流言蜚語傳到自己身上。


    周婉倒是並不怪他們,隻是感覺有些失落,有些迷茫,還有彷徨。


    頂著刺眼但是沒有什麽溫度的陽光,捋著彎彎曲曲的山路往山上走著,心中的孤獨越發的強烈。


    從小知道自己沒有親生父母之後,其實周婉心中一直都有些自卑,因為每次看到有小夥伴們的父母抱著那些孩子們噓寒問暖的畫麵,周婉就一直都很羨慕。


    老村長對這些事兒其實一點兒都不想瞞著,就是直接告訴周婉,你的父母都不在了,或者說他們不想要你了。


    迴想起來當時的那種感覺,周婉忍不住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那會兒年紀小,老村長這種做法雖然很殘酷,但是卻造就了周婉從小自立,一點兒都不軟弱的性格。


    不過骨子裏麵存在的自卑,並不是隻靠著堅強就可以消除的。


    春暖花開的時候,周婉是一個人去草地上看著同齡的孩子們放風箏。


    夏日炎炎的時候,周婉是一個人在地裏麵忙活,一樣年紀的孩子們,去縣城裏麵的供銷社,買了些瓜果,一邊笑鬧,一邊在田間壟頭吃著。


    秋風瑟瑟的時候,周婉跟著老村長在地裏麵忙活,同齡的孩子們在追逐打鬧,抓螞蚱,叼著草根躺在穀堆上,問著自己的爸爸媽媽,為什麽天上的太陽一到秋天就不熱了。


    白雪皚皚的冬天,一群孩子們在外麵打雪仗,有時候會砸到周婉的衣服上,也沒有什麽道歉,隻是朝著周婉做個鬼臉,然後蹬蹬的跑開了。


    隻有褪去了青澀和幼稚之後,周婉懂得了怎麽隱藏自己的柔弱,直到有一天,插隊的知青們來了。


    一開始周婉是對這些城裏麵來的年輕人不感興趣的,因為毫無疑問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同村的一些姑娘們喜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找這些知青們討教各種問題,展現一下自己的魅力。


    城裏麵來的知青們,大多數都是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不過來到了高粱屯之後,自然行為性格就有些被同化的味道了。


    隻有一個人比較特殊,得到了周婉的注意,那就是李文波。


    李文波對周婉來說是很特殊的一個人,因為李文波和那些知青不一樣,雖然不怎麽會做農活,但是從他嘴裏麵說出來的一個個字,一句句話,都好像是為周婉打開了一扇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自由,平等,信念,理想,個性,這些詞對周婉來說,或許聽過,但沒有李文波口中那麽的吸引人。


    當然了,當年的李文波的確是刻板到了骨子裏的一個知識青年,以至於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適應這邊的生活,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身上的氣質的確吸引到了周婉。


    因為在周婉看來,他們都是一類人。


    同樣融入不進去這個群體,同樣遊離在群體之外,同樣不知道怎麽和人交流,從這個時候開始,周婉就已經逐漸淪陷了。


    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周婉其實對李文波沒有什麽怨恨,因為她打從心底裏還是喜歡李文波的,並不希望因為這件事兒影響了李文波的前程。


    城裏來的孩子,注定要迴到城裏去的,尤其是當周婉聽到老村長和村長的對話的時候。


    其實也並沒有聽到幾句話,隻不過三兩句的功夫,周婉就清楚了她和李文波之間的差距到底在哪兒。


    李文波的父親是拖拉機廠的副廠長,母親還是工商局的公職!


    光是從這一點上,他們兩個根本沒有可能!


    所以有幾天的時間裏,周婉的情緒相當低落,才會在宴席上喝多,沒想到陰差陽錯之間,居然和李文波發生了那種關係。


    好在李文波並沒有拋棄她,周婉直到現在還有幾分不敢相信,但這是的的確確的事實。


    感覺上李文波好像是變了一個人,口中沒有那麽多的規矩和之乎者也之類的詞兒了,反倒是非常務實,還會下廚,會去做煎餅,經常去縣城裏麵,還賺了不少錢。


    好像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這個時候,迎麵走來了高粱村裏麵的張嫂,周婉下意識避開了她的目光,這個張嫂可不是什麽善茬兒。


    張嫂今天倒是沒帶著她那寶貝兒子,但是張嫂一看到周婉,就撇了撇嘴。


    “呦呦呦,這不是老村長收養的那個寶貝閨女嗎,怎麽著,沒找你那個小情人幫忙啊,咋還自己出來撿柴火了?”


    周婉根本不想和她說話,徑直往前走,結果被張嫂橫跨一步直接攔住了。


    “老頭子就這麽教你的,我算是長輩吧,不搭話就這麽走了,一點兒都不像是個能勤儉持家的女人!”


    周婉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我是啥樣的人,關你什麽事兒?”


    聞言,張嫂上來就是一巴掌,這個女人最擅長的就是無理取鬧,幾乎整個高粱屯都知道,但是周婉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敢動手!


    好在周婉的身體素質很好,就算是吃了一巴掌,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不過還是十分委屈!


    這個世道怎麽不講理的人這麽多?


    那個張嫂依舊是不依不饒的,上來就抓住了周婉的衣領,周婉當然也不會示弱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迴去!


    清脆的巴掌聲音響起來,張嫂頓時就懵了!


    沒想到周婉這個浪蹄子居然還敢還手?


    這誰能忍得住?


    於是擼起袖子再次揮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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