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實話跟你說,我娘家還想再收一次彩禮呢,我就是不改嫁,誰都別想賣我。”


    啊,還有這種事?白淼都驚呆了。


    “你生在城裏,真是命好,我們農村的女孩,哪個不是替兄弟換媳婦的?哪怕娘再心疼,也不會看著兒子打光棍。”


    “現,現在都是新社會了,還有彩禮一說嗎?那不是四舊嗎?”


    白淼的爸媽都是部隊裏下來的,當年結婚,就是兩床鋪蓋搬在了一起,領個本本就成了一家人,根本不知還有這種事。


    “何況,你現在是二嫁,他們還能要彩禮?”


    張蘭苦笑一聲,看著天真的妹子,輕歎了一口氣,


    “我現在過的安穩,全是因為婆家厚道,當家的去世了,婆婆沒趕我走,還將房子給了我們母子,這才有了容身之處,


    可孩子姥娘說了幾次了,讓我丟下兒子再走一家,連人都給相看好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光棍,腿還有殘疾,過去能有什麽好日子?過年後,我一次都沒敢迴去,就怕他們來硬的。”


    白淼的三觀被徹底顛覆了,現在可是新社會呀,還有這樣的事?


    “蘭姐,那你偷偷找別人呢?找個你喜歡的,你娘家還能怎麽辦?反正戶口都在自己手上。”


    “不了,我又不是沒兒子,現在雖然苦一點,牛牛大伯、叔叔都還幫襯一二,再說了,走到誰家還不是一樣幹活,能比我現在舒服?”


    張蘭很坦然,她沒有苦哈哈的硬上全工,每天隻掙八個工分,房前屋後種了些菜,日子雖然不寬裕,可也夠吃了。


    山上的土地沒讓人失望,半個多月後,所有種子都發了芽,書記還是第一次看到,稻穀不用二次插秧。


    “周同誌,這片稻田就這樣種嗎?不用再調整?”


    “這批種子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今年就這樣吧,明年必須育苗。”


    周明交給他一本冊子,上麵是稻穀的種植方法,根據氣候、土壤羅列了n種,書記如獲至寶,當地以小麥為主,很少有人種這個。


    為了穩妥,周明又偷偷撒了一遍山泉,沒想到第二天一上山,就被當歸苗子給嚇到了,一個晚上就竄了半指,比空間裏麵還誇張。


    “大明,照這樣下去,會不會隻長葉子不長根呀。”


    藥材都是根係的,沒根就絕收了。


    “…………”


    周明就是再有信心,也不敢再撒山泉了。


    “到底是山區呀,這裏太涼快了,晚上還得蓋被子,紅紅說,城裏都快熱死了,一宿一宿的睡不好。”


    昨天他們都收到了信,王芳隻說了說孩子,也沒跟他訴苦,畢竟訴了也沒用。


    “可惜她們都沒假,要不然來山裏住些日子,夏天也就過去了。”


    “學校老師還差不多,芳姐沒說嗎?海哥兩口子放暑假,帶著孩子去你家了。”


    王芳提都沒提,


    過了沒幾天,他竟然又收到了信,打開一看,才知道是母親的,王芳將婆婆的信轉給了他,


    “雪姨說啥了?”


    看他坐著發呆,錢來沒忍住問道,


    “沒什麽,她可能快迴來了。”


    “啊,是調迴來嗎?”


    “應該是吧,信裏沒怎麽提,隻是問我想要帶什麽?你有沒有想要的?”


    青海雖然貧瘠,可枸杞卻不錯,算是當地的特產。


    隨著莊稼長了起來,地裏的活也多了不少,除草、澆水都是日常要幹的,而今年的衛東大隊更為忙碌,因為除了以前的老田,還有那些梯田,又是第一年種植,更要精心侍弄。


    傍晚時分,張蘭扛著鋤頭下了工,這段時間她都在山上幹活,誰知到家一看,兒子牛牛不在,


    “妹子,你看到牛牛沒?”


    白淼比她先迴來,已經放下了農具,正打算去隊部,這段時間她都在那邊吃,主要是幫著做做飯。


    “沒看到,我迴來時,門是鎖著的,是不是去他奶家了?”


    牛牛的奶奶還活著,在大伯家生活。


    “不可能,快到飯口了,我兒子懂事,這個點從來不串門。”


    這個白淼深有體會,有時候那邊做了好吃的,她想帶孩子去蹭一頓,無奈人家死活不去,隻好端點迴來。


    隻能說,這孩子很有教養。


    “還是去看看吧,萬一去了呢,”


    這偏也有偏的好處,村裏很少來生人,孩子不會丟。


    沒想到,她剛點著火,張蘭急急忙忙的就來了,


    “妹子,聽說我娘來了,肯定是她帶走了,”


    她不知所措地搓著雙手,整個人都是慌的,


    “他姥姥帶走了,你急什麽?離的很遠嗎?”


    張恆正在和麵,感覺很奇怪,張蘭平日很穩重,今天這是咋了?


    白淼卻知道,出了大事!


    “小張,你去牛牛大伯家,就說孩子被姥姥帶走了,蘭姐不知情,走,你現在帶路,我們去追人。”


    啊,這又是鬧的哪一出呀?周明雖然糊塗,卻也知道白淼不會亂來,肯定是出事了,便招唿錢來和老林,自己的人肯定要護著。


    走在路上,白淼給他們解了惑,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張蘭都成了寡婦,娘家還惦記再收一次彩禮。


    “我怕,他們為了讓我聽話,會賣了我兒子,隔壁村就出過這樣的事,舅舅賣了外甥,那外甥的爹還活著呢。”


    周明的血都上了頭,這世上還有如此親人?


    他們一直追到了張家村,都沒看到牛牛的身影,周明合計了一下,為了不要打草驚蛇,讓張蘭一個人迴去,


    “見到孩子,你就帶著他往外跑,放心吧,我們會一直盯著的。”


    他甚至展開了神識。


    張蘭擦了把汗,終於也冷靜下來,主要是有了工作組,她的腰板也硬了起來,大步往娘家跑去,路上人打招唿,都當作沒看見,


    “喲,這是瘋了嗎?都不帶理咱們。”


    “那當然了,又要當新娘子了,你以為都跟咱們一樣,哼,這死了丈夫還成了好事。”


    “你知道啥?那新郎官還是頭婚呢,就在她家等著,說是人到就帶走,要不是抓了小崽子,還弄不迴來呢。”


    這些話張蘭沒聽到,周明卻一字不落都進了耳朵,這裏的民風還真不咋地,這種賣女的事都習以為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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