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穗送薑妘己行至梨苑,薑妘己教她迴春秋殿伺候太後。


    她解下茜素紅的披風,抖落附在上麵的雪花,又伸手撣去發間的碎雪,一人圍坐在火盆取暖。


    自入了冬,太後就吩咐香蘭教宮女不分白日黑夜的送來火盆。


    她一人住在殿內,倒也不覺得冷,這屋內已經被五六個火盆烘暖和了。


    孟琳進宮是自願還是被孟氏逼迫呢?


    若是孟琳被逼迫,她與莊少卿還有一夕可能,若是孟琳自願進宮,那莊少卿如此癡情,又將如何?


    薑妘己不由得擔憂莊少卿幾分,方才瞧他黯然失神,凍得不行的憔悴樣,與初次見他那日的風采,宛若兩個人,教她唏噓。這情愛最是傷人,傷身,還傷心。


    她不覺打了一個寒顫,這天是真冷,這樣的天氣適合睡覺。


    她立時合身躺上床榻,替自己拉好雲被,她有些糾結,到底要不要幫莊少卿與孟琳呢?


    若是孟琳受寵,孟氏一族再度得勢,孟南萸再度掌權亦有可能。


    不!孟南萸絕不能再度掌權!否則她的複仇之路又將無限期延長。


    想起莊少卿,她有些不忍,她眉頭緊鎖,若是他們兩個見麵,莊少卿能說服孟琳,帶她一起走,倒是相安無事。


    薑妘己躺在床上思來想去,這件事如果好好利用,那麽就是一盤活棋。


    她打定主意,安心睡了過去。


    晚間,春穗領著宮女送來晚膳,她吃了又接著睡。


    三日後。


    莊少卿早早就到春秋殿宮門口等薑妘己的答複。


    薑妘己見他又憔悴了許多,但不便多言,不好相勸。


    “表哥,你來得真早,不若你去星雲湖畔的攬芳亭等我,我這會子要去昭陽宮替太後送些東西過去,一會子我替你傳話給孟琳,我盡量說服她來見你。”


    莊少卿聽薑妘己如此說,灰敗的眸光瞬間亮堂起來,整個人有了生氣一般,連說了好幾聲“好,好,好。”


    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的致謝。


    薑妘己便領著春穗和六七個宮女走遠。


    她好不容易說服太後,送些點心到昭陽宮表示慰問。


    聽聞孟南萸的病越發重了,連地都下不了,嚐羌才遣了太醫去瞧,總不能真的放任她不管,教她病死。


    薑妘己還未進昭陽宮就被孟琳攔下來道“公主留步,王後娘娘需靜養,不便見您。”


    “表姐,多日不見,可還安好?”薑妘己淡笑道,命宮女將食盒遞給昭陽宮門口的宮女。


    “謝公主掛懷,奴婢很好。”孟琳麵上微笑道。


    “這些點心,是太後命我送過來給王後將養吃的。還望表姐轉達太後的心意。”薑妘己正色說道。


    “奴婢自當轉送。”孟琳又行了一禮。


    薑妘己作勢一扶,貼近她耳語道“少卿此刻在宮中,托我帶話給你,他要見你。”


    孟琳大驚,麵上陰晴不定,喜憂摻半。


    喜的是莊少卿這般癡情,憂的是她身不由己,與他再無可能。


    “請公主替奴婢轉告他,教他不要再找奴婢,就當奴婢死了罷。”孟琳眸光盈盈含淚,似有不舍。


    “人都來了,見他一麵罷,有什麽話一次說清楚,上迴他來見你,為了托我傳話給你,竟在滿天的飛雪裏等了大半日,身子都凍僵了,我瞧著十分不忍。今日我瞧他病懨懨一般,你好歹去看他一眼罷。”薑妘己歎了口氣不忍道。


    孟琳隻流淚,不說話。


    “表姐,若是你打定主意不再與他牽扯,更該與他當麵說清楚,以後才能了無牽掛。表姐若是要他死心,不妨說些狠心話刺激他,他必定不會再苦苦糾纏與你。你也好重新開始。”薑妘己好言相勸道,她拿不準孟琳的心思,瞧她這般流淚,對莊少卿肯定是有情的。


    “好,隻是我眼下不能脫身。”孟琳擦幹眼淚道。


    “這有何難?表姐進去迴稟王後,就說太後差人送來點心問候,教她保重身子,你前去春秋殿謝恩便是,王後一定會準的。”


    薑妘己早就想好了,凡是牽扯太後,王後怎會不考量應允。


    “不知王後可會應允?”孟琳擔心道。


    “你隻管照我說的去迴母後,母後一定會準允的,我就在殿外等你。”薑妘己鼓勵孟琳道。


    孟琳去而複返,王後果然準她去春秋殿謝恩。


    薑妘己領著孟琳去見莊少卿,她躲在一處亭榭偷看。


    莊少卿見了孟琳,不管不顧的就抱緊孟琳不鬆手。


    可見他是有多思念孟琳。


    孟琳一番推搡不過,莊少卿摟抱得更緊,轉而低頭親孟琳的唇。


    薑妘己麵上一紅,莊少昕還真是熱情似火啊!


    孟琳不依,怒道“你以為我孟琳真的喜歡你麽?你莊少卿怎比得上這王宮的榮寵?”


    莊少卿聞言神色大變,不停地拉扯孟琳,眼見著他動怒,竟撕扯掉孟琳的圍領,又扯開了孟琳側身的盤扣!


    薑妘己瞬時驚訝無比這場麵太火爆了!


    莊少卿這是著魔了罷!


    孟琳嚇得花容失色,又不敢高聲唿叫,隻能拚盡全力推搡莊少卿。


    奈何孟琳的氣力有限,莊少卿埋進她的肩頸處,薑妘己頓覺大事不妙,急忙跑出去。


    “莊少卿!你竟敢在宮中做出此等齷齪事!不怕丟性命麽!”


    薑妘己趁著莊少卿分神,一把扯過孟琳,替她扣好脖頸處的扣子,卻不經意瞧見那處啃咬過的齒痕。


    她心底尷尬至極,麵上卻要裝作若無其事。


    莊少卿呆立在一旁,麵上羞愧難當。正要出口解釋,卻聽孟琳怒道“莊少卿,你竟然當著公主的麵,薄幸於我,此後我與你恩斷義絕!兩不虧欠!此後,你不要再糾纏於我!否則,這件事抖落出去,你定會屍骨無存!你們莊氏一族必定會以你為恥,丟盡顏麵!”


    莊少卿還待解釋,孟琳已經氣哭跑遠。


    他想起孟琳方才說的那句,你莊少卿怎比得上宮裏的榮寵,雖未明說,他已然明白,她是鐵了心要當王上的女人了。


    他剛剛輕薄於她,若是她真的抖落出去,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卻不能不在乎孟琳的名聲,不在乎莊氏的顏麵。


    “表哥,你也見過孟琳了!隻是妘己卻不知道表哥是這等小人!竟然敢輕薄孟琳,孟琳真是看錯了人!往後,請你離她遠一些!否則,妘己也會將今日你的所作所為抖落出去!後果自負!”


    她說完亦負氣離開,這一計可謂用的出神入化。


    她教莊少卿等在攬芳亭前,已經秘密在亭子裏點了迷情熏香,莊少卿見到孟琳才會如此失態的輕薄她。


    隻怕他還渾然不覺,隻當自己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呢。


    薑妘己此番算計他們兩人,一是為了博取孟琳的信任,二是賣人情給莊少卿,三是將這件事當做他們二人的把柄。


    手段雖有些卑劣,效果卻是最好的,以後這二人就會顧忌她知道此事,不敢與她為難,她亦可將此事當做威脅他們二人的把柄。


    既然孟氏將孟琳送進來,薑妘己怎會讓她輕易出宮呢,她留孟琳在宮裏自然為的是接下來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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