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九月來了。我的心情如同湛藍如洗的天空,純淨而明媚;我的快樂好似秋天無垠的田野,累累複累累。

    在過去的這一年中,我經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而今,終於樊鳥脫籠,即將奔向新的生活。新的生活中,有我無盡的瑰麗的夢想!

    阿睿暑假歸來後又照例整日和我廝混在一起。鄭偉今年畢業工作了,單位是山東一個電信公司,從上班之日起便開始接連不斷的出差,嶄新的“遊擊生涯”極大地滿足了此君“履痕處處”的熱望——盡管所到之處局限在全省的偏遠地區。無論怎樣,他再也沒有機會像以往一樣專門在寒暑假跑到我和阿睿中間打擾我們堅固的友誼了。

    阿睿很高興,終於有機會擺脫那個纏人的家夥,可以敞開心扉無所顧忌地大聊特聊其絕對有紅杏出牆之嫌的“豔遇”,順帶可以不停地在背後說某人的壞話而不必擔心某人聽到了。我也高興,誰說隻有愛人間存在第三者,親密的朋友間一樣不喜歡被插足,即便那個人是好朋友的好朋友或好朋友的愛人!

    阿睿那家夥在北京過得很滋潤,整個人胖了一圈兒,迴來見我麵的第一句話就是:“悠悠,你可真有‘狗屎運’啊!”然後聲情並茂地給我講劉矜在北京替我“運作”的過程,用她非凡的表現力再現了其間的艱難曲折與不容易。

    簡單點說,就是劉矜先求自己的導師,未果;又輾轉托人求研究生院管招生的處長,準備了一個金燦燦的大“糖衣炮彈”,沒想到因太唐突而被拒;無奈之下隻好讓楚東找程夔農教授從中斡旋,程教授搖首表示無能為力;最後,一個神秘的人請纓出戰,通過非凡手段將此事神奇地解決了。具體是誰,怎麽解決的,阿睿說她也不知道,劉矜的口風很緊,隻說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劉矜當初也是這麽告訴我的,無論我怎樣央求,他最後都隻迴答一句話:傻丫頭,這事兒很複雜,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你就安心來上學吧,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必要知道,就讓“黑暗”汙染你的男朋友吧,你要做的是永遠保持純淨和美好……

    現在聽阿睿再描述,心頭不禁一陣喜一陣憂,在甜蜜裏沉醉,在惴惴中不安。

    阿睿到我家時剛從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上下來,風塵仆仆地步行迴家卸下行李,立刻馬不停蹄地跑到我家敘革命友誼,接著對我的“狗屎運”手舞足蹈地講了幾個小時,現在終於累得癱倒在床上,大聲吵嚷著要補充營養。害得我有點兒耳背的奶奶拄著拐杖過來敲了好幾次門,一個勁兒地問:“小悠,電視是不是忘關了?”阿睿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吃吃地笑,我不停地給她白眼球,眼睛都要抽搐了。

    這個聒噪的女人,一個人就能頂一千隻鴨子!

    某個又和阿睿在一起打發時光的下午,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哥們兒,那個魯青未……你打聽了麽?”

    阿睿一拍腦門,一副你不提醒差點兒都忘記了的表情。然後正襟危坐,瞧著我的臉色說:“悠悠,這個女生可不簡單呢!”頓了頓又說,“你知道他是劉矜導師的外甥女吧,她同時還是b大校長的女兒,現在在牛津讀碩士,不出意外的話將和劉矜同年畢業。”

    唿氣!羨慕啊!b大,據說是當今比a大還牛的“大哥”!校長的女兒,一般來講比校長本人還要牛!誰說眾生平等來著,據我吃了二十幾年的鹽得到的經驗,人和人生來就不是平等的!

    我看阿睿神色有異,欲言又止,知道她還有內情隱瞞,隻是擔心我。

    我懶洋洋地掰給她一半兒頂花的黃瓜,“還有什麽,快說吧,我承受得住。”

    阿睿心地單純,一向存不住事兒,得到我的鼓勵,下決心般地咬了一大口黃瓜,含糊不清地說:“此外,據我分析,此人和劉矜應該關係不一般,因為旁敲側擊他那群狐朋狗友時,他們都支支吾吾的,有點說不清楚——我覺得能說清楚的事兒就沒事兒,反之,說不出來的就一定有貓膩。”

    同感。

    阿睿和我早就心有靈犀不點也通了。

    “悠悠,你想沒想過,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有點什麽的話,你該怎麽辦?”阿睿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我的頭發,已經長及至腰了,被我嫌礙事,編了個麻花辮隨意垂在腦後。阿睿一直很羨慕,她的頭發二十幾年如一日始終精短。

    “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歎氣,實話實說。“記得你當初曾說過劉矜在學校很是招蜂引蝶,他那麽優秀,這些在所難免。我一直覺得自己比他差一大截,我們兩個人能在一起本身就是傳奇。”

    “別妄自菲薄了,你雖然不是國色天香,也算能入眼——雖然比起我來還差那麽一點,但是比其他人已經強很多了。”

    受不了這人!我做暈厥狀。阿睿半真半假地衝上來,兩人笑鬧成一團。

    那天過後,我還是我。

    無論劉矜怎樣優秀,無論他怎樣引無數鮮花競折腰,無論這份感情最終將花落誰家,我還是我。我能做的,隻是管好自己罷了。

    我不喜歡庸人自擾。

    幸福這麽珍貴,努力追求尚不可得,又怎麽舍得親手為自己劃上傷口!

    9月12日,我將前往a大報到,阿睿陪我一同啟程。

    媽媽到車站送我,眼眶紅紅的,沒有囑咐,隻是一會兒替我檢查檢查包,一會兒為我理理頭發。恍惚又是當年考上大學時,不覺意氣風發,隻有離別感傷。

    馬大勇也出現在站台上,我隻能說,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小吳老師,從今以後要開始你的光明前程啦,可不要忘了我們這些小人物啊!”馬大勇還是不分場合一如既往地貧。

    阿睿一副“終於見識了”的無語表情。

    我給了馬大勇一拳。故作恨恨實則不舍地說:“忘不了你!放心吧!”

    馬大勇放心地傻笑。

    汽笛響起,火車徐徐開動,媽媽不停揮手的瘦弱身影還有她身邊那個沒心沒肺咧嘴大笑的高大身影漸漸隱沒入萬山群中,一同隱沒的還有夕陽餘暉、故鄉山水、灰色青春。

    我揮手作別過去,對未來充滿期待。

    阿睿對我帶的黃瓜和辣醬垂涎不已,火車沒開動已經搶到手吃開了,順便諂媚地把自己的方便麵硬塞給我。

    我早已習慣這家夥無賴的舉動,我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虐成性了,被折磨著反倒覺得十分親切。

    夜色襲人,窗外半明半昧。望著眼前飛逝的風景,我神思不屬。

    此刻,我的全部身心都被另一件事另一個人占據著,心裏滿滿的都是對未來的期待與對劉矜的思念。

    手裏緊握的手機正溫熱,上麵的文字直透心脾:悠悠,日日相思終得見,苦盼天明不自持。暢飲當日秋風釀,醉倒情癡一雙人。——你的劉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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