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珈說道:“三百多裏的路程,往返就得不少時間,再加上查訪,沒有十來日也下不來,你如今擔著官職,突然消失多日肯定會遭人懷疑。”


    此去之地可不是太平之地,陸珈雖然相信沈輕舟的本事,到底他元氣還有所欠缺,私心裏有些擔心他經不起這番折騰。


    此外,如今不似當初去潭州,那時沒人將“養病”的沈輕舟放在眼裏,一年多過去,他不但早成了世人眼裏的“沈大人”,也再度成為了嚴家的眼中釘之一,眼下嚴家一定正想盡辦法抓沈家的把柄,朝官私自出京,這就是現成的大罪。


    “汪!汪!!”


    沈輕舟因為她的話也在思索,這時院門下的幾條大犬卻突然狂吠起來。


    宋恩未及喝止,這時竹林掩映的牆頭那邊,卻探出來沈追半個腦袋,他擠眉弄眼把手裏一個紙包送過來,壓低著聲音跟狗們打招唿:“別叫,給你們送吃的來了!”說完那紙包一原抖落,嘩嘩掉出來幾個雞腿。


    沈輕舟收迴目光:“讓他去吧。”


    陸珈與宋恩俱都愣了。


    沈輕舟瞥他們一眼:“現成的閑人,不是嗎?”


    陸珈倒吸氣看著淡定迴屋的他,再看向宋恩,宋恩也頂著一臉震驚。


    ……


    宋恩進了鵠誌堂,門下小廝連忙躬身喊“宋先生”。


    “二公子呢?”


    “在屋裏看書呢!”


    小廝胳膊伸得長長的,然後小跑著來給他打簾子。


    宋恩聽聞這聲“看書”,眉毛一挑走了進去。


    一進門隻聽嘩啦一陣聲響,書架跟前散落了一地書本,沈追正彎著腰手忙腳亂,不知道,他是想撿書還是想打招唿。


    “二公子……這般勤奮?”


    宋恩走過去,幫忙給他撿起書來。


    一看手裏的兩本詩冊,他目光又詫異地落到沈追臉上。


    “二公子原來在看我們公子的詩作?”


    沈追一臉通紅,快速的把這兩本詩冊搶過來:“誰跟他學了?這是,是章先生硬塞給我的!”


    宋恩玩味的看著書皮:“可這是真本,上麵編的序號都還是我親筆寫的。我可不記得有送過給章先生,倒是太尉大人迴府之後,曾經喊我過去問過大公子這些年的功課,我便將這兩本送了給太尉大人。”


    這下沈追不止臉紅,就連手腳都無處放了:“我哪知道怎麽來的,反正我就是隨便看看!”


    宋恩笑了笑,把手負起來:“這麽不服氣大公子,看起來若是大公子讓我捎話過來,二公子肯定是不想聽的了?”


    沈追把背著的身子轉過來:“什麽話?他有話要給我的?”


    “反正二公子也不想聽,就當我白來了這趟吧。”


    “你慢著!”


    沈追竄步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然後咬著下唇瞥他:“我聽不聽是一迴事,你奉命前來要是不說,豈不是辦事不力?”


    宋恩把負著的手攏到前麵:“二公子跟隨太尉大人在西北長大,算起來八年前,也有八歲了。當時西北軍餉出過件大事,二公子應該有印象吧?”


    沈追怔住:“知道啊,押糧食的那人還死在了牢獄裏,他們家人當時還上過折子告父親呢。”


    “這就是了。”宋恩點頭,“這人就是前幾日意圖算計你大嫂的嚴家大少奶奶的祖父。”


    “是他?!”


    沈追立刻拔高了聲音。


    “太尉大人戰事為重,這事當時就由得他們壓下去了,但是此番靳氏作惡,和靳家的這筆賬不得不算一算。”


    “當然要算!”沈追脫口而出,“那批軍餉肯定有貓膩我說那嚴大奶奶為何要針對我大嫂,原來這背後是這原因!”


    “除了私怨之外,更要緊的是,此事關乎朝堂,連軍餉都敢染指,實在罪無可赦。當時損失這批軍餉,導致的是無數將士的犧牲,若不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將士們的亡魂也不得安息!”


    沈追聽到這裏牙齒已經咬起來了,但隨後他打了個激靈,立刻擺起手來:“你放心,這次是朝上的事,我肯定不會亂來!


    “明兒我就搬到章先生家去住,等考上個秀才再迴來!”


    這次換成宋恩擋住他:“考秀才迴頭再說,大公子有任務給你!”


    “……任務?”


    沈追指起了自己的鼻子:“給我?!”


    ……


    沈太尉在房間裏下棋,猛地聽到西院那邊傳來沈追啊的一聲怪叫,他猛的一抬手,險些把棋盤打翻。


    “怎麽迴事?”


    易喆快步走進來:“太尉大人,您說奇不奇怪?大公子竟然派遣二公子出門辦事!”


    “遇兒?……下任務給追兒?”


    沈太尉再次愣住了。


    府裏頭誰不知道沈清舟將這個弟弟視為眼中釘?不,在沈輕舟的眼裏,沈追就是個廢物,迴府這一年多,當哥哥的要麽正眼不瞧他,要麽就是讓弟弟滾,沈輕舟竟然會派遣任務給他弟弟!


    “什麽任務?”


    “聽說是要去當年銀車墜毀的懸崖處尋找線索。”


    沈太尉放下棋子起身。“按理說賀平應該也會率著錦衣司的人前去吧?這任務可不輕,須得膽大心細。”


    若是讓錦衣司的人察覺沈家有人暗中伺視,這事就說不清了。


    “所以屬下才深覺驚奇。大公子他背後會不會……”


    “不會。”沈太尉看他一眼,“我相信遇兒。”


    易喆挑眉:“那大公子,這就是在曆練二公子了?”


    沈太尉想了一下,臉色變得柔和:“也不是壞事。


    “一想到當年楊閣老的遭遇,我總歸對追兒下不了重口,所以這麽多年來總是縱容著他,以至於他心性單純,功課也沒長進。


    “遇兒願意曆練他,這是他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


    易喆也點頭:“這孩子沒什麽心眼兒,但大公子有過人之智,若他願意調教,確實會是個好老師。


    “就是不知道二公子此番能否勝任?咱們需不需要背地裏派人暗中跟隨?”


    沈太尉踱了幾步,停下來:“不用。他哥哥是憑本事成長起來的,他當然也得憑本事得他哥哥認可。


    “——讓他們去。遇兒不主動說,你也不要主動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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