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時間,黑煙裹挾著陰風再次來到客店後院。


    黎明前的黑暗愈發寒冷。


    小夥計牙齒打顫,臉色蒼白的蜷縮在地上,嘴裏不停說著:“來了,來了……”


    一陣陰風灌入房間,一個長舌女鬼麵目猙獰站在屋內,身前站著五個顫抖的青麵小鬼。


    鬼老大看見魁梧年輕人,立刻帶著幾個兄弟,唿啦啦跪倒在他麵前。


    “高人爺爺,您有事讓趙老爺叫來我們兄弟就行,何必勞煩這位姑奶奶親自動手,我們發誓再也不敢幹這無恥的勾當了,您大人大量就饒了我們吧!”


    羅老歪笑道:“並非是我讓你們來的,而是店主死不承認他拘鬼偷竊,所以想讓你們做個人證。”


    五鬼聽聞個個麵色憎恨。


    鬼老大不忿道:“趙老爺,做人要有良心,我們兄弟為你偷了這麽多財物,你卻想背刺我們不成。”


    鬼老三道:“好漢做事好漢當,趙老爺你做人怎麽還沒我們做鬼有當擔!”


    鬼老二嚷嚷著:“我給高人爺爺作證,就是趙老爺使用五鬼搬運法術,拘我們為他偷取客人錢財的。”


    其餘二鬼同樣義憤填膺,個個都說自己可以作證。


    店主無言以對,隻能耍賴道:“你們這是……鬼話連篇,縱然你們作證,可是趙某人老實本分,名聲在外,到了官家縣長老爺麵前,你們也不能奈我何!”


    紅衣姑娘憤然起身,轉眼間已經來到店主麵前,伸出五指利爪狠狠卡住他的脖子,高高舉起,口中長舌伸出二尺有餘,貪婪地在店主的臉上舔了舔。


    店主嚇得哇哇大叫,可依然嘴硬。


    “橫豎是個死,就算吃了我,我也不承認!”


    紅衣見他嘴硬,張開血盆大嘴,作勢就要將他的頭一口吞掉。


    羅老歪急忙阻止道:“紅衣姑娘,不可!何必為了這種人加深怨孽之氣,吃了他你就沒有退路了。”


    紅衣憤憤將店主扔在地上,眼神中透著兇狠。


    店主趴在地上,哈哈大笑,“一個山裏得泥腿子,幾個不得輪迴的孤魂野鬼,到頭了還不是拿我沒轍!”


    幾個小鬼看得火起,“趙老板,惡人自有天收,你不要太猖狂。”


    小夥計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沒想到自己的老板竟然靠著胡攪蠻纏,死不承認的法子,讓這些高人鬼怪束手無策。


    於是心裏又生了三分膽氣。


    店主看了眼小夥計,“小子,隻要你不反水,這事過去後我給你一半家產,讓你遠走高飛。”


    小夥計膽怯道:“老板,眼下就怕這些人直接將咱們殺了,然後腳底抹油,官府也追到不到,咱們到底也是死。”


    店主掃視房間一圈,冷笑道:“你放心,這漢子看著厲害,可真要殺人他未必敢,那幾個鬼隻要殺了活人,自己也會遭受天譴報應,所以他們不敢。”


    小夥計見幾人並未有任何動作,看來是被老板說中了。


    心中盤算覺得這買賣做的,最後怯怯點頭答應。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不要反悔!”


    店主眼神兇狠,“一言為定!”


    羅老歪看到這場景,禁不住拍手叫好。


    店主心機之深,令人讚歎。


    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自己何必大動幹戈。


    於是對紅衣姑娘悄聲耳語幾句。


    紅衣冷目灼灼瞪了店主一眼,化作一陣黑煙飛入夜空。


    幾個小鬼看厲鬼離開,暗自長歎一聲,心道:“這駭人的姑奶奶總算走了!”


    羅老歪對五個小鬼道:“麻煩你們又跑一趟,現在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鬼老大道:“高人爺爺,我們走了誰給你做人證,這店主真是氣人,我們做鬼百十年,惡人見過無數,但臉皮這麽厚的潑皮無賴還是第一次見,枉我們這幾年助紂為孽,今天就要看到他的報應。”


    店主冷笑,對於鬼老大冷言嘲諷,置若罔聞。


    羅老歪笑道:“人心不古,世道澆漓,這種惡人自有人收,天就要亮了,你們趕緊迴去吧。”


    眼見就要雞鳴天亮,幾個小鬼不得不離開。


    小夥計忽然叫住五鬼,走到一旁的供桌,拿起一些白蠟灰香。


    “幾位鬼兄弟,這幾年都是我為你們供奉香火報酬,今天發生的事並非我所願,日後你們想要報仇,店主姓趙,我姓陳,今天之後不是一家人,冤有頭,債有主,切莫找我這個苦命的人。”


    鬼老大奪過他手中的長香粗蠟,嘴裏罵道:“娘的,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


    說罷化作一陣陰風,卷起地上的沙塵將小夥計罩住,旋轉了三五遭後,飛出了房間。


    小夥計口鼻之中灌滿了沙土,咳嗽不止,眼淚鼻涕黏糊糊沾了一臉。


    看到他的慘樣,店主叱罵道:


    “該!”


    不久,天邊泛白,漫長夜色悄然退去,天地間灰蒙蒙裏泛著光。


    七叔從床上醒來,一夜無夢,睡得極為舒服。


    等他起床才發現,羅老歪不見了。


    他心中疑惑,摸了摸床上被褥,發現裏麵沒有一絲暖意。


    猜到羅老歪已經出去了良久。


    本以為他是出去透氣,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


    七叔心中有些發慌,莫不是昨晚大侄子出了事?


    越想心裏越不踏實,索性開門來到店門口。


    剛到門口就看到曚曚亮的大街上,快速跑來幾道人影。


    等到跟前,他才看清原來是陳縣長帶著他小舅子八字胡的保鏢隊急急火火到了趙家老店。


    陳縣長一見七叔,以為是來接他的,忙問:


    “羅爺著急讓我來此,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七叔一個頭兩個大,一副我怎麽知道的表情。


    “我家大侄子跟你說什麽了?”


    陳縣長神情立刻有些惶恐。


    “剛才我在夢裏見到紅衣,她說羅爺讓我盡快趕到趙家老店後院,我不敢耽誤,爬起床就過來了。”


    七叔哦了一聲,帶著陳縣長一眾人來到店家後院。


    果然見到了羅老歪和店家兩人。


    七叔看著情形,知道昨晚肯定有事發生。


    “大侄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羅老歪笑而不語,隻是將陳縣長叫到跟前。


    然後轉身看向一臉驚恐的店主。


    “趙老板,你不是說到了縣長那裏你都不怕嗎?”


    “現在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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