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沈焰在縣衙裏也一切順利。


    他以往獨來獨往慣了,性情冷淡,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勢,但這並不是他不會迎合,他隻是不想罷了。


    現在,他願意主動與人打好關係,自然而然便收起了自己的氣勢,主動結交。


    他很會察言觀色,即便話不多,但一開口,說出口的話便都有的放矢,能直接撓到旁人的癢癢。


    加之他會在旁人需要幫忙時主動施以援手,一來二去,他很快便與大家打成一片,且收獲了不錯的人緣。


    若是沈家人見此情形,定會直接驚掉了下巴去,畢竟,誰能想到沈焰這樣一個性情冷硬,不近人情,且人人避之不及的天煞孤星,竟然也會有這般好人緣的時候?


    沈焰這般主動結交眾人,自然不是因為他突然之間轉了性,而是因為他別有所圖。


    他一直都惦記著科考資格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那他現在所有的努力就全都會變成白費。


    但此事也不能急,距離報考開始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他還有時間為此鋪墊和籌謀。


    現在他先跟大家打好關係,日後他報考之時,就算受到了阻撓,也能找到門路花錢解決問題,這就是人脈的作用。


    這些人脈不一定真的有發揮作用的一天,但先提前打好基礎,總沒有錯。


    這樣做的確很功利,但誰讓他本身就是個功利之人呢?


    當然,沈焰也沒忘記繼續給桑桑留意合適的鋪麵。


    原本他讓那伢人幫忙留意,後來,他在衙門混得稍微熟了些,就借著職務之便讓同僚幫忙查看了一番。


    街市上鋪子的租賃買賣,都得經由官府之手,在官府登記備案,是以,要找鋪子,沒有比在衙門查找登記名冊更加方便的了。


    但遺憾的是,沈焰並沒有查到合適的鋪子。


    那些招租或售賣的鋪子要麽位置太魚龍混雜,要麽周遭環境不適合買賣吃食,地段合適的,鋪麵又太大了。


    連官府的冊子裏都沒有合適的,那要找到合適的鋪子就有些難了,沈焰心中固然有些失望,但也無可奈何,隻能繼續留意,興許之後能找到合適的。


    納采之後,便是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


    而納征這一環節,男方需將聘禮送至女方家中。


    沈焰一邊馬不停蹄地讓媒人按照流程往下走,一邊催促阿醜盡快把聘禮挑選準備好。


    聘禮晚一日準備好,他和桑桑的婚期就得往後推延一日,他能不急嗎?


    但任憑他怎麽著急,阿醜依舊一副不緊不慢的態度。


    她其實是有意在拖延時間。


    她給桑桑的雪膚膏已經做好了,並且親自督促桑桑每日用上,但要有成效,起碼還得一個月的時間。


    是以,他們的婚期得至少在一個月之後。


    作為旁觀者,阿醜覺得這個時間已經非常緊湊了,若真按照他們大戶人家的規矩來,六禮起碼要走一年。


    而婚期的擇定,還得看黃道吉日,那日子興許會往後推延個一年半載也不一定。


    真要按照這樣的節奏來的話,那沈焰隻怕要等到地老天荒。


    是以,區區一個月而已,阿醜已經覺得對他頗為寬容了。


    沈焰還沒等到阿醜把聘禮湊齊,西田村的家裏倒是又有一位熟人上門了。


    來人是柳如娘,而她的手裏,赫然抱著一幅畫卷。


    桑桑見了,頓時喜上眉梢。


    “柳娘子,是這幅畫修複好了嗎?”


    柳如娘的麵色有些異常,她抿了抿唇,旋即點頭,“修複好了。”


    桑桑長長舒了口氣,“多謝柳娘子,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你派人給我傳個話,我自己取便是,還勞煩你親自送來,實在是太過意不去了。”


    柳如娘望著桑桑,神色認真,“我此次登門,其實是有事相問。”


    桑桑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了柳如娘的神色有些古怪,她也不禁正色起來。


    “你想問什麽事?隻要你開口,我定然知無不言。”


    柳如娘垂眸看向自己手中抱著的那幅畫卷,緩聲道:“我想要問之事,是關於這幅畫的。你可知這幅畫的作者是誰?”


    桑桑忙道:“這幅畫上麵已有落款,乃是醉吟先生所作。”


    柳如娘再次追問,“那醉吟先生的本名為何?”


    桑桑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們先前談起此人,一直都是以雅號相稱,壓根沒有談起他的本名,現在桑桑被問起,自然無從答起。


    不過,她不知道,顧允之必然是知道的。


    桑桑還沒來得及開口,顧允之的聲音就傳了來。


    “你問這個做什麽?”


    顧允之站在房門口,目光閑閑望著柳如娘。


    柳如娘眸底升起一抹幽幽的晦暗之色,語氣也添了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緒。


    “我隻是想確認一件事罷了。”


    顧允之覺得這人的神色語氣都古裏古怪的,對醉吟先生還隱隱帶著一絲敵意。


    但顧允之想到這人是桑桑的朋友,他便勉為其難地開口給出了答案。


    “他名喚厲景行。”


    柳如娘握著卷軸的手驟然收緊,眼底也飛快閃過一抹異色,原本平和的麵容也多了一股微微扭曲之態,即便她很快就調整和遮掩,但她那瞬間的失態,還是盡數落入了他們眼中。


    柳如娘認識厲景行,且與他似乎有什麽恩怨。


    這個認知讓幾人都不禁心中微詫。


    一個是大元國不起眼小鎮上的青樓老鴇,一個是南越國少年成名,名望頗高的成名作畫大家,這兩人怎會結下恩怨?


    顧允之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認識他?”


    柳如娘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開口否定。


    “不認識!”


    她的語氣有些急,態度更是帶著一股子尖銳之意,這番態度反而更加證明了他們之間多半有恩怨。


    隻是,她自己不願意開口,他們也不好追問。


    柳如娘看向顧允之,開口問,“這幅畫是你的嗎?我出多少銀子你願意賣給我?”


    她這一出,倒是讓大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她方才明明是跟厲景行有仇的樣子,現在又為何要花銀子買下他的畫作?


    顧允之先沒有急著澄清這幅畫的所屬問題,而是反問,“你買下它做什麽?”


    她那副樣子,可不像是要買下來好生珍藏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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