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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顏就這樣被白蘋從被褥裏挖了出來,穩穩放在妝台前,一邊由她打理妝容,一邊聽著她絮絮叨叨的數落。


    一個迴籠覺睡過去又醒過來,朱顏昏昏沉沉地打量了鏡中的自己,還是那張好看的臉,隻比平日多了幾分困意,便急急起身去尋昨夜演算用過的竹紙。


    翻找了許久,偏偏缺了記明最後一步結果的那一張,朱顏一急,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一疊聲喚過白蘋,詢問那張竹紙的去向。


    白蘋還未走遠,聽到朱顏喚她急忙又折返迴去。


    朱顏正立在幾前出神,那些竹紙已經被她疊得整整齊齊,一切看起來都那般正常,唯有朱顏微紅的麵色泄露了她內心的焦慮。


    “姑娘,發生了什麽事?”白蘋不解地看了看幾麵上的竹紙,又抬頭看看朱顏,眨巴著眼。


    “這幾上的紙,你應當沒有動過……”朱顏用的是肯定句,白蘋一向知道她的習慣,從不動她幾上的任何東西,可這屋子除了自己和白蘋,又不會有其他人進來過,除了問白蘋,她還能去問誰?


    白蘋咬了咬唇,小臉發白,昨夜她睡在後院,夜半的確聽到幾聲細微的輕響,當時想著很快就過年了,或許有人趕著晚班的車馬歸鄉路過外麵的小路,也沒有放在心上,如今既是丟了東西,難不成是這裏遭賊了?


    “怎麽了?”朱顏見她神情凝重,湊上前好奇地看著她。


    “姑娘,你快看看有沒有錢財丟失!”白蘋低沉著臉,四下看著屋內。


    朱顏見她沒頭蒼蠅一樣在屋裏亂竄,反而噗嗤一笑,搖頭製止,“我又不是真的睡死了過去,若真有人進過這屋子,還翻箱倒櫃地尋東西,哪裏有不被驚醒的道理?或許是那隔扇沒有關好。被夜風吹去了一張也未可知,別擔心。”


    白蘋扁了嘴,手指揪著衣帶,“都是白蘋不好。早知道昨晚就留在這裏陪著姑娘了……姑娘尋不到的那張紙可要緊?”


    “沒什麽緊要的,一會兒再算一次就好。”朱顏毫不在意地笑笑,抓起青瓷碟裏噴香甜美的糯米糕就咬,柔軟甜糯的感覺彌散在唇齒間,使她心情大好。


    “姑娘說謊。”白蘋小小地翻個白眼。對她的敷衍不以為然,“你為了那張紙一夜都沒睡,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白蘋一定要幫你找到它!”一扭身便跑了出去。


    朱顏無奈,那紙上的結果是她昨晚熬夜算的,本想著今天趁著自己清醒時再驗算一下,看劑量究竟對不對,不想現在“屍骨無存”,當真令人唏噓。


    隨手鋪開早已備下的灑金大紅宣紙,一旁一本黃曆攤著。朱顏飛快地掃視著上麵那些庸俗的春聯,最後決定以隨機抽樣的方式選幾對寫——畢竟來求她寫春聯的都是那些請不起學館先生的窮苦人家,他們喜歡的,也就是這種風格的對聯了。


    走下樓梯,堂屋裏滿是糧食與蔬菜的香氣,朱顏滿足地聞著這些充實的味道,一矮身進了蒸汽繚繞的灶房。


    徐綢珍、王熙明還有劉自新正忙活著蒸第二籠米糕,明子穿了件簇新的青布小襖,正窩在一旁看蒸糕,一手拿著白蘋昨日買來的玩具。一手抓著塊糕大口地啃著,抬頭見朱顏進來,笑嘻嘻地跳起來,“嘿嘿。聽說今天燕子姐姐睡過頭了喲,羞羞臉!”


    “你這熊孩子,大過年的就嘴癢癢?!”朱顏鼓起腮幫,被他這一鬧,剛才那竹紙不見了的鬱悶早就煙消雲散。


    “嘻嘻,什麽事熊孩子呀?明子可不是黑瞎子養大的!”明子見朱顏揚手就打。急忙閃出去,恰好躲到白蘋身後,探頭探腦看朱顏,一邊大唿小叫,“白蘋姐姐,燕子姐姐要打我呢!”


    朱顏撐不住“噗嗤”一笑,收了手喚他,“好了,別鬧了,我寫了幾副春聯,與你一道去送給那些鄉親可好?”


    “好呀,好呀!”明子一拍胸脯,露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燕子姐姐跟我來,可丟不了你。”


    江南氣候溫暖,即便已是數九寒冬的天氣,地上的草依然微微泛著青色,朱顏和明子都穿著麂皮的小短靴,走在凍起了的泥土上“嘎吱嘎吱”地響。


    那些人家與王家相距的確很近,不過十來步的路,便聽到了人畜的嘈雜聲,也聞到了新年裏那些甜美馨香的麵食的氣味。


    第一處去的便是明子家,他們家中除了肖娘,便是那日來看病的明子的爺爺,肖娘正在廚下忙活著蒸粉團,裏麵也是蒸汽繚繞的景象。


    屋子略顯破舊,四周都是土牆,上麵不過蓋著一薄層稀稀拉拉的茅草,用碎瓦壓住,以防茅草被狂風吹落。


    肖娘見朱顏來送春聯,急忙熱情地捧出剛蒸好的麵點遞給朱顏,“是朱姑娘來了,快來嚐嚐這虎頭包。”


    朱顏含笑接過,掌中靜靜躺著一隻俏皮的虎頭,周圍有荷葉狀的卷邊,額頭上麵還用玉米麵嵌入了一個“王”字,說是吃食,倒不如說是玩偶,“肖娘客氣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哎呀,在我們這裏,隻要還沒成親的就是孩子呢。”肖娘拉著她上上下下地看著,“姑娘這幾個月養的越發好了,整個人都像那水仙花似的,可不知將來誰家的少年郎有福?”


    “唔,娘,我悄悄告訴你……白蘋姐姐說,燕子姐明年就要嫁去京城呢!”明子也拿著一個虎頭包啃著,滿嘴糊著裏麵的豆沙餡兒,看著朱顏直擠眼。


    “京城?”肖娘一愣,隨即拉著朱顏笑,“京城可是個好地方,不知姑娘要嫁的是哪一戶人家?”


    朱顏微微擰了眉頭,低聲輕笑,“不過是袁氏的一位公子覺得朱顏有些意思……也並沒有說要娶我,隻是玩笑而已。”


    肖娘沉下臉,“你這孩子,好好一個姑娘家,做什麽把自己說得這麽下賤?”肖娘使個眼色讓明子去關上門,拉著朱顏語重心長地相勸,“就算你覺得自己出身低,與人家公子不相配,那都是他的事情,燕子呐,你心腸好,可往後那京城大宅裏,可不是用好心的地方,若是一個不小心,難免不被人算計了去,千萬記下了。”


    朱顏眨了眨眼,雖然對這些言論有些反感,但能夠看出肖娘是真心待自己,便甜甜地笑了,“好,朱顏記下了,謝謝肖娘呢。”


    正要告辭,一陣急促的叩門聲似乎將裏麵的蒸汽都攪動了一下。


    打開門,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出現在了麵前。


    朱顏的目光迅速落到了那孩子的臉上,額頭、鼻梁部分都隱隱地泛著青色,而整個麵色是一片慘白。


    “……是驚風?”朱顏微驚,小兒驚風是很可怕的病症,在這個年代,即使僥幸就迴來了,腦袋也可能早已因為高燒而燒糊塗了。


    婦人霎時就哭了,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扯住朱顏,泣不成聲,“這孩子昨天多吃了些粉團,今早就有些不對勁……老人們都說是驚風,已經犯過一次了……鎮上的大夫都歇假了,藥鋪這會兒也沒開張……求姑娘救救這孩子吧……”


    朱顏輕輕咬唇,她也沒救過這麽急的病症,伸手觸上孩子的額頭,燙得嚇人,一時讓她的心緒越發地亂了。


    “小兒驚風……治這個的成藥這裏沒有……”朱顏袖起手,恰好摸到袁凜的帕子,一個恐怖的想法立時浮上腦海,如果驚風是因為高熱而危險,那用這迷藥可以使人昏睡過去,身體機能自然也會隨之下降,再配合冰敷,發熱問題是否也能迎刃而解?


    見那孩子緊咬著牙,眼看又要抽起來,朱顏當機立斷,帕子輕輕一晃,不待旁人看清,已將帕子收了迴去。


    孩子果然安穩地睡了過去,原本蜷縮痙攣的身體也漸漸舒緩了些。


    朱顏舒了口氣,見在一旁的明子嚇得有些發愣,從袖中掏出另一塊幹淨的帕子,輕輕喚他,“明子,去把帕子打濕,如果能尋到蚯蚓,那是更好。”


    明子迴過神,急忙抓起帕子就往井邊跑去。


    “嫂子。”朱顏看著驚魂未定的婦人,柔聲寬慰,“令郎隻是睡過去了,朱顏還要繼續治療,你……可會害怕?”


    婦人疑惑地看著朱顏,這些事情發生的太快,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擔心愛子,根本不能理解朱顏的意思。


    朱顏輕輕歎口氣,她承認自己對別人的應變能力要求太高了,“朱顏打算施針鎮風,放血退熱,不知嫂子意下如何?”


    “能救救我的孩子嗎?”婦人隻知道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朱顏抿唇不語,沉吟了片刻,“……朱顏盡力而為。”這一針下去,她也不知孩子還能不能變迴原來的樣子,但試一試總比現在沒醫沒藥的在這裏等死要好,“嫂子若是害怕,便往外間少候一會兒,可好?”


    “救救他……”婦人又哭。


    “好,他會沒事的。”朱顏扶額,半哄半勸地請她出去,這才反身迴到屋內。(未完待續。)


    ps:今天痛經好難受,憋到現在終於碼到了三千字。。。【不要問我為啥我學醫還痛經,上周考試又上架整個人內分泌都不好了,現在在喝四物湯,明天晚上有課,大概十點到十一點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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