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老爺,夫人,大少爺,大少奶奶,六少爺他們迴來了。”顧管家邁著步子,腳步飛快的往後院去,臉上的喜悅之情是怎麽也掩飾不了。


    在延安,老百姓的地位比其他地方要好得多,也沒有土財主,家庭條件比較好的,家裏也有請長工,不過卻是有合同的,而且雇主不得虐待欺負長工。


    顧管家自小在沈家長大,幾十年了,已經成習慣了,即便是到了延安,沈家將他的賣身契給燒了,還了他的自由之身,他依舊留在沈家,喚他們老爺夫人,少爺小姐。


    逼著改過幾次,他改不過來,也就沒有強求了!


    屋裏正在納涼的沈老爺,沈夫人以及三個姨太太聽著聲音連忙趕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難掩喜悅之情。


    每個人心裏都在說著一句話,可算是迴來了,要知道,自從一個多月前,這兩孩子說要去重慶執行任務,他們的心都沒有放下過!


    特別是三姨太,剛剛她可是聽見了六少爺迴來,可不就是她那個不見了一年多兒子嗎?


    她的心情尤為好,隻是不知道小七那丫頭迴來沒,這孩子,也忒沒良心了,小小年紀鬧著要出國,這一走,就是六年,好不容易迴來,沒幾個月又莫名的失蹤,別說她的父母,就是做三娘的,也是整日裏擔憂得不行。


    沒多久,沈老大,蕭雅韻,以及沈老六,喬一慢慢走進來,沈老爺,沈夫人,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幾人抬眼望去,滿是欣喜,隻是他們看呀看,幾乎是望眼欲穿,都沒有看見那個心心念念的小丫頭!


    沈夫人是大家閨秀,端莊賢淑,大方得體,最是注重規矩場合的,可在這個時候,也是受不了,什麽也比不了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寶貝女兒來得重要,她的這個女兒,從小不讓她操心,這長大了,卻讓她操心不完,兒行千裏母擔憂,這丫頭自十三歲後,就總是在外闖蕩,有的時候她都要懷疑她生的究竟是一個小丫頭還是小夥子。


    “小七!我的小七呢!”沈夫人看著沈老大,沈老六兩兄弟問道,即便是著急,沈夫人依舊是一副溫婉賢淑的樣子,語氣柔柔軟軟的。


    其他人也是豎起了耳朵,看向幾人,四姨太也是滿臉的期盼:“老六,老五呢!”


    看著親人期盼的雙眸,沈老大,蕭雅韻,沈老六以及喬一的心,都深深的刺痛著,他們要怎麽才說的出口,老五,已經不在了,小七,生死不知,十有八九可能已經……


    “長安,去吧老二、老三、老四找迴來。”顧長安是顧管家的獨生兒子,他的母親在生產的時候難產,顧管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他跟沈老四先後出生,那個時候二姨太看憐惜他出生便沒了母親,於是讓他跟老四一起吃她的奶,因此顧長安與沈家幾兄弟的感情也是挺好的!


    顧長安聽著沈老大虛弱的聲音,麵色一變,連忙去部隊裏找人。


    沈老大之前本就受了傷,一個多月的東躲西藏,你追我趕,並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和調養,就是吃的都是飽一頓餓一頓的,這會兒早就堅持不住了,在叫長安去尋人後,整個身子一軟,栽倒在他旁邊的蕭雅韻身上!


    這下子,所有人都嚇到了。也顧不得去問沈老六,沈若茜的下落了,一陣手忙腳亂後,沈老大躺在床上,被從部隊裏請來的醫生檢查身體。


    很快,老二,老三,老四都迴來了!


    “老大這是怎麽了,該不會在外麵偷吃,被大嫂給揍了吧!”老三緊繃著一張臉,眉頭緊皺,老四則擔憂的問了自家大哥感覺怎樣!要不要緊?


    就老二,嬉皮笑臉的問,鬧得蕭雅韻小臉一紅!


    三姨太罵了句沒大沒小,老二沒臉皮的幾句,鬧得屋子裏的人都笑了,唯獨除了沈老大,蕭雅韻,沈老六,喬一四人,他們的臉色更難看。


    “老大,大嫂,老六都迴來了,老五和小七呢!”沈老二見屋裏幾人的神色,又沒看見心心念念,不見了一年多的妹妹和五弟弟,不知怎的,心裏一慌,他雖然沒有問,但他一直知道,一年前他們突然不見,肯定是有原因的,可這老六都迴來了,為什麽老五和小七沒有迴來。


    “二哥……”沈老六隻叫了二哥兩個字,嘴巴就怎麽也動不了!


    “一年前,五少爺偷偷去南京,後來我跟六少爺和大小姐前去尋人,可我們去晚了,大小姐見到了五少爺的最後一麵。


    這一年我們四處漂泊殺鬼子,兩個月前我們去了重慶,一個多月前跟大少爺他們重逢,離開重慶時被日軍一個少佐宮本陌俘虜,大少爺的傷就是這麽來的。


    大小姐……”喬一說到這兒,腦海裏不經浮現出那張美讓他難以移開視線的臉,閉上了眼睛:“大小姐為了救我們大家,以自己威脅,在青城外,拉著宮本陌跳下萬丈懸崖,生死不知。”


    說要這段話,喬一便走了出去,他是大小姐的保鏢,大小姐在哪兒,他就在哪兒,不管是碧落黃泉,還是九霄雲上!


    他總會找到人的!


    他是一個殺手,以殺人為生,直到當年被沈老太爺找到,做了她的保鏢,從此,他有了新的目標,保護那個女孩……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也沒有去管喬一的離開,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杏兒,她幾乎是尖叫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小姐怎麽會丟下我們,小姐嗚嗚嗚……”杏兒泣哭得像個孩子,她很小的時候差點兒餓死,是天仙般的小姐救了她,把她帶到沈府,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她雖然是丫鬟,但小姐卻把她當做妹妹看待。


    而她,也將小姐當成了唯一的親人……


    “嗬嗬嗬,老六,那個喬一在說謊對不對,對,他肯定在說謊,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喜歡我們家小七,怎料流水有意,落花無情,他肯定因愛生恨,肯定就是這樣,我去吧小七和老五找迴來!”沈老二語無倫次的搖頭跑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沈老五已經死了,沈若茜跳崖了,他們的小七,怎麽會跳崖呢!


    可是,在沈老大,蕭雅韻以及沈老六三人的肯定後,所有人都不得不信!


    四姨太立時昏了過去!


    屋子裏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剛剛被當做背景板的醫生又排上了用場!


    沈氏夫婦也為這個打擊,雙雙倒下,他們含在嘴裏,捧在手心裏千嬌萬寵著長大寶貝兒,就這麽……生死不知了。


    所有的人,實在是不願意去想那個字,便隻能這樣安慰自己,總覺得這一生還有再見到女兒的希望,身子倒是好些。


    倒是四姨太,沈老五是她唯一的孩子,沈若茜她視如己出,雖然其他的孩子她也十分疼愛,但怎麽也比不上這兩孩子,可這會兒,這兩孩子一個死了,一個失蹤,她很快病倒了,身體每況愈下。


    四姨太的屋裏,沈家所有人都來了,隻除了哪天失魂落魄說要去尋找沈若茜的沈老二。


    “大姐,對不起,都是我沒教好老五。”四姨太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心如死灰的看著沈夫人,她心裏滿是愧疚!


    若不是老五不懂事,老六跟小七也不會去尋人,後麵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四妹,你沒有對不起誰,老五衝動,是因為他有一顆愛國之心,有一顆敬愛祖父的赤子之心,隻是他人生閱曆太淺,人太年輕了!


    至於小七,小七重情,他們兄妹情深,我們應該為他們驕傲。


    四妹,我們還有其他的孩子,若是小七和老五在這兒,肯定不會同意你這樣糟蹋自己的。”


    沈夫人卻搖了搖頭,自己的孩子是什麽樣她能不清楚,這怎麽能怪四妹呢!


    這一生,說來也是她的幸運,老爺雖然有姨太太,大家雖然偶有矛盾,但卻相處得像親人,孩子們也是一個比一個珍愛自己的家人!


    隻是,每當想到那兩個孩子,她就心如刀絞!他們還那麽年輕……


    四姨太卻笑了笑,道:“大姐,我知道,自個兒不行了,二姐,三姐,以後,你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看著小鬼子被趕出中國,到了那天,一定要來我的墓前告訴我一聲!”


    四姨太的氣息漸漸弱了下去,意識開始模糊,她嘴角含笑的伸手:“老爺,老爺,我永遠也不會忘了,那年三月,桃花嶺的匆匆一瞥。”


    “我也不會忘了,哪天有個傻丫頭,看人看得都撞在樹上了才知自己失禮了!”沈老爺做到床邊,輕輕的握住四姨太的手,滿臉的迴憶!


    屋子裏的其他人則都偏過了頭,忍不住流淚!


    沒多久,沈老爺痛苦的喚著四姨太的乳名,卻再也不會有人應他了。


    他這一生,有四個女人,每一個,在他心裏都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也許會有人說他多情,可他的心裏卻真的能放下這四個女人!


    也許是因為他的貪心,才會讓他來承受這些同,失去了老五,小七生死未卜,現在,又要失去她了!


    四姨太的葬禮濃重,沈家的孩子都為她披麻戴孝,沈家幾個孩子也在部隊裏請了假!


    在四姨太葬禮過後去了沈若茜跳下的懸崖,然而,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什麽也尋不到了!


    迴到部隊裏,兄弟幾個人都在請求調去了前線,沈老六,也加入了抗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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