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屋找找,興許也夠…”


    易忠海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的時候,連心帶肝都是抖的。


    說完,整個人踉蹌了一下,臊眉耷眼的朝著中院走去。


    賈東旭見勢不妙,趕忙跟上,裝模作樣的虛扶了一把,想借機脫身。


    誰知剛挪兩步,就聽背後有人喊道:


    “賈東旭,你跑什麽啊?”


    “易忠海的賬算完了,該你了,站那兒!”


    賈東旭嚇一哆嗦,慌忙伸手一拽,“師傅…”


    易中海歎了口氣,一言不發的把手抽開。


    他自己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哪還有心思管這倒黴玩意兒。


    這下,賈東旭徹底慌了。


    這貨一直都是個軟蛋。


    有人撐腰的時候,吆五喝六、牛嗶哄哄;一旦沒了照拂,立馬就成了隻被噶掉腰子的公狗。


    又虛又慫。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被易忠海看中,成為養老的不二人選。


    “算啥賬!”


    “你把我家東旭打成這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別不識好歹我告訴你!”


    賈張氏見狀,雙手一叉腰,三兩步衝上前去。


    一邊把自家好大兒往身後護,一邊翻著三角眼,惡狠狠的瞪秦山。


    秦淮茹也連忙幫腔,還話裏話外的把賈東旭往外摘。


    “秦兄弟,今天這事兒,都是誤會。”


    “我家東旭也是不知情,一見你跟一大爺動手,他就急眼了…”


    “現在錢也賠了,你也沒吃虧,鄰裏鄰居的,咱們就各讓一步吧。”


    秦淮茹心裏清楚。


    因為自己沒工作,不掙錢,賈家人嫌她是個吃閑飯的,這才把主意打到了秦山的‘頂崗名額’上。


    誰知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


    要是不趕緊把賈東旭撇清,迴頭那窩裏橫的王八蛋還得把怨氣往她身上撒。


    “誒,等等…”秦山摸摸下巴,麵帶迷惑道:


    “咱一碼歸一碼。”


    “錢是易忠海那個老東西賠的,跟你賈家有啥關係?”


    秦淮茹:“…”


    “還有。”


    “我說的昨兒一清早,賈東旭在胡同口敲我悶棍。”


    “還搶了我十八塊三毛七分錢和兩張二兩糧票的事兒。”


    秦山有意把數目說的有零有整,聽著就跟真的似的。


    “放屁!你丫兜裏一個子兒都沒有!”賈東旭立刻梗著脖子大嚷。


    這不血口噴人麽!


    搶劫可是搞不好就要吃槍子兒重罪!


    此言一出,眾人表情皆是一變。


    秦山挑著眉毛,“哦——”


    “我、我是說就你那窮酸樣兒,你能有錢才怪!”


    賈東旭話剛說出口,就意識到自己掉坑裏了,著急忙慌的往迴找補。


    可惜,已經晚了。


    大家夥兒誰都不是傻子。


    孰是孰非,自然也能掂量清楚。


    “賈東旭!”


    “我再提醒你一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到底有沒有毆打秦山並搶劫其財物!”


    李幹事沉聲厲色的喝問道。


    “沒有、我沒有!”


    “他胡說八道!”


    “我什麽都沒幹過!”


    賈東旭瞪著赤紅的雙眼,矢口否認。


    姓秦的小王八蛋心太黑了!


    這明擺著就是想往死裏弄他啊!


    “秦兄弟,這麽大個罪名,你怎麽能張口就來?”


    “會害死人的你知道嗎?”


    “都是住一個院裏的鄰居,用的著這樣趕盡殺絕嗎?”


    秦淮茹也急了,一雙杏眼裏立刻泛起盈盈淚光。


    帶著五分哀怨、四分委屈、還有一分媚色,輕抿著嫣紅的嘴唇,幽幽望著秦山。


    嘶——”秦山眯了眯眼。


    心說這小娘們兒,這不明晃晃的勾引老子麽?


    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嘛…


    還是得先噶她男人!


    反正賈東旭早晚都要掛在牆上。


    早兩年晚兩年的,區別不大。


    再說。


    原主多憋屈啊。


    剛十八歲,好好一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連姑娘的小手都沒摸過,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茅房門口。


    給他報個仇,也很合理吧!


    “行,又要證據是吧?”


    “別說,還真有。”


    秦山咧嘴一笑,手伸進衣兜裏,故弄玄虛似的左摸摸,右摸摸。


    賈東旭盯著他,心懸到了嗓子眼兒。


    隻見,秦山慢悠悠摸出一團皺巴巴的煙盒紙皮。


    先朝他晃了晃,然後,反手便交給了李幹事。


    高聲說道:“這是我遇襲時,從兇手賈東旭身上扯下來的扣子。”


    …!


    賈東旭本就已經是驚弓之鳥。


    再乍一聽秦山這番厲喝,下意識的便低頭往胸前摸去。


    發現自個兒的棉襖扣子一顆不少,這貨居然還鬆了口氣兒,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沒少!”


    “哈哈!一顆沒少!”


    “我就知道,你他媽又在詐老子!”


    “那破紙殼子裏頭啥都——”


    ‘沒有’倆字兒還沒說出口。


    李幹事就用指尖輕捏起了扣子邊緣,對著光仔細查看起來,兩條粗眉也隨之越皺越深,道:


    “有機油味和鐵屑,這是車間工作服上的扣子。”


    “賈東旭!”


    “你是自己坦白,還是等我去搜!”


    李幹事部隊出身,嗓門大的跟炮仗似的,冷不丁一聲吼,嚇的賈東旭瞬間兩腿發軟,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涕淚橫流。


    “我沒有…”


    “我真沒有啊!”


    “我、我就打了他一棍子,真沒搶他錢啊!”


    “領導,我說的都是實話!”


    “秦山!”


    “你跟領導說,我沒搶你錢!”


    “都是你故意害我的!”


    “快說!”


    賈東旭猶如一條喪家之犬,瘋狂的嗚咽咆哮。


    秦山居高臨下。


    冷眼看著他,嘴角緩緩揚起和煦友善的弧度。


    “建國、建軍,先把人押迴去。”李幹事收好物證,抬抬下巴道。


    “是。”跟他一起來的兩名年輕辦事員應聲,立即便要上前拿人。


    “我沒搶錢!你們不能抓我!”


    “我是冤枉的!”


    “我真是冤枉的啊!”


    賈東旭驚慌失措,一邊蹬腿往後退,一邊張著嘴嚎啕大哭。


    一見保衛處要動真格。


    賈張氏再次拿出撒潑打滾的看家本事。


    這老虔婆一蹦三尺高,一頭頂在一名辦事員的心口窩上,拚老命的把人朝後推搡。


    邊推邊嚎:


    “憑啥抓我兒子!”


    “我兒子沒搶錢!”


    “不就是打了那小畜生一下,又沒把他打死!”


    “那小畜生,把我家東旭打成啥樣了?”


    “你們咋不抓他!”


    “沒天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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