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伊順利抵達了安排好的穿梭機,但卻來不及治療菲諾。


    男人落地瞬間,立刻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的身體已經疲憊到極致,能撐到現在還沒閉眼,純粹是意誌堅定。


    “喂!你別倒,我去給你拿強化劑!”


    “不...小怪物,沒用的。”


    菲諾死死抓著她的胳膊,好像生怕她離開。


    “去這裏...”


    慘敗的純白張合著,他的聲音已經微弱成氣,隻能報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坐標。


    “帶我去這裏...”


    路伊立刻打開光腦地圖,發現那裏是一處沒有名字的太空。


    “太遠了,去了你會死。”


    她的傳送力量對於獸人來說會很消耗,此刻菲諾身體已經虛弱至極,再傳送一次說不定就真死了。


    “不去,我就徹底沒救了...”


    菲諾抬起沉重的眼皮,貼在她耳邊的吐息夾滿了血腥氣。


    小怪物...來救他了。


    果然隻有同類才會共情同類嗎?


    他腦袋昏沉,看著那雙猩紅血瞳猶豫了幾秒,接著抓穩了菲諾的衣帶。


    用強製冷靜的語氣警告他。


    “不許死。”


    下一瞬,天旋地轉,思緒幾乎被抽離大腦。


    菲諾給的坐標,是一處極其隱蔽的流浪者基地。


    路伊跟著他的指引,將人拖進了一間類似於地下診所的手術室。


    “接下來呢?”


    “...有插槽,連接上。”


    菲諾用力側了側腦袋,露出了耳後打開的鏈接孔。


    線路連接的瞬間,屋內的燈光迅速亮起,無數播報爆炸一樣躥湧起來,一堆沉睡的機械臂慢慢滾動著來到菲諾身邊。


    他閉上,安靜躺在手術椅上,用大腦操控著手術工具,為自己做救命手術...


    路伊捏著胸口的衣料,第一次被這幅場麵震撼到。


    一個瀕死的人...在拚命地自救。


    “別看...小怪物,轉過去。”


    菲諾弱弱交代一聲,似乎不想讓路伊去看他殘破的身體。


    然而路伊像是被定住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終於在病人身體本能的湧動中閉上了眼睛。


    兩個小時後,室內一片沉靜。


    菲諾睡過去了。


    路伊看著一旁的監控數據,上麵寫上了合格二字。


    “唿...”


    她長舒一口氣,翻出隔離毯給他蓋上,接著重新走出門。


    外頭是幾間不起眼的平房,和星球相比這裏著實慘淡,但屋內的陳設卻一應俱全。


    路伊本想按下基爾給她的緊急聯絡,可又一想,這裏一定是菲諾的秘密基地。


    如果意外被追蹤到...很危險。


    “吱呀——”


    不遠處的房門被推開縫隙,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探了出來,正有些畏懼地盯著路伊瞧。


    是個小孩子,一隻眼睛似乎是義體,身子骨清瘦,半藏在門檻後像隻畏懼的小獸。


    他們好像很怕路伊...不,似乎也很怕菲諾。


    路伊用光腦發去了通信,接著轉身看到了坐起的菲諾。


    經過手術後的身體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全身上下除了胸口的那道貼合線,看不出任何非人的痕跡。


    “小怪物。”


    他額上還布著汗珠,金色的眸子有些失神。


    “這裏是哪裏?”


    路伊來到他身邊,扶著人躺下。


    “你確定這裏安全嗎?如果不安全,我叫人來接。”


    “很安全...這裏是我的基地。”


    菲諾握住了她的腕。


    “你來救我了...為什麽?”


    等待審判時,那暗無天日的日子,讓菲諾以為自己要迎來生命的終章了。


    他會背著所有罵名和罪孽被載入星際的曆史,而那些不把平民當人的貴族卻依然能享受著一切榮耀與財富...


    “救你的其實...”


    路伊閉了嘴,沒說下去。


    她看到了菲諾眼底的渴望,和他抓得緊緊的、根本不舍得放開的手。


    菲諾對同類的執念,遠超路伊想象。


    整個星際裏隻有他一位完美改造人,而路伊是他理想中的唯一完美同類。


    他一直以來孤身一人,是被貴族利用的玩物、被平民厭惡的走狗,更是連身體裏裝有義體的孩子都畏懼的怪物...


    菲諾的所有反抗,都被逼著一次次低下了頭顱。


    隻有此刻。


    他身邊站著一位連名字都不知道,卻被他已經認定了的同類...


    路伊將另一隻手也放了上去。


    “你和我一樣,不想死,對不對?”


    他們的求生本能從不會放棄任何複生的機會。


    “嗯...我不想死。”


    菲諾輕嗬一聲。


    “隻要給我一個機會,我就會重新從棺材裏爬出來...”


    “你想改變世界?”


    “哪一個年輕過的平民沒這樣想過...?”


    他拽過路伊的手,輕輕蹭了蹭臉頰,“隻是我們熱血的屍體堆積著...有人成了惡龍,有人葬在路上。”


    “盡管從來沒有成功過,可愚蠢的勇士們,還是前仆後繼、想要撞得頭破血流。”


    路伊垂眸,大腦裏的翻湧著陌生又熟悉的記憶——


    烈火燃燒的中央,高掛著淚已流幹的女人們。


    周圍的人群舉著火把,嘴裏念著一句句汙言穢語...


    她披著鬥篷,一步步擠開人群,來到烈火跟前。


    “救救我...”


    一聲聲的求救,消融在紅色的煙霧中。


    路伊知道她們是誰。


    她們是女巫。


    被肆意殘殺的女巫!


    大腦劇痛襲來,她吃痛一聲,扶著實驗椅子緩緩坐下。


    指腹擦過臉頰,有淚在順著眼角落下。


    “小怪物...”


    菲諾輕輕翻身,雙臂落在了她的肩前,“成為我的同伴吧。”


    不知為何,這一次路伊不想拒絕。


    “好啊。”


    屋外傳來了炮火聲,路伊太陽穴直跳,有些愕然。


    “這不是你的秘密基地——”


    “嗯,但被發現了。”


    菲諾睜眼,金瞳裏正湧動著不屬於人類的理智和瘋狂。


    “真是誰都不願意放過我。”


    “小怪物,如果這裏守不住,請你帶他們走。”


    “他們?”


    路伊怔忪,立刻反應過來“他們”是誰。


    那些或多或少被改造過的孩子們。


    “他們是你的實驗品嗎?”


    “嗯...”


    菲諾無力解釋,大腦正迅速運作著基地的一切武力。


    他像一台人形計算機,一個人與外頭湧入的追擊者對抗。


    路伊按下緊急通信,起身推開了門。


    門外,佩特爾星係像是早有準備,徘徊在保護層外試圖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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