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他笑著關上門,氣聲般繾綣的話語落在路伊耳邊。


    “我沒騙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要整個星係,一定要來找我。”


    “...”


    路伊抿唇,黑眸裏不知在想什麽。


    許久之後,文斯聽到了極輕的一句話。


    “我...無法相信任何人。”


    濕冷的夜晚很沉靜。


    赫默克在外頭待了很久,久到路伊犯困,忍不住爬上羽榻睡去。


    半夢半醒間,她聞到撲鼻的血腥,和淡淡的花煙香氣。


    小腹那處似乎還有一團熱乎乎、毛茸茸的東西在亂動...


    路伊難得睡了個好覺,但卻夢到了許久未見的林鬱。


    夕陽灑落的窗外,脫下校服的畢業生們,正圍在一起告別讀書三年的校園。


    路伊低頭,衣袖上沾滿了顏料,一支畫筆握在手上,過度暈染的紅色,正一滴滴落在地上。


    簾幔翻飛的床邊,白色卷發的青年正低頭發愣,一支筆束在腦後的丸子頭上,紅色的寶石耳墜隨風撩動,與他的白形成鮮明對比。


    他聽到顏料滴落在地的聲音,慢慢轉身看向路伊。


    “我做到了...”


    那是極其失落和絕望的語氣,但卻生不出一絲埋怨。


    “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你能來見我嗎?”


    答應她的事...


    路伊想起來,上次在夢裏,她對他幾乎羞辱一樣的下流舉動...那種隻想宣泄憤怒的過激行為,她隻當是一場報複,可這個人居然真的扛過了發情的痛苦嗎?


    太...瘋狂了。


    林鬱腳底生出片片雛菊,並隨著她的視線一直蔓延到路伊身邊。


    這次,這些花不再有攻擊力,而是在她周圍盛放著,像是唱著最後的挽歌。


    “為什麽一定要見你?”


    路伊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他跟前,妥協般用無奈的語氣解釋,“我不知道到底偷走了你什麽。”


    “靈感。”


    林鬱抬眸,眼裏倒映著路伊的身影。


    銀發、血瞳...


    她幾乎下一瞬陷入緊張,可轉念一想,這隻是夢。


    紅唇張了張,想問的話被林鬱先一步打斷。


    “你的眼睛,好像有操控夢境的力量。”


    林鬱伸手碰上她的臉頰,“意外看到之後,我的靈感就全部消失了。”


    “我隻能畫夢裏看到的那些...再也無法創造出那些超乎想象的畫作。”


    指腹摩挲過路伊的眼皮,引來卷翹睫毛的輕顫。


    “我想,你一定是狐神派來懲罰我的,或許隻有見到你,親自接受你的懲罰,狐神對我的詛咒,才能消失...”


    林鬱像是望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喉結滾動,嗓音喑啞,


    “不過,如果狐神不想原諒我...我願意去死。”


    他的話神神叨叨,根本無跡可尋。


    路伊後退離開他的觸碰,像是下定了決心,


    “如果幫你解決了詛咒,你能別來我的夢裏了嗎?”


    林鬱憂鬱的眉心驟然舒展,他宛若得到獎賞的稚童,受寵若驚般追隨著路伊的目光,


    “...您願意嗎?”


    “我得考慮考慮...”


    起碼要等到下次變身。


    她不想被發現,但也不想被這麽無端碰瓷了。


    “如果你騙我...我,”


    路伊凝眉,話語頓了頓,“我會直接殺了你。”


    “謝謝...”


    林鬱低頭,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的掌心正在盛開大片大片的雛菊,一步步將路伊的世界隔開。


    “您的世界,看起來真自由啊。”


    白發不知何時散動開,被風遮掩的脆弱神情,望向了窗外熱鬧的學生們。


    “如果和阿澈生在您的世界,或許我和他,就不會那麽痛苦了吧...”


    話語逐漸變得虛無縹緲,路伊眼前泛白,意識到夢要醒了。


    “等下...那個、你人在哪裏?”


    “啊...我嗎?我在...”


    無數雛菊花瓣翻飛散動,徹底遮蔽了路伊的世界。


    路伊醒來的第一反應是——


    為什麽話不能說完?


    第二反應是...


    好熱!


    高溫像是要把她燙壞一樣...


    “唔...”


    頭頂傳來一聲悶哼,帶著半醒的沙啞與疲憊,和淺淡的血腥味。


    路伊的眼皮徹底掀開,落入眸中的是一片雪白,被繃帶纏著的胸膛...


    她慌亂向後退去,卻發現腰被一隻大手攬著,後背還抵著寬闊的胸膛。


    而小腹那處,正蜷著一隻睡熟的金毛小貓。


    “噓。”


    文斯低啞的氣聲傳入耳膜,他輕著動作將路伊翻了個身,睜開雙眼與她對視。


    “臉好紅。”


    那雙紫色眸子的倒影裏,是路伊軟鈍小巧的五官,和柔順的黑發。


    可紅唇上雪白的尖牙,卻暴露了她的身份。


    文斯湊近了些,帶著沒醒的睡意,將唇送到了她的嘴邊。


    “別拒絕我...讓我幫你。”


    花煙的氣息撲鼻而來,毫無保留的吻覆了上。


    下一瞬,路伊感受到了血,是文斯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唔......”


    意識到喂食的舉動,饑餓的少女也停下了掙紮,緊縮的眉心逐漸舒展。


    文斯一邊悶聲輕笑,一邊觀察著少女小獸般的神情。


    “噓...”


    剛剛陷入滿足感的路伊,在聽到提醒後立刻警惕起來。安靜得隻聽得到唿吸的臥室,進食聲大得有些嚇人。


    路伊心髒跳得極快,另外兩人並不知道她的秘密,如果現在被發現...


    可越是犯怵破綻就越多,本來還沒注意到的聲音,好像在耳邊變得越來越大。


    文斯扶著軟腰的大手稍微用力,直接讓她整個人貼進懷裏。


    “近一點...聲音就會變小。”


    鮮血下肚,大腦被進食的二字侵占,路伊不禁想汲取更多鮮血...


    “嘀嘀...”


    安全屋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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