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和溫熱一同走出中軍大帳。


    在外一直等著的薛仁貴正翹首以盼,見到張楚的身影,立馬迎了上來。


    大帳外,頗為熱鬧。


    趁著夕陽最後的餘輝,還有大營中已經升騰起來的火盆,讓視野並沒有受阻多少。


    所來眾多將官,自也都是身帶親衛。


    這是他們的權力,所以,當他們在中軍大帳內開會的時候,像薛仁貴這樣的親衛,便就在帳外耐心等待。


    不過,顯然,薛仁貴有些紮眼。


    無他!


    其他親衛,身上不是鋥光瓦亮的魚鱗甲,便是英姿瀟灑的武袍,隻有他一個人,身上還穿著火頭營的裝扮,引得不少人頻頻側目。


    甚至剛才還都有巡邏的將士,前來詢問他的身份,懷疑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要不是秦川伯這三個字的含量頗重,讓巡邏的將士不敢妄動,說不準這會,薛仁貴就已是被轟出了中軍大帳的範圍。


    不過,薛仁貴對這些,倒是毫無感覺,身子仍是站的筆直,手持鋼槍,雙眸炯炯有神的盯著大帳門簾,靜等張楚,忠於職守,毫不懈怠。


    所以,當張楚剛從大帳走出來,薛仁貴便已至身側。


    這還嚇了溫熱一跳,下意識的就要拔劍。


    被張楚用手壓住了。


    “是我的親衛。”張楚輕笑。


    溫熱聞言,臉頰一紅,趕忙抱拳衝薛仁貴行了一禮:“這位壯士,不好意思,下意識的動作了。”


    薛仁貴同樣也是緊攥著鋼槍的五指,鬆開,衝溫熱點點頭,默默站在了張楚身後。


    這一幕,引來了不少將官的目光。


    剛才他們還都心裏暗暗猜測,這燒火的火頭軍,是那個將領的親衛,卻沒想到,竟追隨於秦川伯。


    “嘖·······”


    “張將軍倒是好雅致,不過本將還是想提醒一句,這裏是軍隊,咱們是要去打仗的。”


    “張將軍選了一個燒火的當親衛,莫不是把戰場當成郊遊了吧。”


    羅寶仿佛陰魂不散,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機會,一直在張楚手裏吃虧的他,怎麽能放過。


    這話,也引來了一眾哄笑。


    大家都望向了張楚,雖沒有指指點點,但也都在和身邊的人笑談說著閑話。


    這裏的動靜,也引起了站在大帳外,仍舊在商議著事情的侯君集,李道宗等一眾大佬。


    離開中軍大帳,便要各自迴營,所以,有什麽事情,趁著這個機會,全都囑咐下去,已是軍中的習慣了。


    張楚笑了。


    “老羅,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地道了。”


    “剛才,在火頭營,還才把烤羊烤糊了的過錯,丟到人家身上,這會怎麽說起來是某家想要去郊遊了?”


    “不過,老羅啊,你們那些軍士烤肉的手藝不過關,大可直接交給火頭營的兄弟們,何必親力親為?就算親力親為也就算了,烤糊一點,也不能怪人家啊。”


    “不地道不是?”


    “畢竟,人家火頭營借給你們地方,讓你們烤羊就已是給了你們不小的麵子啊。”


    “像是我們這些將領,嘖·······哪裏有這個福氣,能吃上烤羊?就算是大帥,這會怕是也沒心思吃烤羊了。”


    這話一出,羅寶臉頰頓時有些蒼白。


    因為著急上火,忍不住的還連連幹咳了好幾聲。


    他身側的那兩位副將,趕忙拍了拍羅寶的後背,看著自家少將軍如此,心裏,又是一陣歎息。


    好好你,你非得惹他幹什麽?


    少將軍啊,打打不過,說又說不過,以後見了麵,繞著點走,不行麽?


    哎!


    造孽啊!


    “你·······你·······”


    “張將軍,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我······我那裏用火頭營烤羊了。”


    “我沒有!”


    “我······”


    稍好了些的羅寶,也顧不得肺部都咳得有些疼了,彎著腰,抬起頭,趕緊否認,反駁張楚,還朝不遠處看過來的侯君集大聲解釋:“潞公,你不要聽他瞎說,卑職怎麽會煩這樣的低級錯誤。”


    “絕對不會,絕對沒有,他······他在借機胡說!”


    侯君集的目光掃了過來,深深看了眼張楚,點了點頭,這才朝羅寶開口道:“趁著休整,好好養養身子,等入了吐穀渾,本公還要你率軍充當先鋒,上陣殺敵呐!”


    羅寶聞言,激動的都快要跪下了,要不是這麽多將官看著,真的是恨不得立馬舔上去抱大腿表忠心。


    “多謝潞國公體諒!末將,定不會辜負潞國公期望!!!”


    羅寶大吼一聲,剛才還蒼白的臉頰瞬間漲紅起來,整個人的身子因為激動,還都有些發顫。


    說著,還偷偷朝張楚方向看了好幾眼,咧著嘴,表情上全都是炫耀。


    顯然,他是在告訴張楚,瞧啊,看啊,潞國公一直把我當心腹,你小子羨慕吧,剛才在大帳裏說的那些有屁用,潞公心裏一直記著我呐。


    說實話,羅寶現在真的想衝到張楚麵前,好好嘚瑟嘚瑟,可這麽多人看著,自己必須得保持鎮靜,必須得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必須不能丟了潞國公的臉麵。


    “秦川伯。”


    侯君集再一次看向了張楚,含笑道:“在長安,咱們也算是舊識了,朝堂上也沒少打照麵,隻是不曾深入交談過。”


    “這一次,你既然在本公手下,那就好好加油。”


    “本公,定也會給你提供展現的機會!”


    “北山府兵,本公看了,很不錯,這一次陛下要多鍛煉你們這些年輕人,可不要讓陛下失望。”


    “多謝潞國公!”


    “末將,定也全力以赴!”


    張楚抱拳迴答。


    侯君集頷首,不由也多看了眼薛仁貴,稱讚道:“秦川伯倒是好眼光,這年輕人,當個火頭軍確實可惜了。”


    “常言道,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在火頭營隻是個燒火的,希望你能在秦川伯麾下,蛻變成橘。”


    薛仁貴沒有說話,隻是抱了下手中鋼槍,還了禮節。


    侯君集沒再多說,和一眾親信將官,離開中軍。


    羅寶長籲了口氣,狠狠瞪了眼張楚,還要再說什麽,不過被身側的兩位將官,架著胳膊離開了這裏。


    其餘將官也都是各忙各的去了。


    雖說明日休整一日,可過了明天就是另一種忙法了!


    “嘿,秦川伯,潞國公好像比李公要和藹些,容易相處的多啊。”


    “看來,跟著潞國公,倒也不錯。”


    “希望這一次,咱們能在潞國公手底下,立些軍功,凱旋而歸。”


    “說不準,到時候還能見到陛下呐。”


    溫熱望著侯君集的背影,很是感動。


    張楚隻是笑笑,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這個時代的年輕人,終歸要比後世的年輕人單純些。


    再怎麽說,後世年輕人見慣了內卷,畫大餅還有各種職場pua,可不會因為領導區區一番話,就掏心掏肺,肝腦塗地。


    不過,張楚也不好打擊,年輕人渴望軍功,人之常情。


    更何況,溫熱的情況和羅寶這個偏執狂,有一定的相似之處,溫氏,需要人來扛起大旗。


    文有溫暖,若是溫熱能在軍中混出名堂,沒落的溫氏說不準真的又能重新崛起。


    兩人也是閑聊著並肩朝外走去。


    “要不要去我那裏坐坐?”站在路口,張楚說道。


    溫熱想了下,搖搖頭:“算了,我還得趕緊把這些安排都告知府兵,讓他們做好安排。”


    “秦川伯,告辭!”


    溫熱帶著親衛,抱拳道。


    “也好,反正後麵,少不了一起行動。”張楚頷首,兩人分開,帶著薛仁貴,迴了北山府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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