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西年輕,為了打鬼子又願意吃苦,在彭勝輝的陪伴下,他不僅認真完成術科課程,還利用早晚時間加練,很快他的身體變得強壯起來,手腳上全是老繭,原本細嫩的皮膚也因為每天的摸爬滾打變得黑黝且粗糙,從外形來看像個軍人了。


    艱苦的訓練袁西可以咬牙克服,差勁的夥食卻讓他叫苦不迭,原因就在於抗日戰爭時期,國民政府一共設立了九所黃埔軍校分校,原來的洛陽分校改名為第一分校,並遷往陝西漢中;民國26年冬天在武昌南湖成立第二分校,後遷往湖南武崗;於江西瑞金成立第三分校;第四分校原為廣州分校改名;於昆明成立第五分校;第六分校成立於南寧,後遷往桂林;第七分校成立於西安;第八分校成立於湖北均縣;第九分校成立於新疆迪化。


    政府似乎一時間顧不過來這許多的分校,也可能是戰火連天,靡費軍費,無法撥付更多資金給桂林分校,學校食堂每日裏隻有白飯和幾根鹹菜,有時竟然以稀飯果腹,很少見到豬肉等葷腥之物,沒有油水人容易饑餓,袁西正處於長身體的時候,天天又要經受繁重的體能訓練,哪裏忍受得了,隻覺得眼前一直轉著星星,一天到晚隻想著吃東西。


    偏偏軍校也屬紀律部隊,實行封閉管理,不準學員去外麵購買吃食,就連家裏寄來的食物也不能領用,實在讓人徒唿奈何。


    好在袁父掛記兒子,又讓石頭趕去桂林照顧袁西,石頭聰明得很,一到桂林就租了套房,每日在集市上或是去到鄉下買些雞鴨肉食做得香噴噴的,軍校管得緊,袁西出不來,石頭進不去,兩人就商量好,袁西夜裏九點左右借口上廁所來到圍牆邊,清咳兩聲,石頭就在牆那邊用荷葉包裹著吃食丟進來。


    有石頭解決夥食難題,袁西不僅沒有因為強體能訓練拉跨身子,反而因為營養跟得上練出一身腱子肉,成了個精壯小夥,彭勝輝也跟著受益,吃得滿臉油光。


    桂林分校實行嚴格的篩選製度,學員們進校後經過半年多的學習和訓練,就得參加軍事技能考試,成績低劣者淘汰,較次者降入學兵隊為預備入伍生,合格者才能進入軍官訓練階段,成為真正的軍校生,營地也從相思江以東駐紮入伍生的東營房搬到河西安置軍校生的西營房。


    袁西順利地通過了考試,成為軍校生後各方麵的情況有了好轉,夥食就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不僅隔三差五能吃上肉,逢年過節還可以吃上餃子。此外,學校每個月還發放幾毛錢生活補助,學員們可以趁閑暇時間出去買點生活必需品,袁西也終於可以每天都正大光明地走進石頭租住的農家,吃些稱心可口的飯菜了。


    袁西被分配到十二總隊步兵二大隊五中隊十七班,班主任是個個子不高的壯實漢子,叫黃湘貴,湖南懷化人,曾經是分校主任黃維的得力部下,黃維一接任分校主任,第一時間就電邀黃湘貴到軍校任職,聽說在前線帶兵作戰的黃湘貴還不願意,發了幾次電報催都沒用,最後黃維發了脾氣,黃湘貴才不情願地來到李家村。


    很不幸,袁西成了這個帶著一肚子火氣來到軍校黃湘貴教官的學員,這個精力充沛的男人開始用他野蠻且不講道理的方式訓練他的學員,負重萬米跑、限時爬山、蛙跳上坡、每次300個俯臥撐把袁西他們天天整得精疲力竭、傷痕累累,每天訓練完畢唯一想的就是趕緊上床睡覺。


    袁西心裏雖然叫苦,但是轉念一想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不下苦功夫,怎麽練的了殺敵的本領,咬牙忍了下來。


    同寢室的幾個學員可忍受不了,他們在寢室長劉明的帶領下,聯名寫信向學校教育處告了黃教官一狀。


    沒有想到,第二天傍晚,黃教官就找上門來,開門的是班長陶真,一見是黃教官,忙大聲喝令:”立正,黃教官好。“


    黃教官徑自走進門坐在床上問道:“你就是班長陶真吧?”


    陶真忙迴答道:“報告黃教官,學生就是陶真。”


    黃教官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封信來問道:“陶班長,你們寢室有幾個人寫信告我,這件事你知道吧?”


    陶真忙不迭地搖頭:“報告黃教官,學生不知道,他們應該是瞞著我幹的,如果我知道一定會阻止他們。”


    黃教官滿臉的不相信:“你不知道?同在一個寢室,他們聯名寫舉報信這麽大的事情你會不知道?”


    陶真解釋道:“黃教官,這幾天晚上我和幾個班委忙著碰頭處理班務,可能是太累了,迴來我倒下就睡著了,真沒發現他們在搞什麽小動作。也許他們認為告訴我,我也不會同意就有意瞞著我吧。”


    黃教官哦了一聲,把目光投向劉明:“你叫什麽名字?”


    劉明揚著頭大聲迴答:“報告教官,學生劉明,是106寢室的寢室長。”


    黃教官騰地站起身舉著信問劉明:“是不是你帶著他們寫信告我的?你好大的膽子。”


    劉明暗自驚疑信怎麽會落在他手上,但是又一想事情已經做下,害怕也沒有用,就一梗脖,迴答道:“報告教官,我知道你不願來這裏當教官,可是你也不應該帶著情緒把我們當仇人來對待,每天布置高強度的訓練這樣不僅不會有好的訓練效果,還容易造成學員身體損傷,所謂欲速則不達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我才寫了這封信給主任,信是我一個人寫的,和其他人無關。”


    黃教官上下打量劉明幾眼:“哎喲,小夥子不錯,不僅敢作敢當,還很講義氣,隻是這封信上好像還有幾個名字:盧德祖、江興、黃望鄉、彭勝輝,應該都是你們寢室的,怎麽樣,都站出來,讓我認識認識。”


    劉明連忙說道:“報告教官,這事真的和他們沒有關係。”


    彭勝輝不滿地說道:“劉明,這事我也有份,不用你一個人扛。報告黃教官,我就是彭勝輝,怎麽處置你看著辦吧?”


    黃教官笑了:“哈哈,你就是彭勝輝?膽子不小,還有幾個也站出來吧。”


    黃望鄉看了一眼黃教官,怯怯地說道:“報告黃教官,我們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提醒下教官,能不能不要這麽大運動量,我們大家都受不了。”


    黃教官眼一瞪:“提醒?有這種提醒的嗎,不當麵提意見,寫黑信直接告到黃主任那裏去了?”


    黃望鄉張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盧德祖不滿地拉了他一把,大聲地說道:“報告黃教官,我是盧德祖,你手上的那封信我也簽名了。”


    江興也站出來:“報告黃教官,我是江興,我也簽了名。”


    “你是江興,你是盧德祖,你是彭勝輝,那你是黃望鄉囉?嗯,這個名字不錯,望鄉,望鄉,不知何處吹笛管,一夜征人盡望鄉。”黃教官不住點頭。


    黃望鄉驚訝地看著黃教官:“黃教官,你太厲害了。我的名字是爺爺取的,當時他正帶兵於涿州同皖係開戰,夜裏聽到我出生的消息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您看到我的名字馬上就能領會我爺爺當時的心境,真是叫人佩服。”


    黃教官嗬嗬一笑:“原來是軍中前輩的後人呀,失敬失敬。領悟你名中之意沒有什麽奇怪的,都是軍人,很多想法是相同的。“他轉向袁西問道:”這位同學,你叫什麽?你怎麽沒在信上簽名?”


    袁西答道:“報告黃教官,我叫袁西,雖然我沒有在信上簽名,但並不代表我同意您的訓練方式,我隻是認為您會根據訓練結果慢慢調整您的訓練強度,所以我想再等等看。黃教官,我和同學們懷著滿腔熱血和報國情懷來到軍校,是不會被任何困難嚇倒的,更別說是區區艱苦的訓練。我們知道您是抗日英雄,希望能從您這學到真正的殺敵本領。”


    黃教官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好小子,你將我這一軍比寫信告我還猛呀!你們這幫臭小子,有意見可以當麵提嘛,你知道的,我黃湘貴最大的優點就是能聽取別人的意見,從善如流,你們寫信給黃主任,害得我還被他狠狠批評了一頓。不過這也怪我,太心急,總想著盡快把你們訓練好,我好早點迴戰場教訓小日本去。”


    袁西等人麵麵相覷,怪不得黃教官訓練大家這麽狠,原來人家根本沒有心思留在這當教官,一直打算走呀。


    黃教官一看大家的表情不對,趕忙解釋道:“那是我以前的想法,黃主任今天把我叫去了,他對我說,湘貴,你說是教會一個步兵連一百二十人殺敵本領作用大,還是教會一個學員班四十四個人,然後再讓他們每個人帶一個排、一個連作用大?我一聽就明白了,還是老長官厲害,一句話就點醒了我這個夢中人。我就問主任要這封信,主任問我要信幹啥?我說找他們道歉去,還能幹啥。他就把信給我了,我順著信上的名字就找過來了。”


    袁西心想,黃主任怎麽迴事,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居然把告狀信給了被告狀的黃教官,他不擔心黃教官會打擊報複劉明他們?


    還沒等他想明白,黃教官啪地給劉明他們他們敬了個禮:“黃湘貴以前教學方式簡單粗暴,沒有顧及大家的感受,請你們原諒。”


    劉明他們眼睛瞪得銅鈴大,什麽時候見過師長給學生道歉的,他們又吃驚又感動,也趕忙迴禮,劉明滿臉羞愧道:“黃教官,對不起,我們不應該寫信告您,而您不僅不責怪我們,還給我們道歉,真讓我們汗顏。”


    黃望鄉更是激動地滿臉通紅:“黃教官,我真沒有想到您的心胸這麽寬廣,猶如浩瀚的大海,無邊的宇宙,有您這樣的教官,我們真是幸福。”


    黃教官臉也紅了:“望鄉同學,你別這麽說,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知道的,我是軍人出身,坦誠、直率,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件事是我錯在先,怪不得你們,不過,既然我向你們道歉了,以後大家就不要再提這件事了,行不?”


    看到劉明他們忙不迭地點頭,黃教官說道:“好了,天也不早了,明天還要訓練,你們早點休息吧。”


    彭勝輝趕忙問了句:“黃教官,明天還跑米嗎?”


    黃教官說:“為了增強體質,強化體能,明天繼續米長跑”,學員們聽了都倒吸了口涼氣,“啊”地叫出聲來,黃教官沒有理睬他們,慢條斯理地說:“不過嘛,我看負重就先不要了,循序漸進,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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