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已經是下午時分,睡醒了的無音慢吞吞地起身,共枕人動了動,嗓音嘶啞:“你……去哪兒?”


    “給你弄一些吃的。”無音哄著她,低頭吻了她眉心。


    白玉蘭的花香彌漫整個房間。


    “好……”岑遙才安心地繼續睡去,昨日折騰了一夜,她身心俱疲。


    實在沒有想到……她的阿江如此……厲害。


    “很快迴來。”無音最後靠近她耳邊,輕聲說。


    而後,穿上衣服,便出了門。


    正好遇見沈離灩,沈老板瞧她麵色紅潤的樣子,忍不住笑:“無音,怎麽這時才醒?昨夜累壞了?小岑呢?”


    “她還睡著。”無音隻迴答沈離灩最後一個問題。


    “餓了?中午給你們準備了菜,我讓他們再熱一熱。”沈離灩也不開玩笑了,進入正題。


    “怎麽樣,小岑沒太過分吧?”沈離灩關心無音的身體,雖然她覺得小岑看起來是一個挺溫柔的人……但是,很多人看起來和實際上是不一樣的,她知道。


    尤其是……在那一方麵的時候。


    無音撓撓下巴,思索一番,顯得謹慎地開口:“應該,不太過分吧?”


    沈離灩:“……”


    什麽叫應該?


    “沈姐姐,你最近好像有點奇怪。”無音突然換了個話題。


    沈老板內心閃過一絲慌張。


    無音把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繼續道:“最近,陸哥哥好像總是送東西來永安樓,你卻避著他。”


    陸哥哥就是陸戰。


    自從陸宛去上學之後,陸戰就一個人住在江城,這幾日,總是會送一些新奇的小東西來永安樓,說是給沈老板丟著玩。


    然而,沈老板總是借口很忙,不見他。


    但陸戰鍥而不舍,這幾日每天一大早便來送東西了。


    今日,應該也送過來了。


    無音瞥見沈離灩頭上掛著一支梅花簪,純金打造而成,之前似乎沒見過她戴過。


    “我也不知他最近怎麽了……我剛剛想起來,永安樓賬房那邊還有事……”沈離灩目光躲閃,找了個借口欲要離開。


    “沈姐姐。”無音喚住她,真心道:“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陸哥哥對你非常上心,前些日子,他來找過我,旁敲側擊問你喜歡什麽。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的。我找人打聽過,陸戰的平生經曆,都是光明磊落的,他的思想,也沒有問題。”


    “隻是,我們作為旁人,雖然看得比你們當事人清楚,但是當事人心裏想的,才是最重要的。沈姐姐,我知道的,我已經把我們作為旁人看到的都告訴了你,你的接受與拒絕,都會得到我們的支持。”


    沈離灩頓住身體。


    此時,無音已經離開,隻留下她一人思考。


    沈離灩側目望著頭上的梅花簪,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沉默,沉默,她的思緒飄迴了當初。


    他們第一次見麵,還鬧了個笑話。


    沈離灩那時才二十出頭,正是闖蕩商界的壯誌青年,她去陸家談生意,正巧,還未進門,便望見一個正一臉正氣盯著她的男孩。


    那男孩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或許也不到十歲。


    可是舉手投足間,有一股天生的軍人氣度。


    原來她以為這孩子說話也會很嚴肅,結果那男孩盯了她半晌,眼睛裏閃過一絲亮光,仿佛驚訝。


    “這是哪裏來的神仙姐姐,怎麽降臨到我家門前了呢?”


    男孩的語氣有些誇張,但是表情很真誠。


    嘴甜得緊。


    沈離灩一下子被逗笑了,她那時候出落大方,又因為經商,錢財自由,打扮那些一樣沒有落下,走出去,就是人群中最惹眼的那一個。


    也不怪男孩驚訝。


    但是,聽到這話的才二十歲出頭的女生,會在心裏開心很久很久。


    於是,那次和陸家的生意,很快達成。


    她雖然沒有在南城停留太久,但是唯獨對這句話印象很深。


    後來,她幾經奔走,事業也曾落敗,最後到江城安家。


    當她快要忘卻這小孩的時候,長大了的男孩卻找上門來。


    變成一個俊朗帥氣的青年,朝氣蓬勃,又十分開朗活潑。


    沉寂的印象逐漸清晰。


    後來,這位青年居然是他們的同誌。


    他們,是同道,為了共同的事業竭盡全力,為了共同的目標齊步前進。


    去開啟新的世界和未來。


    在她遇到危險時,青年沉穩有力的手臂破除了那些牢籠,把她帶迴安全的地方。


    後來,青年奔赴戰場,成為最勇猛最強大的一支軍隊,把所有的侵略者趕出國家,把所有反對共同事業的統治推翻。


    他們,是同誌,也是這長途上的同行之人。


    在這樣的人麵前,沈離灩並不自卑,她有錢財,有能力,有一顆正直的心,這些年來,獨自做了許多事,在人民有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


    她很好。


    他也很好。


    或許再年輕個十歲,她不會猶豫,可是現在……


    她自由自在慣了。


    這十年,她沉浮在商界,獨自承擔許多責任。


    若是真的和陸戰在一起,應當會有許多束縛吧……


    當時,陸戰問她,沈同誌,能不能把他們的關係更近一步。


    他還要把錢財都交給她管。


    沈離灩起初聽到這話,非常震驚,震驚之後,大腦一片空白。


    她從未想過和另一個人過完下半生。


    前三十年,她一人冒著風雪陽光走來,到現在,她隻想看著這被踐踏過的河山一點點變好,變美。


    可是……她心裏又有一個小人在叫囂。


    束縛的還不知道是誰!到時候她天天出去浪,讓這小屁孩管家!


    反正年輕人有精神頭。


    沈離灩馬上把小人心思壓住。


    就在她快作出決定時,便聽見一人喚她的名字。


    不是叫“沈姐姐”,而是叫“離灩”。


    “離灩。”來人打斷她的思緒,笑容燦爛盛大:“我想明白了,如果你還是不習慣我,那我也不應該糾纏於你。以後,我們大概不會相見了。我會向上麵申請,調去邊疆守衛這個國家,守衛這個國家的人民。”


    陸戰默默在心裏補充,也守衛你。


    青年的聲音洪亮,似乎聽不出一點傷心的情緒。


    倒是像真的想明白了。


    沈離灩慣會觀察,但是此時她拿不準青年在想什麽。


    心裏的小人又悄悄冒了頭。


    沈離灩啊沈離灩,你怎麽就轉不過彎呢?


    快拿下心思單純的小屁孩啊!


    “不行。”沈離灩心思脫口而出,腦子來不及反應。


    反應不過來,趁熱打鐵繼續。


    “嗯?”陸戰一臉茫然地注視她。


    “以後,你的錢財歸我。”沈離灩凝視他,勾了勾唇,一字一句道。


    “好啊,你歸我。”


    陸戰眼裏閃過無盡的驚訝,很快又確認了她的話是真的,忍不住露出燦爛的笑容。


    似,被陽光浸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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