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東,巴勒斯坦,利伯恆小鎮,一片無人居住的荒原群山,便是所羅門王的埋骨之地。


    在伊朗語中,所羅門又譯為“蘇萊曼尼”,據《聖經·舊約》記載,大衛王的兩名繼承人之一,以色列聯合王國之主,因其一手奠定了以色列近東霸主的地位,但同樣一手促使王國衰敗直至滅亡而毀譽參半。


    數年前,他時隔多年再度造訪利伯恆,在守墓人的引導下進入了所羅門之墓,在墓中獲得了所羅門的戒指,擁有驅使魔鬼權能的六芒星王戒——但是沒過多久就被那小子弄壞了。


    “啊,該死。”


    身披一襲白袍的青年人忿忿踢飛腳邊的石子。


    上次離開所羅門墓後,主墓穴消失,墓門關閉,守墓人也隨先王英靈一同逝去。


    重遊故地,白袍人按照記憶再次來到兩座石像拱衛的山前,雙手輕輕放在堅固的岩石山體之上。


    三……


    二……


    一。


    果然,沒反應。


    “完了,這怎麽辦?”


    白袍人小手一攤,兩腿一蹬,仰天擺爛。


    思索了片刻,他走到一隻趴在草叢裏的蜥蜴旁,隨口問道:“這個是不是你啊?”


    土黃蜥蜴抬起小腦袋,晶綠色的眼眸眨巴了幾下,輕輕點點頭。


    “現在都更新到荒原生物補充包了,恁牛。”


    他把蜥蜴托在手心上,走到石牆之前:“你能打開這道石門不?”


    土黃蜥蜴搖搖頭。


    “不會吧?難道他的權限和你是一個級別的?”


    蜥蜴再次搖頭。


    “那為什麽不行?”


    【祂的權限在我之下,但加密序列是我從未見過的,需要時間破譯】


    “好吧,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搞出這麽多玩具,不愧是他,死了都能留下段有自我意識的影像。”白袍人梳理好被風沙吹亂的頭發,“那我現在應該做點什麽?”


    【隨緣】


    “真像你說的出來的話,那小子呢?我覺得他成長得很到位了,是不是可以調動到其他的……”


    【這就是最適合他的舞台,而且,他總有我意料之外的想法,我應當尊重他的意誌】


    蜥蜴的眸子充滿了對未知的期待。


    【我覺得這很有趣】


    白袍青年的嘴巴撇向左側:“你把人家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從漂漂亮亮的大城市扔到這種中古鄉下的時候,可沒尊重過人家的意誌,人家可天天念叨著迴家和爸媽團聚呢。”


    【遺憾,就算她嚷著要迴家,也做不到】


    【根據環形集成計算機計算,鈷-60與銫-137的半衰期分別為5.3a與31a,至少四十年內,她所居住的城市無法達到人形碳基生物的生存標準】


    【她是我所拯救的毀滅的殘渣,從該角度思考,其不當怨憤我,反當感激於我】


    【且,就算擁有迴家機會,與已經確認廢棄的世界相比,此方世界才有未來的希望,如何抉擇,不難考量】


    “鈷-60?又炸了一個?哎,真是殘忍……”


    白袍人坐在所羅門王的石像下,麵容無悲無喜,所思所念盡有遺憾。


    “人類啊,激素驅動的感性生物,期望他們無波無折地走完這趟旅途的全程,實在太困難了。”


    【即使如此,我們也不能放棄,終點或許遙遠,但沿途風景依舊美麗】


    “很有趣?”


    羅貝爾看向雅各布,眼中唯有震驚。


    “就因為很有趣,就要把部隊番號全部改掉?”


    這一點不像是雅各布的性格會說出的話。


    雅各布臉上掛著平和的淺笑:“這是屬下諮詢士兵的意見所總結的建議,我認為,讓各支部隊擁有獨屬於自己的番號,有助於激發士兵們的榮譽感。”


    “雅各布!老大還沒同意嗎!”


    “是啊是啊!將軍大人,快同意吧!大家都等不及了!”


    帳外,朱利奧和卡特羅恩異口同聲的喊道。


    雅各布:……


    “哦……我懂了。”羅貝爾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倆托你來的,這就不奇怪的,像是他們的腦子會想出來的主意。”


    “聽到了嗎?你們兩個。”雅各布不爽地瞥了眼帳簾,“大人的意思是不同——”


    “我同意了。”


    羅貝爾比了個大拇指,“具體給每支部隊起個怎麽樣的番號,就由你們幾個去商量吧,別忘了帶上高爾文和皮雷,他們讀過書,肯定能提出合適的建議。”


    帳外頓時響起兩人的歡唿聲,二人衝入營帳,興奮地繞著羅貝爾蹦來跳去。


    “耶!老大萬歲!”


    “將軍,俺這輩子跟定您了!哦,還有馬特奧團長,我也替他說了。”


    不不不,這種事情還是和你們團長好好商量一下……


    羅貝爾尷尬地笑笑,扭身躲過卡特羅恩的虎抱。


    “你們開心就好。”


    翌日,在例行的聯合會議結束後,卡齊米日等人紛紛起身離去,朱利奧等人入帳落座。繼聯合會議之後,被眾人期待了一夜的軍事會議終於開始。


    羅貝爾拿出了由雅各布為首的一眾將領所起草的軍隊命名方案,放在桌案頭。


    “昨晚,雅各布連夜向我遞交了各番隊的改名申請,認為特色化的命名有助於促進軍官的榮譽感與戰鬥熱情,我認為很有道理——高爾文將軍。”


    “是。”


    第一座次的高爾文應聲站起,氣質宛如一柄收入劍鞘的劍刃,腔調沉穩而有力。


    “你的火槍營屢立戰功,每每以少敵強,不落下風,這第一支獲得番號的榮譽該屬於你和你的士兵,告訴大家,你希望擁有一個什麽樣的名字。”


    “屬下和皮雷都出身異國,但陛下與主教願意信任我等,才有我們今天的成就。”高爾文深深鞠了一躬,“屬下希望以‘威尼西亞’為名,願帝國長盛不衰,陛下健康常勝。”


    皮雷大驚失色:“大哥你好諂媚啊?你威尼斯軍人的風度呢?”


    感人的氣氛當場爛掉。


    高爾文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與他扭打在一起:“閉嘴!皮雷!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哈哈哈!確實啊,高爾文,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浪費掉呢?”


    朱利奧搶先一步站了起來,驕傲地揚起下巴:“我的部隊就叫‘塔佩亞團’,士兵們必將以冠有我的名號為榮!”


    得意忘形。


    羅貝爾嘴角勾起弧度,看向被朱利奧搶了先卻毫無不滿的雅各布:“雅各布,你呢?”


    雅各布微微頷首:“就叫‘弗林肯貝格團’吧。”


    他是皇帝所封的格岑斯騎士,兼領弗林肯貝格領地。雖然名義上隻是臨時的高級伯爵,但顯然已經得到了包括克裏斯托弗在內的蒂羅爾貴族的認可,世襲罔替,不在話下。


    以領國命名自己的番隊,中規中矩,完全符合他平淡如水的性格和習慣。


    “卡特羅恩,那你……抱歉,我忘記你是傭兵團來著。”


    “我們想好了,就叫‘刺劍團’!”


    在馬特奧團長的默許下,卡特羅恩一躍越過桌案,對著羅貝爾露出不太幹淨的大板牙:“團長說了,希望和奧地利簽訂穩定的長期合同,跟您永遠有仗打,有錢賺。對吧,團長大人?”


    老馬特奧一言未發,但以輕微的幅度點了下頭。


    “長期合同總該有個名正言順的名字,而且,戰死的兄弟們如果在英靈殿呆膩了,想迴家看看,刺劍的名字可不能丟了。”


    他咧著嘴,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主座上的主教。


    羅貝爾難道還能拒絕嗎?


    吸取了之前部隊執行力不足的問題,這幾日的暫行改革,在各團營提拔了更多的指揮官。


    為了區分這批戰時提拔的平民指揮官與騎士指揮官,安撫可能的不滿情緒,克裏斯托弗建議羅貝爾提高騎士的勳銜,例如在原本師團長之外,冠之以次將或副將的軍銜,可以滿足絕大多數貴族的虛榮心,用好聽的話來講,榮譽感。


    原本各級部隊的基礎作戰支隊為師團(abteilung),在英文中可譯作division,意為獨立部門或可執行作戰任務的軍事單位。師團長(abteilungsleiter),或簡稱為團長,可以代指指揮各團作戰的軍事長官。


    在瑞典的古斯塔夫大帝和普魯士的腓特烈大帝進行全麵近代化軍事改革之前,歐洲軍隊和中國古代軍隊一樣,在作戰時並無嚴謹的編製。將領在出征前募集指定人數的士兵組建軍團,以“三軍”代稱全軍,在和平時期隻保留小部分建製。


    在蓋裏烏斯用他的惡趣味把奧軍建製改得亂七八糟之前,奧地利也和其他歐陸國家一樣,不存在正規編製,隻有皇室直轄部隊與地方征召兵之分。經過適度改良後的羅馬式軍團,在幾次大戰後反省來看依舊不符合現實需要,亟需進一步的深化改良。


    戰時沒有充足的試錯時間和循序漸進的環境,奧地利人必須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去學習強大的對手,改良自身殘缺不全之處,直到足以匹敵精銳的突厥軍人。


    現在的局勢不允許斟酌一個穩妥的主意,隻得暫時將軍官人數粗暴地擴充一倍,試一試這樣是否能執行相對複雜的戰術調配。


    1453年5月29日,由波蘭國王卡齊米日與“攻城大師”馬佐夫舍大公統領的十字軍結束了包圍與前期的攻城準備,正式開始攻擊保加利亞行省的首府索菲亞。


    與此同時,另一支兩萬人的部隊在無敵人察覺的情況下,悄然撤出了包圍圈,向著南方繼續前進。


    他們的路徑正是不久前第二軍團的逃亡路線,經由韋林格勒和裏拉山,向東南前進,但在普羅夫迪夫,這支軍隊沒有轉而向北,而是踏上了一條從未走過的道路——繼續東進。


    經過兩日的激烈爭吵,冒險主義謀士的建議最終占據上風,所有人得出一致結論:拜占庭的興亡是戰爭勝敗的關鍵,保住希臘人的帝國等於保住十字軍的大義名分,是以,決不允許異教徒提早一步攻克君士坦丁堡。


    為此,卡齊米日同意放棄了兵力優勢壓進的方案,再次分兵,一方由波蘭的卡齊米日國王統領,統帥大部分十字軍部隊,另一方由十字軍總帥羅貝爾率領,主要以奧軍為主,另配置了瓦拉幾亞軍與摩爾達維亞軍從旁策應。。


    目前可以明確確定的情報是,敵軍大股部隊分散於索菲亞、於斯屈普和塞薩洛尼基,其中又以塞薩洛尼基的守軍數量最為龐大,且另外一支主力部隊仍在圍攻君士坦丁堡。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介於希臘與君士坦丁堡之間的核心城市,同時也是奧斯曼蘇丹國自1413年以來的首都,曾經拜占庭帝國哈德良諾波利斯(hadrianopolis)軍區首府,阿德裏安堡,也即埃迪爾內,如今空虛異常呢?


    “任務非常簡單,不需要我過多贅述。”在前往埃迪爾內的郊野道路上,騎著駿馬奔馳的羅貝爾向身邊人道,“一旦確定阿德裏安堡守軍不多,立刻強攻拿下,當年十字軍怎樣洗劫的君士坦丁堡,定讓同樣的悲劇在阿德裏安堡上演第二次!”


    “可是老大,如果他們不救首都怎麽辦?”一旁的朱利奧立即問道。


    “阿德裏安堡是敵國首都,定然匯聚了許多將官士兵的家眷。”羅貝爾咬牙切齒,似乎下定了極大的決心,“如果他們不救,那就縱兵屠城,屠到他們救為止!”


    “說得好,這才有點為將者不拘小節的意思。”


    最後方的蓋裏烏斯大聲嚷嚷道。


    沒有攜帶輜重,沒有攜帶重武器,兩條腿一身甲的奧地利士兵在希臘大地上動身前進。


    沿途城堡的領主上演了與之前同樣的一幕——閉門不出,放任敵軍自如。


    但這次羅貝爾沒有放過他們。


    當奧軍開始主動燒毀附近的耕田,擄掠來不及逃離的領民,終於如願以償地激發敵軍求戰。


    地方上的小股守軍怎會是三支奧軍主力軍團的對手,兩日後,從索菲亞到埃迪爾內的途中,高達十二座城堡或市鎮失守,守軍大部殲滅。


    羅貝爾則在多次交戰中不斷改良軍隊構成,擴充一倍軍官仍不夠,則再拔擢戰場上表現傑出的士兵,按照十字軍的傳統授予貴族勳號,任命其為各部的新指揮。


    在有功必賞的氣氛激勵下,新整編完畢的奧軍愈戰愈勇。卡特羅恩因其傲人表現獲封為十字軍男爵,馬特奧團長如願以償地擔任了新師團的師團長,刺劍師團正式編入阿勒曼尼亞第二軍編製,由朝不保夕的傭兵到帝國正規軍的一員,他們完成了華麗的蛻變。


    終於,1453年6月1日,兒童節到了。


    今年年方21歲的羅貝爾為同樣年方21歲的穆罕默德二世送來了特別的兒童節大禮。


    兩萬十字軍聯軍兵圍埃迪爾內,從發兵至今僅三日,首都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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