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8年1月15日。


    經過將近半年的悉心準備,神聖羅馬帝國進攻波蘭的方案終於大體落成。


    不要怨大家拖遝,事實上,這才是符合中世紀現實的效率。在這個發生點什麽事都必須靠探子快馬加鞭通告各地的時代,戰爭動員實際上是一件非常複雜且困難的工作。


    起碼,皇帝的書記官們就因為沉重繁瑣的文書工作紛紛累倒,逼得弗雷德裏克不得不緊急調用了神學院學生和教師的勞動力,惹得羅貝爾主教又是一番抗議。


    按照粗略的行動方案,勃蘭登堡選帝侯,薩克森選帝侯,圖林根公爵,波西米亞國王,慕尼黑公爵,波美拉尼亞大公組建的聯軍正式宣告參與對波蘭的行動。


    聯軍將在波西米亞的首都布拉格集結,那裏屯有烏拉斯勞斯國王提前準備的可供聯軍使用三月餘的軍糧,預計於一個月後發動對波蘭領土的全麵入侵。


    弗雷德裏克皇帝陛下對國民和一眾貴族承諾,這不是如意大利那次一樣的侵略戰爭,而是針對波蘭王國伏擊勃蘭登堡軍的挑釁行為所做出的必要迴應。


    這不是一次入侵,而是一次目的單純的特殊行動,旨在讓波蘭人吐出吃下的普魯士大部分地區,可能的話,最好逼迫卡齊米日隻保留立陶宛或波蘭的王位之一,消弭這個東歐的巨大威脅。


    帝皇的動員令順著多瑙河傳遍奧地利。


    經曆初期短暫的慌亂,許多王領與村莊的人民驚喜地發現,往日隨動員令一同下達的征召令並沒有出現,這意味著皇帝此次並不打算征召所有領內的人民參戰。


    1448年1月20日,奧地利首都維也納,兩萬奧地利軍隊完成了集結。


    奧軍包括被精簡過後的一萬人組成的皇帝近衛軍團,五千征召部隊和五千封邑貴族所率領的地方軍。


    蒂羅爾公爵利奧波德,因斯布魯克伯爵克裏斯托弗,格拉茨伯爵萊布尼茨和霍恩瑙伯爵博羅諾夫,他們是最忠心於皇帝的封臣,此次可謂傾巢而出,僅他們四人的部隊就占據了地方軍的七成,其中又以蒂羅爾公爵最惹人注目。


    畢竟,就在短短半年前,利奧波德還是弗雷德裏克政治上的對手,一度支持伊麗莎白索取奧地利的爵位,如今他卻搖身一變成了弗雷德裏克麾下最忠誠而強大的封臣。


    奧地利的貴族圈子裏甚至謠傳克裏斯托弗給他灌了一瓶撒旦賜予的迷魂藥。


    威尼斯在去年就已經交付了全部的武器裝備,包括之前就賠償給奧軍的三十門火炮,又有七十門青銅炮抵達了維也納——當然,都是閹割版。


    高爾文統帥和皮雷將軍整天連酒吧也不泡了,加班加點地訓練新的炮兵,終於搶在侵波戰爭之前完成了基本訓練。


    什麽,這不是侵波戰爭,這是特殊軍事……


    咳,話歸正題。


    除了這一百門火炮,還有威尼斯賤賣給奧地利的一千柄奧斯曼火門槍,這些槍支將作為給波蘭人“秘密驚喜”,在戰場上顯露一些小小的摩登震撼。


    出征點將,羅貝爾照常擔任隨軍神甫,朱利奧率領本部重新編入皇帝近衛軍團,法羅以其英勇的表現獲得了榮譽先鋒騎士的殊榮,其餘人等各有安排。


    唯獨雅各布肩負著保衛維也納的重任,他將不參與此次出征。


    弗雷德裏克百般叮囑,令他務必誓死保衛維也納,不要犯前任守城官貝弗利的錯誤。


    哦,對了,貝弗利,還有這麽個人。


    他被編入了羅貝爾的近衛隊,擔任什長一職,其餘就沒什麽了。


    當日,兩萬奧軍浩浩蕩蕩地離開維也納。


    在現代,從維也納到布拉格可以乘坐歐盟的高速鐵路,全程三百三十公裏,平均耗時隻需4到5個小時,捷克人民前往奧地利宛如迴家一樣簡單。


    但在十五世紀,這段三百三十公裏的路途必須靠人的雙腳去行走,按照每天行軍10個小時來計算,每小時步行三公裏來計算,奧地利的軍隊需要足足十一天才能到達,這還沒有考慮到渡過多瑙河和伏爾塔瓦河,翻越捷克丘陵的損費。


    “哈勒法迪還沒有迴信嗎?”


    “稟報主教,哈勒法迪使者目前並無音訊,也許是路上有某些事耽擱了。”


    “哎……”


    羅貝爾放下馬車簾,憂慮的思緒在心中久而不散。


    聯係尼特拉大公的哈勒法迪莫名其妙地杳無音訊,莫非是弗雷德裏克背著他出手了?


    竟敢把毒手伸向他身邊的人……


    他驟然拔出黃金劍,猛然紮穿了馬車底座。


    就在奧軍出征不到兩小時後,天色毫無征兆地陰沉下來,大雨轉瞬間傾盆而下,將土路澆成了泥濘的泥漿路。


    運送大炮的馬車車輪陷入泥漿中難以自拔,士兵在泥路裏高一腳低一腳地行走,時不時就有人絆倒在泥水裏。


    弗雷德裏克隻得下令停止進軍,就地紮棚遮雨。


    奧地利的出征方才開始,頭頂就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雲。


    與此同時。


    勃蘭登堡首府,柏林,市政大廳,腓特烈二世的居所。


    是的,勃蘭登堡選帝侯腓特烈二世就住在柏林的市政大廳,或者說,對勃蘭登堡而言,市政大廳首先是公爵的家,其次才是國家的辦公基地。


    維也納,第戎,巴黎,甚至慕尼黑,這些城市都有統治者興建的宮殿居所,但柏林沒有,原因就是一個字:窮。


    勃蘭登堡所在的地區,在數百年前是一片名為“盧蒂齊亞”的西斯拉夫人部落,直到13世紀日耳曼民族東遷,這裏才成為德意誌的一部分。


    對德意誌而言,盧蒂齊亞就像中國東北的女真部落,日耳曼人在自己的“闖關東”中征服了盧蒂齊亞。這裏確實窮得叮當響,否則也輪不到霍亨索倫家族撿這個大便宜,西吉斯蒙德肯定會把勃蘭登堡留給更親密的人。


    15世紀的人根本想象不到,柏林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會在日後成為德意誌的首都,這簡直和定都沈陽一樣匪夷所思。


    一名來曆不明的客人敲響了柏林市政大廳的大門。


    “誰啊?這麽大早就打擾我休息。”


    腓特烈給站在桌旁的侍女打了個眼神;“你,去看看是誰。”


    侍女小心翼翼地推開木門,一張典型的斯拉夫人臉龐赫然在目。


    對方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夫人您好,在下是一名來自波蘭的使者,煩請通稟一聲。”


    侍女害羞地捂嘴笑道:“可不敢自稱什麽夫人,我隻是仆人,我這就給您通稟。”


    柏林的市政大廳小的可憐,他們的對話,腓特烈坐在辦公桌後麵聽得一清二楚。


    “波蘭使者?我怎麽不知道波蘭要派使者?傳他進來!”


    伊萬尼波科夫穿著一身斯拉夫農奴特色的裹頭兜帽走入大廳。


    他恭敬地向選帝侯施了一禮,卻隻換來腓特烈不耐地揮手。


    “好了,別整這堆有的沒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一會兒就要率軍出征了,沒空聽你貧嘴。”


    伊萬尼波科夫也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


    “鄙人此來,正為解侯爵心頭之憂。”


    “又是這一套,你們使者是不是不會說別的了?來人,送客!”


    腓特烈毫不留情麵地喊來衛兵,就要把他退出大廳。


    衛兵按住他的雙肩,將他一路拖行至大廳正門口。


    伊萬尼波科夫急忙喊道:“侯爵不想知道諾伊馬克的歸屬了嗎!”


    腓特烈眉頭一挑。


    “等等,先鬆開他,我再聽聽他要扯什麽犢子。”


    衛兵放開手,伊萬尼波科夫齜牙咧嘴地揉捏著被按的生疼的肩膀,卻是再也不敢賣關子。


    “我主波蘭國王與立陶宛大公,卡齊米日陛下,深知侯爵對諾伊馬克故土的眷戀之情。”


    腓特烈點頭:“所以,貴國國王想把諾伊馬克送給我,換來我不與他為敵?”


    “不不不,侯爵誤會了。”伊萬尼波科夫笑著搖頭,“我主的意思是,允許侯爵贖買諾伊馬克,贖金就按照地價最便宜的五萬萊茵金幣來計算。”


    腓特烈點了點頭。


    伊萬尼波科夫大喜過望:“既然如此,我帶來了贖買契約……”


    腓特烈忽然抬手,做出向外投擲的手勢。


    “衛兵!把這個異想天開、口無遮攔的混蛋給我打斷腿丟出去!”


    “慢著!四萬,四萬萊茵金幣也可以!都可以商量!”


    在舉起鐵棍的衛兵衝上來痛扁他一頓之前,伊萬尼波科夫竭聲喊道。


    “第三條腿也給我打斷!”腓特烈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來,“他媽的,老子真是讓人小看了,你當我是弱智嗎?”


    伊萬尼波科夫被衛兵打得滿地找牙,哀嚎連連。


    “你家的波蘭國王,打一個國力不到自家三成的條頓騎士團愣是打了快一年,三萬大軍圍攻一座柯尼斯堡,竟然還差點被騎士團打出反擊。誰給你的勇氣和我談交易?耶穌嗎?”


    腓特烈啐了他一口,接著罵道:“打著幫助普魯士市民的旗號,我呸,不就是貪圖普魯士的土地?我都想花錢買,你們竟然直接出兵搶!勝利八字還沒一撇就提前拿人家的土地跟我交易,你們斯拉夫人比我們日耳曼人還要無恥!卑鄙!下賤!”


    衛兵一棍子打在他的右腿上,隻聽哢嚓一聲,小腿骨應聲折斷。


    伊萬尼波科夫慘叫一聲,腓特烈痛快地大笑。


    “滾迴去告訴你的國王,諾伊馬克我會買,但我隻會跟騎士團的人買,和你們這群波蘭狗賊,我半句廢話都不想說——洗幹淨脖子等死吧你們,滾!”


    衛兵將被打斷了一條腿的使者拖出了市政廳。


    腓特烈扭身坐迴座位,頓覺神清氣爽。


    “唿,過癮!背後有靠山的感覺爽爛啦,哈哈,神聖羅馬帝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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