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擁而眠,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清晨。


    宣蘅並不知姬珧在帳內,她端著水盆,本來是要讓她三哥盥洗,誰知剛一掀簾,就見相擁的兩人躺在榻上,她動作一頓,急忙退了出去,手上的水盆裏有水迸濺而出,聲音將睡夢中的人驚醒。


    宣承弈先睜開眼睛,正好先同宣蘅對視上,宣蘅肩上搭著汗巾,臉上一紅,急忙轉身走了出去,匆匆離開營帳。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宣承弈才輕出一口氣,想要伸手揉一揉麻痹的肩膀,一動就牽著傷口,背上的疼痛徹底讓他清醒過來。


    還不等他坐起身,身前蜷成一團的人忽然嘟囔了一句話,宣承弈停了停,低頭向下看。


    姬珧的左手握成拳頭擱在嘴邊,紅唇微張,宣承弈將整個被子都蓋在她身上了,她被焐得有些熱,連兩頰都是紅撲撲的,那一句話說得不太清楚,但能看出她是在做夢,宣承弈眨了下眼,一本正經地矮下身子,將耳朵湊過去。


    這樣一挨近了,就聽到了她的聲音。


    「太緊了。」她皺著眉嘟囔。


    宣承弈眉頭一挑,又湊近幾分,她的唿吸都噴灑在他耳廓上,好像仍覺不夠,他不知她做了什麽夢,隻想聽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麽,然後便聽姬珧接著道:「給我脫了。」


    宣承弈縱著眉起身,一言難盡地看著她,許是動靜有些大了,姬珧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腿還蹬了一下,半睜開惺忪的睡眼,她慢慢偏頭,看到模糊的視線裏有一個熟悉的影子,那影子漸漸從輪廓變成清晰的麵容。


    姬珧一下子從榻上坐了起來。


    「本宮怎麽睡在這?」


    宣承弈的眉頭仍未鬆開,他看著她,幫她把壓在側臉已經貼上臉頰的頭髮撥開,張口道:「你昨夜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忘了?」


    姬珧又沒生病,也沒喝醉,當然不至於昨夜發生的事都記不住,她隻是剛剛醒來,腦中還有些不清醒,加之昏昏沉沉做了一整夜的夢,現在腦子還跟混沌似的。


    「記得。」她撫著額頭,將渾渾噩噩的腦袋甩了甩,記憶大片湧上來,她也恢復了以往的冰冷。


    宣承弈的目光始終凝在她臉上,感覺到灼熱的視線,姬珧抬起頭,不解地看了一眼他:「怎麽了?」


    宣承弈問:「做什麽夢了?」


    姬珧一怔,顯然沒意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隨即臉上一熱,好像有赤焰燎過一樣,她罕見地率先偏過頭去,翻身下榻,穩穩落地之後,她向外走,宣承弈追著她下去,一把拉住她的腕套:「夢見什麽了,不能說?」


    姬珧瞪大了眼睛迴頭看著他,他一身單薄裏衣,還衣衫不整的,早晨帳中的熱氣都要散盡了,空氣中隻有砭骨的陰寒,他竟然還下地來追她。


    她忍不住喝問:「你忘了自己受傷了?」


    不嫌疼的?還盡問些沒用的問題,她腹誹一遍,卻有些心虛。


    宣承弈不放手,眉頭皺得死緊,如喪考妣一樣盯著她:「你說『脫了』,讓誰脫了?」


    姬珧腦中嗡地一下,頭皮發麻,尷尬地想要腳趾抓地,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說夢話了,而且還被人聽到。


    就算她再怎麽放浪不羈,終歸還是要臉的。


    她一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全身上下就像被火舌燎過一樣,饒是她對那些事駕輕就熟,心中仍不免掀起驚濤駭浪,幻想的總比事實更撩人,更何況她從來沒跟宣承弈親近到那一步,這如何能抵得住?


    姬珧心中雷霆暴雨,麵上不動聲色,宣承弈的臉沉得都要滴出水來了,她看著笑了笑,伸手扒住他衣帶:「讓誰脫,你說讓誰脫?本宮身邊那麽多人,就有一個死活不從,在夢裏都硬著骨頭不低頭,我是想讓他千刀萬剮的。」


    宣承弈愣了一下,才慢慢迴過悶來。


    他手上一鬆,放開她的手,遲鈍地向後退了一步,臉上微微錯愕。


    姬珧想起他莫名奇妙給自己守身如玉就來氣,又惱火那隻是個夢,而且還這麽快就醒了,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她披上自己的披風氣哄哄地撩開軍帳走了出去,這次宣承弈沒有追過來。


    冬日的空氣清新又凜冽,撲麵一陣寒風,她瞬間又想縮迴到軍帳內,隻是想起要麵對宣承弈那張臉,她此時頗有些心虛,便踏著黑靴迴了自己營帳。


    宣蘅在門口端著水盆,麵色不太好看。


    姬珧不知道她之前誤闖到裏麵看到不該看的一幕,還以為她是在這裏給她準備盥洗的東西。


    「不是說了,這種粗活你不用做了嗎?」


    姬珧這樣說著,卻讓她將水盆放下,沖她招了招手。


    宣蘅得了令,伺候她沐浴更衣,梳洗過後,姬珧換了一身黑甲,她坐到桌案後麵,看到宣蘅有些心不在焉,便問了一嘴:「有什麽心事嗎?」


    宣蘅嚇得一怔,隨即端正了臉色,心事的確是有的,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她雖然想得通透,可看到三哥把公主抱在懷裏,仍不免心生落寞與嫉妒,但她不想讓公主看出任何端倪,隻好平靜道:「殿下多慮了,奴婢沒有心事。」


    姬珧見她如此,也不再追問,吩咐她把各營的主將叫過來,便自己低頭伏在案上寫著什麽,宣蘅領命退下,出了營帳之後鬆了一口氣。


    她真怕公主看透她的心事,雖然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能深陷在無疾而終的感情裏,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往往是最沒法控製的,她搖了搖頭,轉身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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