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珧一怔,還真沒想起這迴事,經他一提醒,才想起來確實有那麽一次。她與他打賭,看誰能惹得山長生氣就算誰贏,輸了的人需要答應贏了的人一件事。


    姬珧把山長最喜歡的那本古籍藏了起來,山長沒有生氣,反而將那本古籍贈送給了她,但裴冽卻很豁出去,他趁山長睡覺時將他蓄了很久的鬍鬚給剪了,氣得山長讓他掃了一個月的學堂。


    積室山上的人誰都知道山長有多寶貝自己的鬍子,偏就裴冽敢做到這麽絕,連姬珧都覺得沒必要,實在是沒必要。


    結果裴冽做到那個地步,就隻是不想給她行禮。


    姬珧想到那時候山長吹鬍子瞪眼卻吹不到鬍子的模樣,沒忍住低頭輕笑一聲,這一笑好像化解了心頭的陰霾,讓她多少放鬆下來。


    「這次從雲城過來,你沒順道去看一看山長他老人家嗎?」姬珧笑問。


    裴冽搖了搖頭:「我猜他老人家大抵是不想見我。」


    姬珧作勢要下馬,裴冽抬起手虛扶一下,還沒等碰到她的手臂,她便已落地,裴冽又不動聲色地收迴手。


    姬珧將手裏的韁繩遞給十八,緊了緊肩上的大氅,向前走去。裴冽將手指放在口中一吹,河邊吃草的小白馬跑了過來,脖子上的鈴鐺發出悅耳的響聲,姬珧看了一眼,又將目光移到裴冽臉上:「這鈴鐺你還留著呢?」


    裴冽摸了摸馬頭,聞聲一頓,將馬背上的紅袍拿下來抱在手臂上,伸手撥了撥小白馬脖子上的鈴鐺,並不看她,說道:「聲音挺好聽的,就一直掛在它脖子上,這麽多年戰場廝殺,都完好無損的保存下來,都快要成我的護身符了。」


    姬珧看他寶貝的樣子,忍不住嘀咕一聲:「當初你很嫌棄它來著。」


    裴冽抬頭:「有嗎?」


    又笑了笑:「我哪敢,畢竟是殿下的臨別贈禮,金貴著呢。」


    姬珧與他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熟稔,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就像河水一樣滾滾流逝,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變,二人沉默過後,都開心地笑了出來。


    行過棧橋,二人並肩而立,夕陽落下,夜幕降臨,北城門下的戰場幾乎已經清掃完畢,有人來迴稟,統計傷亡人數,最後的結果是戰亡五百七十六人,傷員四百六十四人。


    對方的傷亡人數要更多,隻不過這個就不在他們的統計之中。


    姬珧望著千瘡百孔的城牆,每一處痕跡或許都牽連著一條人命,她遙遙望去,看到被燒毀了半截的旌旗在空中飄揚,好像能預見到今後將要麵對的是什麽樣的腥風血雨。


    裴冽偏頭看她,然後將視線落到遠方的城門上:「這場仗對當前局勢來說並非必要,但對收服涉江王那個老狐狸來說卻是非打不可的,你不趁此機會將他打服了,他說不定還會左右搖擺。」


    「哎呦,」姬珧扭頭看他,語氣過於誇張,「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原來那個木頭梆子,現在竟也會動腦思考了。」


    裴冽眼皮一跳,果真沒感覺錯,這人嘴上功夫還是這麽毒。


    他就多餘說這一嘴。


    夜風驟起,晚秋涼徹,兩人踩著夜色騎馬迴了大營之中。明日秦徵渙就會打開城門讓大軍入城,但這一夜他們還需要在營帳中對付一晚。


    裴冽徑直跟著姬珧入帳,將肩上紅袍解下,看到帳中的下人都被她屏退了,才沉著臉看她,開口道:「許是我在雲城待的時間太久了,還真不知你身邊有這麽多居心叵測之人,江則燮也就算了,他早有反心,這些年來朝中之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實心裏明鏡似的,可虞弄舟是為的什麽啊?就憑他一介布衣,也敢肖想那等至尊之位?」


    姬珧叫他進來本是有別的話要說,如今剛剛招降秦徵渙,接下來趁著這股勁支援繁州,先把江則燮趕迴上原才是重中之重,但裴冽顯然有更好奇的事。


    姬珧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


    裴冽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滿臉都寫著「你快說」。


    姬珧看他不聽到答案誓不罷休的神情,有些拗不動他:「這個地方可不是我的公主府,隔牆有耳你不知道嗎?」


    「少來,」裴冽挑了挑眉,「金寧衛又不是吃素的,有他們在,你還怕有誰能偷聽到我們說話。」


    「總有那麽一兩個人,比之金寧衛也絲毫不遜色,」姬珧編不下去,確實,在那次被長安偷聽說話之後,她就下令加緊身邊的防備,現在能確保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不是不告訴你,隻是此事說來話長。」


    裴冽看了她半晌,這才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剛要說話,帳簾被人一掀。


    能不通傳就靠近姬珧營帳的人屈指可數,都得是姬珧信得過的人,來人便是其中一個,裴冽是背對著門口,聽見聲音後警覺地迴過頭,正好跟來人對上視線。


    玉無階一怔,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裴冽。


    裴冽跟他的五萬大軍不是駐紮在此處,他本以為得等到入了泊州城內才會看到他。


    裴冽也沒想到會在這處碰上玉無階。


    他這一路上都是單獨跟姬珧通信,信上也隻傳達有關繁州和泊州的消息,有關玉無階的事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帳中一瞬陷入沉寂之中。


    但很快就被人打破。


    裴冽微怔過後,忽而起身,他握住椅子把手,椅子腿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跡,走到玉無階身前,他二話不說,直接薅著椅子往玉無階身上砸去。變故來得太突然,連姬珧都沒有反應過來,她下意識喊了出來:「裴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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