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空陰沉沉的,細密的雨絲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北庭都護府在雨中顯得有些朦朧,而府中的氣氛也如這天氣一般壓抑沉悶。


    書房內,鄔騫端坐在書桌前,麵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緊握著拳頭,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口中不斷咒罵著:“好大的狗膽!該死,真是該死至極......”


    一旁的地上散落著無數被撕碎的紙張,正是江景辰命人送來的罪證。


    鄔鑫月站在一旁,無奈地望著滿地狼藉,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父親,江景辰派人送來的這些罪證時,還留了一句話,若您不答應女兒與宋硯的婚事,那麽......鄔家,危矣!”


    聽到這話,鄔騫猛地一拍桌子,怒聲吼道:“狗膽!他竟然以為這樣便能威脅到我?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我定要讓他為此付出代價......來人。”


    言罷,當即起身。


    鄔鑫月連忙上前阻止道:“父親,莫要衝動,江景辰絕非等閑之輩,還是應當慎重行事,多加思量。”


    鄔騫聞言,冷笑一聲,滿眼不屑。


    “他以為仗著有幾分聖上的恩寵,就膽敢如此囂張跋扈、為所欲為?這裏可是北庭,不是京城,容不得他肆意妄為,我倒是要瞧瞧,他到底能有多大能耐。”


    鄔鑫月皺起眉頭,繼續勸說道:“父親,江景辰雖然剛剛踏入仕途不久,但他在淮南道時,就敢大肆屠戮那些貪汙腐敗的官吏,其手段之狠辣令人咋舌。”


    頓了頓,又道:“由此可見,此子實非善類,父親萬不可掉以輕心呐。”


    鄔騫聞言,厲聲道:“怎麽?難道你覺得為父會鬥不過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不成?”


    鄔鑫月:......


    這種事情還用得著問嗎?


    江景辰是誰?


    聖上麵前的大紅人,兵部新任侍郎,忠畏侯。


    如今奉旨辦差,誰人敢在這時候掠起鋒芒?


    更何況,江景辰命人送來的罪證並非無中生有,單是憑這一點就能夠拿捏鄔家。


    怎麽跟人家鬥啊?


    鄔鑫月心知父親正在氣頭上,當下也不多言其他,隻道:“女兒年歲已到,也是到了嫁人的時候,宋硯他......”


    “住口!”


    鄔騫怒喝道:“江湖草莽出身之徒,有什麽資格娶你過門?不管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都過去了,你的婚事為父自有安排。”


    鄔鑫月微微垂首,秀美的麵龐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霾。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望向自己的父親,輕聲詢問道:


    “父親,您是否依然打算將女兒許配給閔家的二少爺?”


    “那可是節度使家的嫡次子啊!如此身份地位,難道還配不上你嗎?”


    “可......”


    鄔鑫月輕輕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委屈和不甘。


    “若是單論身份而言,確實是女兒高攀了人家,可是,他那般不堪的品性……父親,您當真忍心讓女兒就這樣嫁過去受苦嗎?”


    “品性?什麽品性?”


    鄔騫眉頭微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不過就是在外頭養了個外室罷了,這算得了什麽大事?等你嫁過去了,身為正妻,難道還會對付不了區區一個外室不成?”


    鄔鑫月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可是父親,他所養的那個外室如今已然為他生下了一子啊!這件事情早已是人盡皆知,並非什麽隱秘之事,您不可能不知道吧?”


    此事本就不是秘密,鄔騫當然知曉。


    也正因如此,那位閔家二公子盡管出身名門,但至今仍未與任何女子定下親事。


    倒也並非是因為他娶不到媳婦,實在是那些門當戶對的人家,都覺得這樣的情況太過膈應,難以接受。


    而那些門第較低、身份不配的女子,閔家又根本看不上眼。


    若不是當下朝廷局勢多變,隴右道時局撲朔迷離,北庭府隨時有可能麵臨被清算的危險,鄔騫也不願將女兒嫁過去。


    “外室子罷了,連庶子都不如,你在意這些作甚。”


    “身為女子,不在意這些,還能在意什麽?”


    鄔鑫月那美麗的眼眸之中,此刻已被晶瑩的淚水所填滿。


    她強忍著不讓它們滾落下來,哽咽說道:“父親,難道您真的不願給女兒一點選擇的權利嗎?”


    鄔騫麵色陰沉如水,沉聲迴應道:“鑫月,你身為我鄔家的女兒,就應當始終將家族的利益置於首位,有北庭作為你的後盾,任何人都休想讓你受到半點委屈與欺淩。”


    對於女子而言,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根本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鄔鑫月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平複著內心翻湧如潮的複雜情緒,過了好一會,方才開口說道:


    “父親,您若拒絕我與宋硯的婚事,江景辰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您這樣一意孤行,難道就不怕那些罪證被公之於眾嗎?”


    “怕?嗬嗬......”


    鄔騫的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抹冰冷至極的笑容。


    “宋硯跟江景辰之間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用威脅的手段逼迫為父答應您們的婚事?”


    “江景辰這般安排,想必背後一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陰謀詭計,你大可放心,他現在肯定不敢輕易跟為父撕破臉皮。”


    “既然你能夠與他取得聯係,那便代替為父向他轉達一句話:若是想要從北庭府裏得到些什麽,就勞煩他親自登門來取吧。”


    北庭這片地界上可不比京城,那般歌舞升平、安穩祥和。


    人能平平安安的來到北庭,到時候能否平平安安的迴去......這可說不準。


    鄔騫冷哼道:“為父乃堂堂北庭府都護,又豈會容忍他人隨意挑釁和威脅?你就等著看為父怎麽收拾那小子就好。”


    既然江景辰膽敢踏出這一步,那自然也要做好為此付出沉重代價的準備。


    此時此刻,鄔騫的心中早已下定了決心。


    隻要江景辰膽敢前來,屆時必定要讓其留下一段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慘痛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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