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聖上登基之後,吳王便十分低調,諸多大臣對其亦是敬而遠之,魏秉文對吳王並未有太多關注,得了江景辰的許諾之後,絞盡腦汁才迴憶起一件事關吳王府的事情,更確切的說,是事關吳王世子李錚。


    “兩年前,吳王府出了件事,李錚身邊的丫鬟有了懷了身子,被吳王妃下令處死。”


    “孩子是吳王的?”


    “當然不是,李錚身邊的丫鬟懷了身孕,怎麽可能是會是吳王幹的?你這腦子都在想些什麽啊!”


    “......”


    父子共享一女在這個朝代也不是什麽稀奇之事,江景辰也不爭辯,追問道:“就隻有這麽點小事?沒有再大點的?”


    魏秉文解釋道:“當年爭儲奪嫡失敗,現如今在京城還有一席之地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你還指望吳王能夠多大的膽子去惹事?若非是那丫鬟的哥哥前去衙門狀告吳王府草菅人命,連這麽點事情都不會有。”


    以民告官,狀告的還是一等親王府,單是這份膽量就不是尋常人能夠有的。


    江景辰稍稍提起了些許興趣,開口道:“你把事情好好說說,從頭到尾是怎麽個一迴事?”


    魏秉文先是要了一份四色酒套餐,方才慢悠悠的開口道:“說來也簡單,起初是李錚強要了丫鬟的身子,這種事說來實在平常,壞就壞在那丫鬟之後懷了身子,要知道兩年前李錚才十五歲,收個通房沒什麽,可要是有了孩子,那就又是另一迴事了......”


    尋常人家都知道未娶正妻不可生子,更何況是親王府那樣的人家,李錚那是還尚未議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吳王妃自然是不可能放任那丫鬟將孩子生下來,於是便讓人將丫鬟連同肚子裏的孩子都給處理幹淨。


    那丫鬟為了供哥哥讀書,自願賣身進了吳王府為奴,像她這樣的奴籍賤婢,一條命丟了也就丟了,沒有什麽人會在乎,除了她的哥哥、也是她唯一的家人。


    她那位哥哥是個讀書人,當時正在京城國子監進學備考科舉,兄妹二人每月都會私下見麵,當初那丫鬟得知懷孕後,第一時間就將事情告知了哥哥,並囑咐道:若一月內未能再相見,就讓哥哥忘了她,隻當沒有這個妹妹。


    魏秉文說到這裏,頓了頓,感歎道:“那丫鬟是個機警的,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等於是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若是李錚能夠硬氣些,或許她還有活命的機會,隻可惜那李錚是個孬的。”


    世家子弟,有個通房丫鬟並無傷大雅,李錚當時要是替那丫鬟說上幾句話,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落了孩子,不至於丟了性命。


    江景辰並不關心這些,追問道:“那丫鬟的哥哥最後怎麽樣了,死了嗎?”


    魏秉文迴答道:“他好歹是個監生,哪裏有那麽容易就死啊,最後被判了個誣告之罪,隻不過是斷送了前程,好歹能留一條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監生,即國子監學生。


    除了皇親國戚、勳爵官宦子弟之外,每年地方府學州學都會推舉一個優秀學子到翰林院集中考試,隻有獲得第一名的學子才有資格到國子監上學。


    可想而知,普通學子要入國子監會有多麽不容易。


    反過來說,能入國子監的普通學子,其才學自是毋庸置疑,指不定就是將來三甲、乃至二甲上有名之輩。


    這樣的人,不可能會不知道狀告親王府的後果,那他還是依舊去告了。


    妹妹為了哥哥自願賣身為奴,哥哥為了妹妹甘願自毀前程。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者,其人如何?


    江景辰收斂心思,詢問道:“知道那名監生叫什麽,現今在哪裏嗎?”


    魏秉文努力迴憶了一番,迴答道:“好像,是叫陳文佑?記不太清了,我也隻不過是聽人提起過,被國子監除名之後該是返鄉了吧。”


    江景辰不動聲色看了萬金一眼,後者心領神會,默默退出雅閣。


    魏秉文緊跟著問道:“吳王府怎麽招惹你了?”


    江景辰坦然道:“十年前我被送到錢塘縣,不是因病,而是中毒,那毒藥就是吳王妃給的。”


    魏秉文臉色微變,沉默了片刻,正色道:“咱們之間的交情,似乎還不到說這些事情的份上吧?我很好奇,你告訴我這些事的理由是什麽?”


    江景辰認真迴答道:“獨木難成林,我需要一個盟友,你很適合。”


    魏秉文自嘲一笑,出言譏諷道:“我適合?你難道沒聽說過大家都是怎麽說我的嗎?京城最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說的就是我,找我當盟友?你怕是還沒喝酒就醉了吧。”


    江景辰直言道:“你是聰明人,比沅朗和維楨都聰明,我也不與你繞圈子,之所以選你,是因為看中了會為你撐腰的皇太後。”


    從太子妃到皇後,再到現在的皇太後,曆經三朝,當今大周最尊貴的女人,雖說與聖上並非親生母子,可她有著嫡母的這層身份,即便是聖上也不敢有所輕怠。


    魏秉文並未感到有何不妥,反倒覺得隻有這樣才說得過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詢問道:“你既然說是盟友,那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麽?我又能夠從中獲得什麽?”


    江景辰含笑道:“當官自然是為了權勢,若你與我結盟,一年之內我必能助你入朝為官,手握實權、位至五品之上,三年之內升至三品,五年之內入政事堂。”


    魏秉文自是不信這番騙鬼的話,當即嗤笑道:“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上下嘴皮子一碰,什麽話你都敢往外說,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真當我是個好哄騙的嗎?”


    江景辰淡淡道:“我沒要你現在就相信,打個賭如何?”


    魏秉文雙眸微亮,詢問道:“如何賭?賭什麽?”


    江景辰迴答道:“咱們就拿李錚來賭,一月之內,他必死。”


    魏秉文猛然一驚,手中的琉璃盞頓時掉在地上,杯中的紅酒撒落在純白色的毛毯之上,渲染出一朵血色之花。


    “那李錚可是吳王嫡長子,皇室血脈,你要殺他?”


    “對,我要殺他。”


    江景辰毫不猶豫的點頭,緊跟著道:“一個月之內,若他死,則我贏,從此你我結盟,若他不死,則你贏,我將這座百樂門送與你。如何,敢不敢與我賭這一局?”


    會做這樣賭局的人是個瘋子,也唯有瘋子才會應下這樣的賭局。


    整個天下,有膽子敢拿吳王世子性命做賭注的,怕是隻有他一人了吧?


    魏秉文覺得有些不對勁,在聽到這樣的賭局時,他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竟是刺激和興奮,除此之外,沒有絲毫的害怕和擔憂。


    沉默半晌,他猛地抬頭,盯著身前麵帶微笑的少年,惡狠狠的開口罵道:“江景辰,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娘的,這賭局,本少爺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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