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野用了兩天時間理清大賭場的業務。


    首先就是大賭場本身,所有因為好奇或是因為走投無路進入到大賭場的人,都會在進入的一瞬間被專門監視,有應對他的一套流程,小敗小贏,逐漸堆起他對越流動越大額的金幣的渴望,最後一把清空。


    如果是那種一窮二白的顧客,大賭場一般懶得理會,除非他本人有不錯的實力或者容貌不錯,那麽大賭場會引誘他向大賭場借貸,最後把人輸給大賭場。


    另外就是針對大賭場之外的人的,如果有大賭場特別想要的某個人,一般是足夠美麗的少女,那麽大賭場會安排刺客給她下藥,這種藥隻有大賭場的藥師才有解。


    兩天前被雷野放走的那位小老妹就是這麽來的,而大賭場裏的白手套和兔女郎們,幾乎都是通過以上兩種方式加入大賭場的。


    雷野問過這是否是大賭場的老傳統,財迴答說不是,這讓雷野的心裏好受了一點,至少說明在格雷蒂完全掌握這座大賭場的時候,手上還沒這麽多齷齪的勾當。


    三人組的要求被雷野應允了,首先是改名,阿財阿廣阿進,各自變成單字。


    財,廣,進。


    這樣更有甘,文,崔的感覺。


    財似乎不算很滿意,但至少新名字沒有那種像狗的感覺了,折中之後選擇了接受。


    而廣,得到了雷野的五十份秘製烤生蠔,唧唧增大百分之五十。


    對方是怎麽看出來自己唧唧大的,雷野沒有問,因為他自己心裏清楚,放兔女郎小妹妹離開是件讓他開心的好事,但那是兔女郎小妹妹。


    廣也被拿下。


    最後是進,26歲的進女士猶猶豫豫地表示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幹這行又認識不到什麽好男人,不知道雷野能不能幫忙找個男朋友


    沒問題,男朋友正在路上,雷野從焦土那邊搖人了,估計今天就到。


    進小姐喜笑顏開。


    給了工資,這三個人就相當於雷野在本地的特別員工,純粹的雇傭關係。


    而他們原本負責的工作,就是大賭場的收債業務。


    除此之外,大賭場還有各種各樣的支線業務,比如說非法妓院、違禁藥劑甚至暗殺委托,但是支線業務並不活躍,因為來到這裏的有錢人都會被想著法子扒光,賭是最快最絕的。


    不過雷野這兩天一直觀察,觀察那些在重新開張的大賭場裏來來往往的賭客,這些人並不都是看著富裕,但一個個都愁眉苦臉。


    他的辦公室在二樓最靠邊的位置,一側頭就能透過單麵鏡看著人們在樓下來來往往,格雷蒂真是這樣給他安排工作的,坐在這裏就有錢拿。


    雷野的視線鎖定在某個人身上,那是個年輕的男人,雷野無視了他身上的其他特征,隻注意到那孤注一擲般的眼神。


    想了想,他起身從二樓走下去,一路來到那個男人身後。


    此時在玩的是輪盤,金屬小球正在數字上滾動,落在黑色的8點上,男人賭的是黑,這波小賺,幾塊籌碼被微笑著的兔女郎小姐推過來。


    雷野輕輕側身靠在桌子上,隨手把一塊小小的圓盤貼在桌邊。


    “聽說沒啊老哥,大賭場最近換老板啦,後邊正在裝修,還不知道這地方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他自來熟地打了聲招唿,不過對方隻是愛答不理地嗯了一聲。


    他正在死死盯著那塊輪盤,這次他賭的是大小,又是一波小勝,連贏兩把讓他微微喘著粗氣,看著自己手上變多了的籌碼。


    然而無論是紅黑還是大小,賠率都太低了,他突然緊緊地攥住拳頭,把手上的一半籌碼推向黑色的數字八。


    “喔很有魄力啊,你是覺得自己手氣不錯可以小梭一把嗎?但是從概率來講賭數字跟你大小紅黑什麽的不相幹啊,兄弟,理智!你要理智啊!”雷野皺眉勸說。


    可惜買定離手來不及了,小球叮叮當當滾到數字八的另一邊,在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位置落定。


    繃緊身體的男人瞬間癱軟,好像一條被抽走了脊梁的狗。


    唉.


    他輸掉的那一半籌碼,其實算下來隻是相當於五千塊,在這座大賭場,甚至算不上什麽錢。


    但看男人的表情,或許是一半的身家?


    突然男人狠狠扭頭向雷野瞪過來,像是在問‘你剛剛在多嘴什麽?’。


    這讓雷野心裏有點不爽,但還是壓下心頭的不高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冷靜兄弟,越是著急越是賺不到錢呐,這樣,我給你補。”


    雷野彈起一枚硬幣,啪的按在手背,亮出來,“正麵,那麽我們這次就賭大,諾,拿去,我保你贏!”


    他把那枚小金幣輕輕推向男人,同時按下剛才貼在桌上的圓盤。


    啟動!細微的震動從圓盤傳向整個桌麵,就算把手放在桌麵也難以察覺,但是輪盤裏的金屬小球一顫一顫地微微跳動起來。


    前些天在焦土的時候,雷野製作了大量的震動器,稍作改造,變成這樣的作弊道具。


    明晃晃的金色讓男人一下子沒了氣勢,他縮縮脖子,把那枚小金幣推向兔女郎,再把換來的籌碼推向‘大’。


    小球滾動,以細微到不可察覺的偏移穿過它本該落下的位置。


    贏!


    男人瞳孔瞬間放大,驚喜地扭頭看了眼雷野,雷野輕輕偏頭,示意現在那些籌碼都是他的了。


    “帶著你賺了錢,現在可以聊聊天了吧,老兄什麽工作啊?”


    “探索者公會的服務生。”男人有些高興地算著籌碼。


    “謔,這工作其實還行啊,每天都能遇到不少有意思的人,還有機會豔遇身材很棒的女探索者什麽的,關鍵我聽說薪水還不錯,怎麽會想到來這裏賺錢呢。”


    雷野想到的是希爾流斯地那些服務生,一個個確實活得蠻滋潤的。


    “我媽有病,我需要錢。”


    那沒事了,男人一句話堵死了雷野後續的問題。


    雷野快速迴憶了一下不久前得到的某張名單上的名字,這服務生不是被大賭場‘點名’的人,說明他媽的病和大賭場無關,他來到這裏隻是純粹的走投無路,所以才會有那樣孤注一擲的眼神。


    “需要多少?”雷野問。


    “大概,三枚大金幣。”


    “那麽好。”


    雷野悄然來到他的身後,雙手撐在他肩膀上,像是要把力量傳遞給他。


    “接下來我們賭數字,就.18好了,別問為什麽18,三十分之一的概率,三十倍的收益,showhand,我們梭哈!”


    語氣狂妄地說出了梭哈二字,聲音卻那麽輕,就像是魔鬼的低語。


    要不要信他呢?


    梭哈是一種智慧,但男人留了個心眼,留下了自己的本錢,咬咬牙,把用雷野的那枚小金幣賺來的籌碼一股腦推到數字十八。


    買定離手,圓球跳動,震動盤悄無聲息地強力運轉,小球原本已經失去了力氣,卻忽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住了!它被‘推’進了數字18!


    大獲全勝,三十倍收益!男人麵前的籌碼瞬間堆成了小山。


    “恭喜你,”雷野的手從他瞬間冒出亢奮汗液的肩膀離開,快速小聲地說,“帶著這筆籌碼去換錢吧,你該迴去了,有人在等你迴家,迴去之後就再也別過來。”


    他低下頭,把震動盤拆了下來,再起身的時候卻看到男人沒有離開位置,他一邊狠狠地打自己的巴掌,一邊把籌碼的小山拆開,小份小份地推到‘大’‘紅’還有‘數字’上。


    “你在幹什麽?!”雷野愣住了。


    “真他媽蠢豬我居然留了保底,留保底幹什麽!”又是一個巴掌。


    “不是.治病錢已經夠了,你怎麽還不走?”


    男人緩緩抬起頭,剛才還頹喪的眼中正因為亢奮而顯出血絲。


    “那我之前掏空的積蓄怎麽辦,丟掉的工作怎麽辦,現在手氣這麽好.謝謝你,你真是我的貴人,我終於不用賣房子了。”


    “貴你麻痹,我操似你的嗎。”


    雷野怒得手足無措,他手上還攥著那震動不止的圓盤。


    麵對這聲怒罵男人無動於衷,喘著牛一樣的粗氣扭過頭,盯著麵前的輪盤。


    憤怒之後是恐懼,幾乎讓雷野下意識退了幾步,他不是在恐懼‘男人’,而是恐懼‘男人們’。


    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迴到男人麵前正在被一點點拆分的籌碼小山。


    雷野仿佛看到男人背後的幻影。


    那是他的母親一點一點虛弱,死神拿著鐮刀一天更早一天地逼近。


    他的房子被拆開天花板,四麵牆被拆開運走,裏麵的東西一塊一塊碎掉。


    偶爾出現在幻影裏的友人一個個消失了。


    然而男人看不到背後的幻影,因為他不迴頭。


    雷野緩緩移步到大廳中央,抬起頭,在二樓扶手的邊緣,格雷蒂正在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邊。


    那居高臨下的視線中,莫名有種‘你看,我贏了’的玩味,雷野很不甘心,於是轉而拿格雷蒂的賭桌說事。


    “你對賭桌又做了什麽升級?連我都看不出來,停手吧.別玩得這麽髒行麽?”


    “不是升級,是降級,你看不出來是因為我把所有賭桌上的魔道具改造都拆卸下來了。”


    “什麽意思?”雷野愣住。


    “字麵意思,正如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我會向你證明,誘使他們走入深淵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他們內心之中的貪婪。”


    雷野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惡心。


    不是針對格雷蒂的,而是那條他剛剛試圖幫助的賭狗,那種難以言喻的恨鐵不成鋼,那種恨他不爭氣的憤怒,以及想不通他為什麽就不願意收手的迷茫,匯聚在一起,就是惡心。


    他迴過頭去看。


    小山已經倒了,男人的手上隻剩下不多的一些籌碼,雖然不多,但其實是比男人帶進大賭場的那些還要多一點的,所以他其實沒有輸掉什麽,可表情猙獰得像是剛剛失去了一個世界。


    格雷蒂忽然從二樓跳下來。


    她居然是扶住裙擺輕輕浮下來的,雷野換了個角度才看到她的背後趴著幾隻人麵魔蛛帶動她輕飄飄下浮。


    “雇傭小保鏢的錢我還是出得起的,做這種生意,總得注意點個人安全呐,”格雷蒂笑笑,優雅地落定,她緩緩在大廳中踱了幾步,深吸口氣,然後輕輕旋轉身體麵向雷野,“真好.紙醉金迷的味道,瞧瞧那些人,他們看上去真心享受這片華麗的空間,以及在這裏做的事。”


    “想必你也知道大賭場之前在做怎樣的業務了,這兩天我一直在等你來和我聊,但你沒有來,就說明心裏清楚這與我無關,我很高興,你對我的決定是不滿的,卻不會把不屬於我的過錯強加在我身上,所以在外麵那些欠大賭場債的人現在都歸你了,你想收就收,想放就放。”


    “啊呀那男人走了,想來是運氣不太好哇,不過賭博就是這樣,有輸有贏,你瞧我可沒動什麽手腳,也沒有強迫誰不得不來這裏賭上身家,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


    “你一定沒看過我在後麵的裝修吧,你不想看,但其實是為你準備的,我想了很久,決定把賭場的一半拆了,改造成餐廳和商店,你可以賣你的蛋炒飯,我們繼續一起做魔道具來賣,然後你用幾年時間,好好看一看這裏來來往往的人,感受下他們的愚蠢和無知,你也會嘲笑他們,會覺得他們活該送錢上門,會覺得他們死得好,死得理所應當,我們再一起把賭場做大。”


    “但”


    “但他們的家人是無辜的對不對,別擔心,我的本職是個商人,能賺錢的生意我都做,大賭場有不少藥師,今後他們不會煉製那種慢性毒藥,我會用他們開一家藥店,我那個老家過幾天也會重建成孤兒院,用於收容無家可歸的小孩,他們長大後可以來我這裏工作。”


    “開一家孤兒院收容小孩,但為什麽有孤兒別問是吧。”雷野哼笑一聲。


    “對我而言,我認為有些父母不配做父母,不如我來養,至於你,隨你怎麽想,這是我的讓步,我本來沒打算做這些,做這些隻是覺得你會高興”


    “還有這個.”格雷蒂隨手拿過雷野手上的震動盤,“我知道你的能耐,隨時可以狂贏全場,所以這兩天一直在盯著下麵,答應我,用它在這裏贏點零花錢出去玩什麽的,隨便你,但是不要讓我們變得太難堪,好麽?我拿你當好朋友的啊”


    內心複雜。


    甚至略有動搖。


    那個格雷蒂,明明是有著一顆蠻好的心的,隻是在她的認知裏.


    還是說.雷野扭頭看了眼剛才坐著男人的賭桌,他晃了晃腦袋,在心裏反複告訴自己沒有讓步的餘地。


    已行的事,後必再行,必須要在這裏想到解決辦法,不然把事情拖到真實時間線隻會更難以糾正。


    他沉默著走向門外,向財廣進招招手,示意跟上。


    既然格雷蒂把那些欠了債的人都交給他,那就‘收賬’給她看。


    他聽到背後傳來格雷蒂輕聲的歎息,和小小的掌聲。


    “真是堅韌的個性啊,真好.我真喜歡這種毫不動搖的人,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你真的對賭博毫無興趣呢,是什麽讓你這麽厭惡賭博呢?親愛的雷野先生?”


    “是騰訊抽獎。”雷野頭也不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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