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第九十六天。


    一夜的混亂之後,終於迎來了黎明。


    對於軍營中,第79集團軍,以及燕城幸存者而言,這也是一次漫長的噩夢,迎來了曙光。


    不同的是,一般人做了噩夢,大多數都會將噩夢遺忘掉,隻會在某個時刻,忽然記起其中的一點細節,打一個寒顫。


    而第79集團軍,以及燕城幸存者們,這場真實噩夢醒來之後,卻能記得噩夢中的每一個細節。


    他們記得,自己在精神瘟疫的裹挾下,對曾經保護過自己的進化者痛下殺手。


    他們記得,自己被幕後主使控製著,將自己熟悉的進化者的腦袋砍下,用小鋸子,將他們的顱骨鋸開,然後小心翼翼地裝入營養液當中。


    他們還記得,自己的親人朋友,瘋了似的攻擊進化者,在進化者的反擊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們多麽希望,這一切真的是一場噩夢,噩夢醒來就化作了泡影,與現實沒有任何交集。


    然而,這樣的期望,需要麵對的卻是殘酷的現實。


    那一切,都是真實的。


    那一切,就發生在一個月前。


    “發生了這種事,想要去接受,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著仿佛失去活下去動力似的眾人,饒是向來樂觀的亦辰,也不免歎息道。


    已經清醒過來的幸存者中,有的嚎啕大哭,有的雙目無神,有的甚至想要輕生,卻被士兵們製止了。


    不過,即便是那些士兵,也是付出了極大的勇氣與信念,才能不被那些事情控製了自身。


    燕城民眾在那次災難中,殺了自己熟悉的進化者,看著自己的親人慘死,他們這些士兵何嚐不是?


    甚至,比起民間進化者,被普通人圍攻之後,絕大多數采取了反擊,還能掙紮許久不同。


    軍中進化者,麵對的可是有著熱武器的普通士兵。


    那個階段,再怎麽強大的進化者,被自己的戰友用槍支偷襲,也隻能飲恨當場。


    而他們這些,拿著槍支,將自己戰友擊殺的普通士兵,則是會看到,原本最信任的戰友,露出被背叛的不解神情,倒在血泊之中。


    這對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種極致的心靈折磨。


    “讓那家夥死的這麽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而看著滿城悲痛的眾人,白玨咬牙切齒道。


    雖然知道,當時的情況,沒有留手的餘地,精神類進化者,沒有控製起來折磨的可能。


    但想到那幕後主使,導致了這樣一件件數不清的人間悲劇,她就恨得牙癢癢。


    “這其實還要怪我這個老頭子。”


    這時,程司令則是來到蒼年這邊,歎了口氣道。


    聞言,蒼年一行,紛紛將目光投向了程司令。


    那個精神類進化者的幕後主使,之前所說的,都是為了拖延時間。


    那當中,具體有多少是真實的,誰也不清楚。


    不過,若是程司令的視角,應該能知道不少真相。


    “靈氣複蘇之初,那場大地震時,我們軍營中,有一部分小夥子昏迷了過去。


    但地震出現,我們身為軍人,就應當救助龍國民眾。


    於是,我在通訊崩潰之後,當晚就率兵前往了離我們最近的燕城。”


    程司令坐在了地上,迴憶了起來。


    “這對於燕城,是前所未有的地震,連道路都繃斷了,還造成了山體滑坡。


    所以,我們就放棄了器械,徒步行軍抵達了燕城。


    到的時候,已經是地震後的第三天了。


    沒有器械,我們就用錘子鎬子砸出豁口,用手搬出通道。


    在我們軍隊與幸存民眾,以及獲救沒有受到嚴重傷害的受難者,還有醒來擁有了各種異能的進化者,大家齊心協力之下,我們創造了奇跡。


    三百多萬人,救出來了一百二十萬,這就是龍國軍人的意誌力與行動力!


    後來,大家商討一番後,便遷徙向了軍營處。


    廢墟中雖然有很多埋藏的食物、各種生活用品。


    但各種基礎設施太差,而且大災之後必有大疫,繼續待下去,衛生條件不允許,好不容易救出來的人,又會有死傷。


    而軍營中的設施,不光沒有怎麽被地震破壞,還有體量龐大的戰備糧。


    雖然都是雜交高產水稻,不好吃,但頂餓。


    上百萬人,遷徙了好幾天,終於到了軍營。


    後來,我們嚐試通訊聯絡帝都,沒有結果。


    嚐試開路去,可地形變化太大,難以行進。


    一路上還有進化生物盤踞,雖然有槍支彈藥,它們造不成什麽威脅,但卻拖慢進度。


    但終究,靈氣複蘇之初,熱武器還是有足夠的統治力,我們探索出去近千公裏。


    但可惜,前路被截斷了,地震讓地形有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沿著邊境線走,應該是奉天州,到了盡頭卻是一條十幾公裏寬的海峽。


    這條海峽綿延向西北方向不知道幾百公裏,還是上千公裏。


    於是,我們放棄了探索,放棄了對外求助。


    對於東北雪嶺的龍國民眾而言,現在我們才是他們的後盾,他們求助的對象。


    後來,我們就分兵對外探索,尋找還有幸存者的城市。


    不過,東北雪嶺人口稀少,除去幾個大城外,其餘城市人口低於百萬,地震過後,幸存者更加稀少。


    再有進化生物的侵擾,他們能在原地堅守下來,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們探索了方圓三百公裏的大部分區域,救下來幾十萬民眾。


    但人口越多,就越難以管理。


    總體來看,這座新城欣欣向榮,但邊角處,總會有不平之事的發生。


    我知道那些事情的發生,卻並沒有在意,認為它們隻是正常的現象。


    因為即便再怎麽和平的年代,人與人之間的霸淩,欺負永遠都不可能杜絕。


    那個控製了我們的精神類進化者,就是其中之一。


    也正是我的不在意,讓他成了點燃這一切悲劇的導火索。


    一個不甘的精神類進化者,一小批妄圖奪權的進化者,造成了數十萬人的死亡。”


    程司令迴憶著靈氣複蘇以來,發生的種種事跡。


    說到最後,他不由得抬起他粗糙的手掌,仰頭掩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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