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文打了個趔趄,委屈巴巴地捂住了被周勳踹得生疼的那半邊屁股。


    “棉被我倒是準備好了,暖壺就不用帶了吧?”


    “大不了到時候我借別人的用用唄。”


    周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鄉下的條件很艱苦,住在一起的又不是什麽知根知底的人。”


    “你確定要和他們在一個壺裏喝水?”


    完全沒見識過黑暗層麵的那些東西,李方文撓撓頭不以為然道。


    “在一個壺裏喝水怎麽了?他們還能給我下藥不成?”


    “哥,你別總把人想那麽壞行不?”


    “行啊,那你好自為之吧”,周勳嗬嗬一笑,徑直靠在了牆邊不再說話。


    兩人約莫等了幾分鍾,胖崽子出來了。


    她裹著個厚厚的棉衣,圓滾滾的像是個球一樣。


    李師長剛進院兒,看著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熊熊,平日裏你都隻套著薄薄的襖子,怎麽今兒這暖天還裹上了?”


    胖崽子賊兮兮地露出個笑臉,也不迴話,而是央求道,“李爺爺,一會兒我坐你的車好不好?”


    李師長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的,直接就把目光看向了周勳。


    隻以為胖崽子是舍不得李方文,所以想和他多待會兒,周勳聳了聳肩倒也沒拒絕。


    幾人幫著李方文把要帶走的家當給搬到大院外頭,然後便各自上了車。


    氣喘籲籲地爬到後排,等大吉普一啟動,胖崽子立馬就伸出手在懷裏掏啊掏。


    先是從裏麵掏出一件疊好了的羊毛內衣拍在李方文腿上,胖崽子壓低嗓門兒叮囑道,“這是小鄭姐姐托我給你的,她說她會等你喔,希望你不要讓她失望。”


    李方文鼻子一酸,默默地點了點頭。


    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手臂,胖崽子扭過頭繼續在懷裏掏。


    第二件被掏出來的是一盒還沒拆封的巧克力。


    將它給交到李方文手裏時胖崽子還頗有些不舍。


    “這是上次爸爸在羊城給我買的,可貴了,本來是想留給我弟弟吃的,但現在你都要走了,那就先給你吃叭。”


    “方文叔叔,餓了你就吃那麽一小塊兒,千萬別去偷農民伯伯的糧食,不然會被拉去打靶的,知道不?”


    李方文又有些感動又有些想笑。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去禍害老鄉們的。”


    “熊熊,等叔叔迴城了之後就給你買一車巧克力,咱們吃一盒扔一盒。”


    胖崽子撇了撇嘴,“算了吧,方文叔叔,我不吃餅。”


    “還有,我偶爾做些好事也是不求迴報的。”


    說完不等李方文反應,她將那盒巧克力給放在一邊,然後費勁巴拉地又從懷裏摸出來一個鼓鼓囊囊粉色小豬樣式的包包。


    在看到這個包包的第一時間李方文眼睛就亮了。


    分外激動地搓了搓手,李方文舔著嘴唇頗有些欲拒還迎的模樣。


    “熊熊,那什麽,錢就不用給了吧。”


    “叔叔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用你的錢好像不太好哇。”


    “若是被別人知道了肯定會罵我不要臉的。”


    斜了他一眼,胖崽子沒好氣道,“我自己的錢都不夠花,才不會給你呢。”


    “是小鄭姐姐讓我先給你兩百塊,說是等她發工資了再還我。”


    “你要不要?不要的話就算了。”


    說罷作勢就要把包給塞迴去。


    李方文眼皮猛地一跳,趕忙伸手拽住那個粉色包包的一角。


    “要,肯定要哇。”


    “熊熊,你小鄭姐姐都給了我兩百塊,你好歹也意思意思唄。”


    胖崽子麵無表情,翻著白眼看他,“你剛剛不還說別人會罵你不要臉嗎?”


    “怎麽現在又想要我的錢了?”


    老臉一紅,李方文訕笑道,“臉這玩意兒和命比起來好像要不要都無所謂嘛。”


    “熊熊,咱們就應該活得隨心所欲,千萬別去管別人會說啥,那樣活著多累呀。”


    胖崽子嗬嗬一笑打掉李方文的手,然後從那個粉色包包裏摸了一卷十塊的鈔票出來。


    先是挑著舊一點兒的數了二十張給李方文,她將剩下的鈔票卷巴卷巴又塞迴去,然後拿出了兩根金燦燦的小黃魚。


    攥著那兩根小黃魚在李方文麵前晃了晃,看他哈喇子都快出來了,胖崽子格外嫌棄地往後邊縮了縮。


    “可不是直接給你喔,是借。”


    “方文叔叔,你應該知道借是什麽意思吧?”


    “我當然知道”李方文抹了抹口水點點頭。


    “借是要還的嘛。”


    “放心,等我從鄉下迴來之後就還給你。”


    “那行”胖崽子順手把兩根小黃魚都給拍在了座椅上。


    “本來應該是九出十三歸的,但那樣算太麻煩了,還不知道你啥時候能迴來呢。”


    “咱們簡單點兒來,每年你得多還我一根兒,等迴來之後一起給我。”


    “能接受不?接受不了的話那這兩根兒你還是不要借了。”


    李方文想也沒想就把那兩根小黃魚都給抓到了自己手裏。


    “能接受,放心吧,我一定還你。”


    “那樣最好了”胖崽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怕李方文是在敷衍自己,她偷瞄了一眼前排睡得正香的李師長,然後便又威脅道,“記住你現在說的話,可別想賴賬喔,不然到時候我一定會讓李爺爺打斷你的腿。”


    這下李方文的表情立馬嚴肅了許多。


    “我保證老老實實的還你,絕對不會賴賬,這總行了吧?”


    胖崽子滿意地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就懶懶地靠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


    耐心地等了幾分鍾,確認胖崽子已經睡著了,李方文這才悄悄咪咪地抓著那兩根小黃魚放在嘴裏咬了咬。


    看到了明晃晃的牙印,他終於是放下心來露出了個笑臉,靠著胖崽子便也舒舒坦坦地閉上了眼睛。


    在幾人香甜的睡夢中,約莫過了半個鍾頭,火車站已經是近在咫尺。


    緩緩地將車給停到路邊,司機都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師長自個兒就被周圍的吵鬧聲給弄醒了。


    搖下車窗探了個頭出去看了看外邊的情況,那洶湧的人流讓李師長倒抽一口涼氣。


    “謔,這什麽情況?怎麽今兒火車站的人這麽多?”


    “都是要下鄉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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