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中,墨舞安、桃花看著樹洞中抽泣的零羽,心裏都很難受。


    墨舞安雙手抓著頭發,拚命地想啊想,就是不知道哪環出了問題。如果哪天不是嬴艾傳的消息,又會是何人?零羽不會撒謊,墨舞安深信,畢竟他對零羽很熟。


    桃花對墨舞安言道:“你這個人也真是的,誰給你傳訊的消息都分不清楚。姐姐說的很對,如果真是嬴艾公主給你傳的訊,她為什麽會在那一天出現在鹹陽學宮?你那時瘋癲了,就算沒有瘋,殺紅眼的你,哪裏會顧忌那麽多?就算再笨的人,也不可能把自己害死吧。”


    想了許久的墨舞安,突然露出慌張的表情,道:“這不對,我想起來了,那天血染點出血魔一指,以我的實力,不可能發瘋的那麽快。而我做了什麽?我在宗人府大開殺戒,死在我手上的皇族人有十幾位,就算爭位失敗,那都是計謀不如嬴政罷了,豈會再做出手足相殘之事?”


    “現在學得了完整的血魔功法,更對那天的狀態,產生了疑惑。一個人,侵染了血魔氣,想要瘋癲是需要時間的,必須從經脈延伸到頭部,才能導致發瘋。血染兄弟與我實力相當,那一指雖然對我傷害極大,但是怎麽也不可能讓我發瘋成那樣子吧。就算我要殺人,也不可能殺血緣親人,可我那一天易怒的狀態太可疑了。”


    桃花問道:“你迴憶起了什麽?”


    墨舞安努力迴憶了許久,某一刻,想的汗流浹背、滿頭大汗,雙手深深地抓進土壤,後怕道:“太可怕了,商公為什麽要害我?那天早晨,他肯定在我的飲食裏加了什麽東西,才導致我一直酣睡。不然趙姬夫人的鸞駕到了宗人府門口,我豈能一點感觸都沒有?直到萬象雲使用內力宣布趙姬的懿旨,方使我驚醒。”


    “向來謹慎的我,怎麽可能在眾敵環繞的宗人府安然酣睡?可這也不對呀,商公不可能知道趙姬前來,再說他就算他害了我,對他自己也沒有什麽好處。”


    桃花又問道:“你還想起了什麽?”


    墨舞安抬起緊張的麵龐,言道:“還有一件事更可怕,在學宮的那條路上,除了小艾和麗姬,還有我皇族所有未成年的孩子。到底是誰設計了那條道路?孩子們在那條路上,學宮的人都不知道嗎?怎麽不提前疏散他們?”


    桃花麵露恐懼之色,樹洞中的零羽猛然停止了抽泣聲,拚命地搖頭道:“錯了,又錯了,這分明就是一個神仙局。如果捕快營的人去查,肯定能按照這個線索,查到她身上。但我告訴你們,學宮一役,不可能是她謀劃的,因為她自己的孩子也在裏麵。”


    “我不能再哭了,必須要盡快將傷勢治療好,起碼也要參加今天華陽宮的午膳。我雖不能說她是誰?但我要告訴大家,眼光要放長遠點,此事要追溯到當年先王嬴子楚在宗廟遇刺之事說起。”


    “先王遇刺,那是他親手導演的神仙局,可僅僅如此嗎?起碼姬尚的出現,就出乎了先王的預料。也就是說,除了她,肯定還有一位野心家參與了。既然你想死,那就讓你死,讓大秦的政權不穩,才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加上鍾殿一役,相同的刺殺手法,上次殺的是林葉妹妹,這次是我。她是個聰明人,相同的招術,不可能使用兩次。何況此次出行,乃是我臨時想出來的主意,明知道我在誘她露出破綻,豈會再製造相同的手法來殺我?而我更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她根本沒機會布置出這一切,而另外的那個野心家,卻根本不知道秦宮的曆史。”


    “如果我不提示點,政哥哥肯定會做出錯誤的判斷。而要調查清楚所有事,隻能讓她去查,唯有她能知道當年哪些人參與了。”


    桃花和墨舞安異口同聲地問道:“她到底是誰?”


    樹洞中的零羽閉上雙目,盤膝打坐,努力調動內力療傷,不再多說一句。


    兩人非常苦悶,每次說到她是誰的時候,零羽都避而不言,徒留他們著急。


    無字碑小院,聽到零羽說的話,同時露出謹慎的神情。再現神仙局,按照零羽的意思,他們再查下去,肯定查錯了人,因為布局的人不隻一人,還有更多的人。


    所有人看向王恆,王恆也感到事情越來越棘手,沉思了許久,才言道:“當年先王嬴子楚遇刺時,我還在鬼穀家中,全身心的設計劍塚之戰,對列國皇族之事根本沒時間考慮。所以先王到底怎麽死,祭祖大典出現了哪些人物,隻能讓宮鳴兄弟去查了。”


    “可我要說一句,哪怕是神仙局,謀劃的人有好幾位,我們隻能一一調查,隻是最後下結論的時候,必須謹慎判定。隻要有疑問,就不能盲目地下決定。”


    宮鳴點頭道:“沒錯,我們隻看確鑿的證據,沒有實證的事情,絕對不能妄下判斷。”


    王恆言道:“所以零羽說的再多,該我們查的事情,還需繼續查下去。我們隻管查案,不管查出了什麽,自然有大王去考慮怎麽懲罰。”


    嬴政也點頭道:“就是這樣,捕快營隻有查案職能,沒有處置的權力。王恆,我的母親既然說話了,那麽甘泉宮也任你查,至少要查出一個大概方向,讓我們做到心裏有數。”


    左右踱步著,邊走邊言道:“請問趙姬太後,剝奪墨舞安皇族身份的主意,是你自己想出來,還是背後有人給你獻的計策?”


    通過趙翠之口,趙姬答道:“是我家葛爾丹獻計,他是我義子,所以我才在那一天派出鸞駕,前去宗人府傳令。”


    王恆又問道:“在這個過程中,內史肆、萬象雲、血染三人是否知道,皇族人都堵在學宮門前?”


    趙姬答道:“別說他們不知道,就連哀家也不知道嬴匹爺爺會去,幸虧我家小肆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沒敢提前踏進鹹陽城。不然的話,簡直是一場災難,我甘泉宮想不背鍋都難。”


    王恆又問道:“葛爾丹給太後獻計之時,除了您,還有誰參與了?或者說是還有沒有其他人旁聽?”


    這個問題,問的恰到好處,這個計策,趙姬一個人根本想不出。而去過雍城的人,許多人都認識葛爾丹,那位勇猛有餘,能謀劃出這樣的計策,根本不可能。


    趙姬歎道:“不愧是玩權謀的高手,你猜對了,當天葛爾丹獻策時,除了我,甘泉宮中還有一位參與,那就是保護我的阿奴。阿奴是我最信任的人,從小與我相識,他也是子楚的家臣。哀家隻會告訴你一句話,阿奴不會害我,更不會害政兒,一切懷疑到阿奴的忠誠問題,哀家都不會承認,你懂嗎?”


    王恆點頭道:“我懂,既然阿奴是太後最信任之人,我就不再多問。可是葛爾丹,我必須要問上一問,還請太後給個方便,否則根本查不下去。何況我還知道一點,太後有心放權,可到底將甘泉宮的大權交給何人,還在考慮當中。”


    “這個權力太大,就算交給了大王,大王也沒時間過去。那麽覬覦那個位置的人,肯定非常多,所以選定之人,不但是大王信任的,還要太後也信任的人,隻有你們兩位都信任的人,才最合適。圍繞著甘泉宮大權的歸屬問題,必然有一番暗中爭鬥,所以太後身邊信任的親人,都不能有任何的問題。”


    “阿奴我可以不問,畢竟那是太後的家臣,根本沒有接任大權的任何條件。可您的那些義子義女們,才是最合適的人,我想不問都難。等此間事了,我會親赴甘泉宮覲見太後,務必對他們進行一番考察。此乃後話,但是在此時,我必須要給大王和所有人一個交代,葛爾丹必須迴答我的話。”


    “再次聲明,葛爾丹最好不要撒謊,因為我會去甘泉宮調查的,隻要多處暗訪,就知道你有沒有說謊。”


    甘泉宮,趙姬高坐主位,沉重地言道:“你們都聽到了?從現在起,家裏人全部禁足,直到王恆來調查完,再談其他事情。在此期間,雍城的兵權全部收迴,由哀家全盤掌控。”


    “小丹,你就老實迴答王恆的問題,千萬不要撒謊。你可以背著我與嬴皓私下商議分權,我可以當著沒看見,但是現在當著政兒的麵,如果你敢說一句假話,估計母親真的保不住了。因為那兩位太後,也在旁聽。”


    趙姬也不是笨人,王恆既然那樣說,肯定聯係到什麽。製造學宮之案,無非為了甘泉宮的兵權,等皇族子嗣都死了,這個權力還能交給誰?自然是給趙姬的那些義子義女們。


    下麵的人都聽的膽顫心驚,他們不清楚趙姬為什麽要懷疑葛爾丹,但是王恆說的話,他們都聽明白了。但凡牽涉到兵權,他們都會被牽連在裏麵,甚至有些人做討好王恆的心思。


    能站在甘泉宮的人,身在這個位置,沒有人是幹淨的。連趙姬都有阿奴那樣的人,更何況是他們,他們也都是有樣學樣,背後做著許多勾當。


    王恆問道:“葛爾丹,請你告訴我,當年趙姬太後剝奪墨舞安皇族身份的計策,是哪位替你出的?”


    葛爾丹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聽到這個問話,直接言道:“那是長信侯嫪毐讓我說的,他為了討好母親大人,就說了這個方法。之所以讓我說,就是為了讓我感念恩情,他那時已經受到母親大人的冷待,自然不敢去甘泉宮。”


    王恆愣了一下,言道:“居然是嫪毐,可他死了,死無對證,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不但王恆懷疑,嬴政、趙姬、華陽夫人等人都對葛爾丹產生了懷疑。你隨便說個幕僚,大家都不會有什麽疑慮,等以後王恆親自過去查了,自然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你現在說的那位是個死掉的人,就算王恆過去,讓他怎麽查?


    葛爾丹急道:“就是嫪毐告訴我的,我豈會在母親大人麵前說謊?如果我想撒謊,隨便說個替我辦事的手下就行了,可我不敢騙母親和大王。”


    王恆搖頭道:“這個解釋不行,那我再來問你,嫪毐與你獻計之時,還有沒有其他人參與?”


    葛爾丹答道:“沒有,除了我和他,再也沒有其他人知道。既然想討好母親,我們豈能讓其他兄弟知道。”


    王恆又問道:“那你告訴我,當年嫪毐叛亂,你明明被他派去鹹陽附近,替他打掩護,為什麽走秦氏牧場附近,你就按兵不動呢?”


    葛爾丹理所當然地言道:“嫪毐生前對我很好,給我的命令也會聽,但他身份再高,哪有我家公主說的話管用?公主就曾經告訴我,義渠兵的戰力,根本打不過牧場之兵,讓我去牽製牧場之兵,簡直是讓我送死,我自然不會聽。但又怕得罪人,所以就到了某一地,按兵不動,觀望事態的發展。”


    王恆接著問道:“按兵不動的意思,也是你家公主的意思?”


    葛爾丹答道:“那是自然。”


    王恆最後問道:“你家公主是誰?”


    葛爾丹道:“義渠公主,胡姬。”


    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麵麵相覷,王恆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因為他想到了許多事。不但是王恆,嬴政、趙姬等人也傻了眼,因為他們都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那個幕後兇手,就是胡姬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新刺客列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世塵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世塵風並收藏新刺客列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