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進去。”


    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鍾離衝著二人喊道。


    正要邁步踏進三層大門的負芻和燕丹,同時停步,迴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鍾離冷聲道:“本來我還有所懷疑,但是走到了這裏,我就敢肯定,這分明就是一個陷進。隻要誰踏進三層的大門,在大門關閉的那一刻,我們都逃不掉,包括我在內。”


    燕丹露出狐疑之色,退後幾步,既然有人懷疑,在不清楚誰是誰非之前,還是保持中立。他不會說什麽懷疑的話,羋筱是北宮人,得罪這裏的主人,客人想不麻煩都難。


    負芻坦然笑道:“都走到了這一步,不進去看看,難免會讓主人小覷。”


    鍾離言道:“楚王,你不信我很正常,但是公子,你應該信我的,對吧。”


    嬴政點了點頭,言道:“負芻,我信我家小鍾所言。羋筱,你將我們騙來,到底有何目的?都到了這裏了,不需要再隱瞞了吧。”


    羋筱露出奇怪的表情,手心卻捏出了冷汗,心底陣陣呐喊:“這個鍾離真難纏,隻要再幾步,這個布局才算完美。不走進去,小桃就無法與我配合,單對單,我不是鍾離的對手,必須要將他們都騙進去,不能功虧一簣。”


    心底編織著謊言,表情上依然保持著奇怪狀,言道:“鍾離殿主又有什麽疑問?都走到了這裏,難道不願意見我家大師姐嗎?大師姐之所以在三樓等候,而不願意出來迎接,主要是為了臉麵。”


    “牧場之亂,我家大師姐受到頤陵殿的羞辱,而大王又沒有幫她說話,還當著太後們的麵,大罵了一頓。所以此次邀請,故意不出來迎接。隻要大王不進去,大師姐就不會說話,甚至會隔絕任何氣息,不讓我等探查。”


    “與此同時,也是對楚王的一種考驗,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那還是迴去吧,何必長途跋涉的來秦國求親?秦王如果想迴去,我馬上打開殿門,親自護送你和鍾離殿主迴去,反正大師姐也不敢多大王動怒。”


    說著說著,就向二樓關閉的大門緩緩地走去,仿佛真的要打開大門,送二人迴去。


    嬴政疑惑了,看了看鍾離,鍾離已經認定這是個陷進,就不會再多思量。臉色突然露出微微笑容,道:“對於我等刺客來說,會混跡在各個場合,特別是要熟練使用偽裝。最好的偽裝,就是一個‘騙’字。不但要騙自己人,還要騙其他人,更要偽裝的連自己都相信。”


    “從你進門的那一刻,再到現在走路的步伐,我計算了一下。進門的時候,你走的很是輕鬆,也很隨性;現在想要送我們迴去,步伐卻很緩慢,偽裝成猶豫不願的模樣,可你的手心,為什麽會出現冷汗?”


    “你信不信,以你我這個距離,我可以三招將你製住,就算上了三樓,與晨曦見麵,她也不敢埋怨我。我心裏非常好奇,你騙我和公子也罷了,為什麽連楚王也騙呢?難道你的刺殺目標,是我們這裏的兩位君王嗎?”


    羋筱停下了腳步,手心出汗,這麽微小的細節,都被鍾離觀察到,真的令羋筱大吃一驚。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開口言道:“你說我騙你,騙大家來此的目的,就是要刺殺大王嗎?”


    “秦王,你是大師姐的男人,也就是我的姐夫,難道懷疑我的忠誠嗎?鍾離殿主從來的這一路,就對我北宮疑神疑鬼,可能在她眼裏,無論我解釋多少遍,她都不會相信我,更不相信我北宮。”


    嬴政淡淡地言道:“在這一刻,我隻相信我家小鍾,就算今夜不見晨曦,改日再見也沒什麽。”


    提到忠誠信任的問題,嬴政肯定站在鍾離這一邊,哪怕鍾離的判斷是錯的,嬴政都會堅定不移地支持。因為鍾離是他的影子,這麽多年的相處,早就不分彼此。而麵前的羋筱,嬴政並不熟,如果晨曦真的要請自己過來,就應該派一位自己熟悉的北宮人,比如千倀、東方等人,而不是羋筱。


    話已經說到這一步,羋筱不再對嬴政多言,直接轉身,對負芻問道:“楚王,秦王不信任我,那是因為他對我不熟。我隻問一句,你信我嗎?”


    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羋筱知道絕不能有任何遲疑,嬴政相信鍾離,她就要找一個相信她的人,才好將騙術,繼續進行下去。


    負芻想了想,看了看對麵的嬴政和鍾離,再看看夾在中間孤立無援的羋筱,露出堅定的表情,言道:“我信你。”


    “無論三樓有沒有陷進,這個大門,隻要是羋筱說的,我就會進。”


    “羋筱,你告訴我,這個門,我能進嗎?”


    羋筱毫無遲疑地言道:“能進。”


    負芻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上前幾步,踏進房內。轉身看向幾人,在房內等待,至於房內有些什麽,負芻根本就沒有看,隻想看看嬴政的立場。因為皇族聚會的時候,大家達成共識,就是在這個時候保持團結。


    如果因為進不進門之類的小事產生立場上的矛盾,那麽這個協議就得宣布破裂,同時也能看清嬴政的心思。


    燕丹陣陣苦笑,道:“我還是保持中立,不要叫我做出選擇。來北宮的皇族,就屬我最弱,我不會得罪任何一方,隻會隨波逐流,跟隨大勢。”


    鍾離愣住了,也不再笑了,因為她發現,羋筱的騙術已經成功了。皇族聚會,所議之事她都在場,不需要多說什麽廢話,她都知道嬴政會做出什麽選擇。


    果不其然,嬴政拍了拍鍾離的小手,緩步向前走著,邊走邊言道:“負芻兄,你的這一次選擇,會害死你。我不知道三樓有什麽陷進,但是我家小鍾說了,就絕對是一處死地。”


    “我信我家小鍾,你信羋筱,我信你,但你卻不信我。在這個時期,我們幾位皇族的不團結,會連累到太多人,希望你不要後悔。”


    負芻堅定道:“不愧是秦王,我一直信你,但也信羋筱。如果等下她要害你,我不會獨活。”


    嬴政大笑道:“有這句話就夠了,哈哈……”


    看著嬴政踏進大門,鍾離神情黯然,隻能跟隨而入。燕丹笑道:“我們皇族還是團結的,沒人能在這個時候,破壞我們的關係,因為他們不懂什麽是皇族。”


    燕丹也尾隨而入,就算裏麵是龍潭虎穴,也會陪同走一遭。


    看著兩位王,一位太子,一位殿主,四人走進房門後。羋筱內氣竊喜,卻又有種不容於世間的孤獨單。計劃雖然成功,一個完美的刺殺任務即將成功,可為什麽沒有一點喜悅?


    他們是皇族,自己也是皇族嫡係,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不同呢?他們明明在外麵打生打死,都恨不得對方死掉,可到了北宮以後,整天聚在一起,不會對身邊的夥伴有任何懷疑,比任務時候都團結。


    他們可是爭霸上的對手,是死敵,為了殺死對方,什麽樣的計謀都會用。特別是秦趙之戰,為了逼走李牧,整個秦國都在使用反間計,難道趙遷看不出來嗎?不,趙遷肯定看出來了,可為什麽趙遷還是願意中計呢?


    趙遷和趙嘉明明是死敵,雙方那種不死不休的態度,絕對做不了假。可在邯鄲之戰前,趙遷依然放走了趙嘉,他那時候就有殺死趙嘉的機會,為什麽不用?


    那樣的仇怨,已經達到不可調和的地步,可到了北宮,卻能緊密地團結在一起。他們這些人,在羋筱的眼裏,既和善又矛盾。至少在這一刻,很難將他們分裂,這是怎麽做到的?


    走進房門,隨手啟動機關,將三層大門關閉。


    到了這裏,羋筱就不需要偽裝了,帶頭向前走著。心底的各種思想層層交錯,總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一個騙術行家,如果對目標心裏是怎麽想的都不知道,就算刺殺任務完成,也沒有成就感。


    但是在詢問之前,得先控製這裏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妹妹……


    四人跟隨在羋筱的身後,饒過了大屏風,看到羋筱與一位女子站在一起,雖然那位女子背對著身,但是嬴政和鍾離第一時間就知道,他們落入陷進了。


    這就是一場騙局,因為那位女子兩人都認識,哪怕許久不見,也不會忘記。在怡歡院的時候,桃花的個性太過鮮明,甚至她掩藏在紫竹林,被華陽夫人揭穿後,鍾離和嬴政還進去看過,彼此都是笑了笑,也沒有往深處想。


    羋筱隻說了一句:“按計劃進行。”


    桃花也沒有轉身,兩手各打出一掌,從周圍的立柱中,射出道道鐵鏈,將四人包圍住。做完這些,桃花才微笑轉身,笑嗬嗬地言道:“啟稟大王,殿主大人,這次我是在跟羋筱姐姐玩。你們放心吧,不會有人敢傷害你們,我自當為大家排憂解難,有些人你們不好公開殺,那就有我來替你們殺。”


    看著圍成的鐵鏈,鍾離陣陣苦歎,任憑實力再強,她知道打不穿這些鐵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範圍越來越小,形成一個牢籠,將四人困在裏麵,連轉個身都難。


    嬴政苦笑道:“負芻,看清了吧。”


    負芻滿臉痛苦色,隻是盯著羋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為什麽?你要殺我,機會有很多。你是在利用我,利用我的君信,來騙其他皇族兄弟。就算我能獨活,你認為我自己還願意活著嗎?”


    羋筱跟隨在桃花身後,並沒有迴答,可桃花卻不管這些。當走到鐵籠近前,等到四人無法動彈之時,隨手一掌打出,毫無反抗之力的負芻當場吐血。


    桃花臉色的笑容更盛,再次擊出一掌,將燕丹打的坐在地方吐血。正要轉身與羋筱談笑之際,一跟手指準確地點在腰間的穴道,全身麻痹的無法動彈。


    桃花的笑容卡在臉上,露出驚悸的表情,言道:“姐姐,你要做什麽?為什麽製住我?”


    羋筱也沒有多說,雙手攤開,立柱中再次射出鐵鏈,將桃花困在鐵籠中。


    隨即刺出兩劍,分別刺在鍾離和嬴政的肩膀,讓兩人失去反抗之力,這才迴答桃花的話,道:“我的真正目標,不是楚王,而是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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