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西步撒謊,後有以安撒謊,令趙翠深深的不安。


    他們知道嬴政的個性,既然敢說這個話,說明已經掌握了部分證據。再看西步的模樣,已經嚇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人,這是做賊心虛的表現。他還是不會騙人,不懂得掩飾,所有驚恐的表現,都出現在他的臉上。


    嬴政問道:“掌廚太監,你是頤陵殿的老人,這裏所有宮女的起居飲食都有你負責。你告訴我,以安是什麽情況?”


    掌廚太監也跪在地上,乞求道:“請大王饒恕西步和以安。”


    西步急道:“掌廚大哥,不能說呀,此事不能讓我家姑姑知道,以姑姑的性情,她會殺了小安的。”


    掌廚苦笑道:“小步啊,大王都親自過問了,你以為還能繼續隱瞞下去嗎?生在頤陵殿的人,注定下場會很淒慘,因為我們知道了太多的隱秘。就算我們不走出殿門一步,有些事情還是會泄露出去。”


    “對於我們來說,在大王麵前,隱瞞就是最大的罪責,我們都是一群被支配的可憐人。小翠啊,你去將小安尋來,隻要告訴她,大王已經知道了。”


    嬴政點頭示意,趙翠再次下樓,推開了以安的房門,將掌廚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以安苦笑道:“還是躲不過,請姐姐等我一下,容我整理下儀容,再帶著我的孩子前去討饒。”


    聽到此話,趙翠奇怪地問道:“什麽孩子?頤陵殿哪裏有孩子?”


    隻見以安掙紮著起床,虛弱的體質讓她走起來很勉強,但她認真地穿著衣裳,細細地梳理發絲。做完此事,以安將床板掀起,露出一個小木箱,小心地將木箱捧起。


    木箱上有許多縫隙,還上了鎖,以安開了鎖,揭去蓋在上麵的帛布。趙翠一眼看去,嚇得臉色發青,眼中露出深深的不敢相信之色。


    木箱中躺著一個女嬰,雙手雙腳張牙舞爪,瞪著大眼睛看著這個世界,好似要叫喊什麽。可她叫不出來,因為她的母親心好狠,居然用一塊布帛,封住了她的小嘴。任憑嬰孩如何動著四肢,都發不出一聲哭喊。


    趙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個孩子太可憐了,可能來到這個世上,她的母親就封住了她的小嘴。頤陵殿住的人都是會武的,外人也很少來這裏,如果出現個嬰兒的啼哭聲,以趙翠的實力,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又為了不讓趙翠知道,不但封住了她的小嘴,還將她鎖住木箱中,蓋在床榻之下。不走進仔細感應氣息,確實很難讓人發現。


    趙翠也明白了過來,心疼道:“這是你的孩子?是你與西步的孩子?為什麽要讓他誕生在這個世上?快揭去她嘴裏的布帛,這樣看得讓人心裏難受。”


    以安眼中泛出淚花,搖頭言道:“這裏是頤陵殿,不能因為我的孩子,讓這裏的姐妹丟掉性命。”


    想到頤陵殿中的秘密,趙翠長長歎息一聲,她明白以安心裏的痛苦。頤陵殿藏有秦宮最大的秘密,周圍監視的人很多,說不定其中就有華陽宮和北宮的下人。一旦孩子啼哭聲傳出,絕對會引起許多人注意,深查下去,很快就能探知此處的秘密。


    以安抱著孩子,跟隨在趙翠的身後,登上了二樓,來到嬴政的麵前。


    一語不發,跪在地上,那雙泛著淚花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嬴政。西步露出絕望的神情,雙眼無神地望著鍾離,他不知道怎麽辦,好像在乞求著鍾離能教他應該怎麽做。


    鍾離也被震驚地無法言語,她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開始還充滿樂趣地前來,看看自己調教出來的乖寶寶西步能犯下什麽過錯,一個人犯錯沒什麽,撒謊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在鍾離的眼裏,說明西步長大了。


    可望著那個被封著小嘴的女嬰,鍾離無奈地閉上雙眼,全身劇烈地顫抖。西步居然與宮女廝混到一起,還與頤陵殿裏的宮女有染,更誕下了孩子。這裏的宮女,因為知道的秘密太多,隻能成為嬴政的女人,才能保守住此處的秘密。


    西步到底做了什麽?他做了別人不敢做的事情,居然與嬴政的女人發生了關係。一般的宮女也就罷了,而以安是趙翠的貼身侍女,雖然沒有侍寢,但是曾經在嬴政麵前脫衣檢查過全身。這樣的女子,居然與西步發生了關係,讓鍾離難以心安,心底的怒火騰騰地上升。


    鍾離寒聲道:“請公子下令,立即處死以安和這個孩子,罪不容赦,居然敢蠱惑我家小步犯下此種罪孽,也讓鍾殿蒙羞。”


    聽到此話,西步一個勁地猛磕頭,他不知道怎麽解釋,人傻憨笨的他,隻能用磕頭去乞求原諒。他知道自己犯的過錯非常大,他敬鍾離為天人,在這個世上,隻有姑姑對他最好。他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用磕頭去說話,額頭上磕的鮮血淋漓,也沒有停止。


    嬴政也被深深地震撼,從嬰孩的樣子看來,她可能一出生就被封住了小嘴,樣子太可憐了。望著拚命磕頭的西步,以及以安絕望的眼神,他們都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因為說與不說,已經不重要了。


    禁衛軍統領在秦宮生活四年,不但在宮裏自由行走,還與秦王的女人有染。倘若這個消息傳到宮外,估計秦國會成為天下的笑柄,影響極其惡劣。可看到嬰孩的模樣,又看了看西步和以安的表情,這兩人都不是撒謊之人,就是這樣的人,隱瞞了所有人,誕下孩子,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嬴政走上前,從以安的手裏抱來孩子,西步不磕頭了,緊張地盯著嬴政。生怕嬴政一個不爽,單手捏死自己的孩子。而以安徹底絕望,她知道總有一天,嬴政或是鍾離會發現這一切,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坐迴原位,嬴政歎道:“大人犯下的罪孽,何必為難這個孩子?西步不懂與人交際,小安,如果想讓孩子活命,就老實地將你與西步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出來。隻有坦白了,或許我能勸住小鍾不殺你們,如果還是隱瞞不說,就沒人能保的住你們了。”


    鍾離厲聲道:“給本殿主詳細道來,你是如何蠱惑我家小步的,以他的性情,不可能懂得這些。我們追尋的是刺殺之道,男女之情我都不太懂,小步怎麽會懂。如果你敢隱瞞任何細節,不但你們要死,頤陵殿所有人都會為你們的愚蠢行為而陪葬。”


    鍾離是真的怒了,一直以來,都覺得西步比她更純粹,也更單純。這樣的人豈能懂男女之情?她也知道,林葉、羋潤她們不會教西步這些,教了反而會受到鍾離的責罵,自然不會那麽去做。


    其實鍾離自己也想過這件事,她想再等段時間,讓嬴政給西步賜婚,許一家好女子給西步為妻。人嘛,總要傳宗接代,西步不像她那樣,可以留在嬴政身邊一輩子。而且鍾離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死去,西步也不懂與人交際,留他孤單一人在世上,鍾離也不放心。


    如果將西步放出去,又怕別人教壞了他,還是放在自己的身邊,才能讓西步更好的成長,因為隻有鍾離能教他。西步的武藝,都是鍾離傳授,性格也與鍾離非常相近,其他人根本教不了。


    可就是這樣,西步還是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連鍾離都無法為他開脫。宮裏的規矩很多,鍾離也是最重規矩之人,不然豈能與華陽夫人有那樣的交情。可這一次不同了,正如她所言,他們罪不容赦。


    後宮之地,居然有其他男子與宮女發生了關係,特別是那個宮女,還是嬴政的女人。嬴政是秦王,如果不處死他們,男人的尊嚴往哪裏放?此消息萬一泄露出去,對嬴政的大業也是一種阻礙。


    嬴政正在為如何迎迴趙姬而苦惱,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又發生了這件事。趙姬不來則罷了,如果真的迴鹹陽宮,知道了此事,那麽許多人都會聯想了那個死去的嫪毐。別人就會在指著這對母子,在背後大罵,這對母子都是霍亂宮闈之人,到時候別說什麽統一大業,在那些謾罵之聲中,嬴政隻能退位讓賢,才能讓皇族不受到這種羞辱。


    想到此處,鍾離也忍不住要殺了西步的衝動,雖然她很不舍,但是為了嬴政,犧牲西步也是值得的。保住秘密的方法,隻有死人才能讓人放心。退一步說,西步是她帶進秦宮,是她從楚國山林帶出來的人。


    西步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鍾離的意誌。西步犯錯,跟她犯錯有什麽區別?當日檢查以安的傷痕,從那時的情景看來,所有人都默認這個事實,那就是以安是嬴政的女人。林葉等人最近正在為了解決嬴政憂心之事,還準備讓以安侍寢,給嬴政衝衝喜。


    現在出了這麽一個狀況,令鍾離無地自容,因為西步犯下的過錯,那些人肯定會認為是鍾離教的。對於這樣的狀況,鍾離也無法給出解釋,因為她本身也不太懂情,哪裏能解釋的通。而不解釋,肯定會一直糾結在心,就會露出破綻。


    都是學武之人,師承鍾離,從西步的表情上即可看出,他這一次闖的禍,沒人能幫他。被鍾離打死也好,起碼不落下破綻,他已經認命了。


    在嬴政輕聲的命令下,以安緩緩地兩人發生的故事,在頤陵宮中道出,敘說的很慢,也很輕柔……


    那是在頤陵殿的秘密被嬴政發現,調西步來坐鎮時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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