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茅草屋依然破舊,石桌上的苔蘚,與石磚下的枯草連接在一起,襯托出內宮的淒涼。


    在秦宮深處,北宮樂府既遊離在管理之外,又參與各種是非。每次秦宮出現紛亂,都有北宮的影子。夏姬經曆的太多,本已看的很淡,可在地下密室,先是沒有打贏鬼奶奶,又被緋月警告。這位上了年紀的太後,真的不敢再插手任何事務了。


    而在她的旁邊,新波一直喋喋不休,敘說著種種不忿,隻聽他言道:“此次一役,令我北宮受創巨大。牙旅姐姐是內宮的主事人,是內宮與外宮聯係的紐帶,更是十二將之一,她這一死,估計外麵的兄弟都坐不住。”


    “怡歡院必定會丟失,等大王穩定鹹陽局勢,接下來的事情我能預想到,那些大戶門閥必然對怡歡院進行爭奪。即墨木靈能夠保住得意樓,已經算最大的能力,怡歡院這一失去,內宮與終南山就會失去信息聯絡。”


    “不但大師姐會焦急,主子您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這一次衝擊鍾殿,已經將鍾殿得罪狠了,鍾離絕對會給采取報複。小波很擔心,主子雖是極品強者,但是在那些人的圍攻下,也會受傷。大王已經幫過一次,不可能再幫我們第二次。”


    “所有的矛盾焦點,就是主子為什麽要去鍾殿?為什麽要殺林葉?如果此事說不通,不但無法向大王解釋,而且會造成我北宮茫然。林葉在宮裏生活這麽久,家裏許多人都與她有交情,任憑小波怎麽想,林葉都不可能對我北宮有害。可主子還是去了,不但沒有殺死她,還讓您老失魂落魄,鍾殿到底發生了什麽?”


    夏姬喝了口酒,哀怨道:“小波啊,你我主仆幾十年,能讓你知道的我會說,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要再問了。既然已經做出,所有的麻煩我都接下,不要再牽連其他人了。”


    “等會政兒就要來了,是來向我攤牌。”


    新波疑惑道:“難道大王敢威脅主子嗎?你們可是親祖孫,就算主子殺幾個妃子,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等下大王來了,主子的口氣要強硬,哪怕被不殺林葉,也要讓林葉跪到紫竹林裏來。”


    夏姬搖頭苦笑道:“你還是不懂,這一次攻擊鍾殿,我敗了。我這一敗,代表的是北宮敗給了鍾殿,還是鍾離不在家的鍾殿。就算曦兒派人前來,也不可能是鍾殿的對手。”


    “既然敗了,就要承認這個事實。倘若我不認輸,以鍾離的性格,絕對會遷怒宮裏的那些北宮下人。我告訴你一件事,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出手,也不敢出手。那個人警告過我,如果我敢不聽,不但北宮會亡,連我嬴氏一族都不一定會存在。到了我們這一境界,不可能說謊,那位絕對能做的出來。”


    新波問道:“那人是誰?難道我北宮所有高手齊出,都不是對手嗎?”


    夏姬肯定地言道:“不是對手,麵對那人,我連敵對的意識都不敢有,就怕給家裏帶來危害。你也不要問了,那人的實力比我們強,甚至有沒有離開秦宮,我都感應不出來。如果我說錯話,你知道了以後,肯定會將此消息傳給曦兒,那我們的禍事就來了。”


    新波跪在地上,抬首言道:“請主子告訴我,哪怕是死,我也要知道主子為什麽去鍾殿,為什麽要殺死林葉。”


    夏姬認真地言道:“你真想聽?”


    新波點頭道:“想聽。”


    夏姬苦歎道:“一旦聽了,你會死,沒有人會讓你將此消息傳出去。罷了,你想聽我就告訴你吧……”


    “奶奶不可說。”嬴政帶著鍾離,急匆匆地走來。


    嬴政走到石桌前,先是行了一禮,然後麵色嚴肅地言道:“奶奶不能告訴他,妹妹的性格我最清楚,要麽不跟人說話,要麽話語出口,必定說到做到。她從來不說廢話,以新波公公的實力,沒有資格知道。”


    “我雖能影響到妹妹的決定,但是她提前說出口的事情,就不會聽我的。而且在此時,我與奶奶的對話,新波也不能旁聽。”


    夏姬點了點頭,言道:“小波,退下吧,宮裏的規矩你懂。”


    新波麵色慎重地言道:“我還是想聽,請大王直接告訴我吧。牙旅死了,大師姐必須要知道死亡原因,到底是何人害死她的。”


    嬴政皺眉道:“你真不怕死?”


    新波言道:“不怕。”


    鍾離在旁冷聲道:“夏姬太後,有些隱秘我們知道就夠了,如果新波也知道,我不可能讓他將這個秘密帶出宮去。”


    夏姬看了看新波,哀歎道:“小鍾呀,鍾殿有這樣的實力,為什麽你不早說。這一次我敗了,也就是北宮敗了,從今天開始,宮裏的大權全部交給鍾殿。既然小波想死,那就讓他死個瞑目。”


    鍾離冷聲道:“好,能承認這個事實就夠了,有太後這句話,我也不會將事情做絕,更不會對北宮展開報複。”


    “在說之前,請太後告訴我,您為什麽要殺林葉?她是鼓樓殿主,我不在的時候,她是鍾殿第一人,誰人動了她,就是動了我鍾殿的根本。以太後的耳目,不可能不知道這點,可你依然出手,並且與敏代直接交手。”


    “以太後的個性,將事情做的這麽沒有轉換餘地,對北宮一點好處也沒有。林葉的個性大家都清楚,她與北宮許多人都有交情,北宮可以仇視我鍾離,不可能仇視林葉。也就是說,太後想要殺死林葉,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受人驅使。那個人是誰?鍾離必須知道。”


    嬴政親自給夏姬倒了滿酒,坐在旁邊言道:“那個人我也能猜到,但我們要聽到準確的答案,唯有如此,我們才好去下一個地方。”


    夏姬喝了半口酒,苦笑道:“政兒能做出這般準備,應該能調查的出來,你們沒猜錯,就是華陽妹妹讓我去的。她想殺死嬴艾和林葉,就以牙旅的性命來威脅,更拿羋嬴兩族的恩怨來讓我下決定。”


    “她看準了我不願讓兩族內亂,逼不得已,才去進攻鍾殿。這一去,不但逼出了保護林葉的高手,更逼出了那位恐怖存在。一對一,我勝不了其中任何一人,甚至被逼立下誓言,血祭之戰,我必須參加,不然整個北宮、嬴氏都會滅亡。”


    新波聽的懵了,整個身子都劇烈的顫抖。鍾離瞪大了眼珠子,言道:“她向太後發出了邀請?太後啊,你應該立刻逃,以您的年紀,這個約戰不能參加。保護葉子的高手是誰?這個我還不知道。”


    夏姬無奈地苦笑道:“不知道也好,以你的實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因為她的速度比你快。也怪我自己,為什麽不立即離開,還要聽完緋月姑娘說完。知道嗎?我隻能應戰,因為我真怕她會毀去北宮。”


    “以她的實力,或許她看在政兒的情麵上,少殺些嬴氏族人。但是北宮本就與鍾殿有間隙,她沒有任何牽絆,終南山的北宮大殿,絕對會被她毀去。”


    鍾離也無奈地言道:“我曾經見過姑娘出手,如果她真的要毀去一個勢力,幾炷香時間就能完成。我敢偷襲太後,也敢刺殺極品強者,唯獨麵對姑娘,我完全沒有自信,就算她站在麵前讓我去殺,我都殺不死。”


    夏姬苦歎道:“何止是你,當時她給我傳音,從氣息上我就能感覺出來,就算五個夏姬聯手攻擊,都不是她的對手。或許她離開了,或許她隱藏在秦宮某處地方,暗地裏觀察這裏的一切。小波啊,我救不了你。”


    鍾離冷聲道:“從今往後,新波不可離開紫竹林半步,就留在太後這裏吧。隻要你不離開,或許會少點事端,以姑娘的個性,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外泄,她要遷怒起來,沒有人能承受。”


    嬴政點頭道:“這樣也好,奶奶既然接下了約戰協議,就不能再走動,免得不小心受傷。有你在紫竹林,奶奶也有個伴,放心好了,有我在,北宮依然是我大秦的一份子,不會毀掉的。”


    夏姬聽的麵含笑容,言道:“有政兒這句話,我也能安心了。這一次閉關,我會努力衝擊那重更高的境界,無論外界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參與。”


    此間事了,嬴政和鍾離正要離去,卻聽新波正色言道:“主子、大王、殿主大人,我的實力太差,知道這些事,始終是個隱患。紙包不住火,哪怕紫竹林閉關,宮裏的北宮人太多,我根本沒有主子的定性,一旦睡夢中泄露,怎麽辦?”


    三人麵麵相覷,絕對有這個可能。紫竹林再封閉,日常起居生活用資也需宮裏的下人照應。而宮裏的下人,十個裏麵,就有六個是北宮人,能夠伺候紫竹林的那些人,都是夏姬用習慣的北宮人,都跟新波很熟。


    新波磕了三個頭,苦笑道:“隻要是人,就不能永遠地保守秘密,而我聽到的這些,一旦泄露出去,對主子、對北宮危害太大,我不能做這個罪人。”


    “以前風亦老哥哥死在紫竹林,我到今天才明白,他也是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既然躲不過,隻能坦誠麵對。今日一別,希望來世,我還能再伺候主子。”


    說完此話,新波隨手一掌,拍向自己的太陽穴,仰麵倒在當場。


    夏姬本想阻止,可舉在半空的手,遲遲落不下。她不能阻止,新波自己都說了,他無法保守這個秘密。


    鍾殿之事,不能讓外人知道,更不能讓終南山得知。一旦他們知道夏姬要殺林葉和嬴艾,天知道會闖出多大的禍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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