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子,夏姬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從鍾殿密室中走出,一路上看見的人都沒有說話。唯有敏代稍微禮了一福,至於阿房女、浮生、羋潤等人,眼中發出仇恨的目光。


    闖進了鍾殿,逼得冰女帶著林葉和胡姬放下了斷龍石,鍾殿之人豈會再尊敬夏姬。夏姬心裏很苦,不但沒有殺死林葉,還讓北宮與鍾殿的和睦關係徹底破碎。更令她恐懼的是,緋月就隱藏在鍾殿的某一處。


    血祭之戰,那是強者們的死亡之戰。夏姬知道的比許多人要多,從前幾代秦宮典籍中,就描寫了那樣的傳聞。那樣的戰鬥,都是幾十位巔峰極品強者集體攻擊緋月,前後三次血祭之戰,那些人都消失了,唯有緋月活著。


    從緋月的口吻中即可聽出,一旦發出了邀請,就無法拒絕。為了大秦、為了北宮,夏姬隻能受邀應戰。在以後的幾年裏,她不能再受傷,以她的年紀,萬一受了什麽創傷,很難挺到大戰的日期。


    去了華陽宮了,告訴華陽夫人一句話,道:“林葉被困在密室中,生死不知。不要再想殺死林葉和嬴艾,那會毀了整個秦國。”


    夏姬直接走了,連跟華陽夫人多說話的心情也沒有,因為說了那位也不懂。至於解藥一事,夏姬也沒有提,她沒有時間再糾纏,說了華陽夫人也不會交出解藥。


    夏姬走出秦宮,走過鹹陽街道。宮門大開,這位秦宮最強者,對周圍的人沒有看一眼。內史騰等人也沒見過夏姬,隻看見金銅、田靈認真地鞠禮,也隨著聲勢拜著。


    當夏姬走過,無數的人產生疑惑,金銅皺眉道:“太後居然走出了秦宮,看樣子是去怡歡院,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田靈苦笑道:“不要問我,我也不知。”


    長年幽居在紫竹林的夏姬太後,走了秦宮的消息,很快就傳向了四麵八方,無數的人將目光投向了那個走在街道上的蒼老身影。所過之處,騎在馬上的禁衛軍,都下馬敬禮。


    走到怡歡院,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人接待。


    走進密室,宮鳴抱著牙旅的屍體,雙眼無神,就像個毫無感觸的生靈。就連夏姬來到身邊,宮鳴也沒有起身行禮。


    啞廚、淺淺、即墨青衣、即墨木靈等人行禮。夏姬來此,肯定有話要說。可現在來有什麽用?牙旅已經死了。這位大秦最強者,去華陽宮換取解藥,居然拖延了幾個時辰之久。


    從牙旅在宮裏中毒,被夏姬送到怡歡院,再到他去宮中求取解藥,其中拖延的時間太久。牙旅根本等不了那麽長時間,隻是一個時辰,牙旅就已死去,甚至連跟宮鳴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夏姬歎道:“可憐的孩子,是奶奶有負所托,沒有為牙旅求來解藥。從今天開始,怡歡院關閉,去終南山吧,秦宮的事情不要再參與了。”


    宮鳴喃喃地言道:“小惜死了,小旅也死了,為了奶奶的族人,北宮死的人太多了。大師姐一再交代,此次鹹陽紛爭,我們都不得參與,我也是這麽做的,可家裏還有人死亡。”


    “奶奶不說,我也會帶著剩下的人離去,當年該還的情,也該還清了。請奶奶告訴我,害死小旅的人是誰?”


    夏姬身心疲憊,言道:“不要再問了,更不能去複仇。迴去告訴曦兒,非到萬不得已,萬萬不能進入秦宮。秦宮的水太深,這一次,就連我也陷在裏麵無可自拔。”


    “從此以後,華陽宮和北宮,當以鍾殿為首,鍾殿有那個實力。這句話你必須完整地帶迴給曦兒,選擇避世吧,江湖上紛爭也不要參與,或許可以讓北宮少死些人。”


    幾人麵麵相覷,不明白夏姬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遣散怡歡院,讓高手眾多的北宮選擇避世,她到底遇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宮鳴搖頭苦笑道:“不可能的,北宮死了這麽多人,哪怕是死,我們也要問一個真相。”


    “千惜之死,那個敵人是墨武安,而牙旅之死,我們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讓我怎麽跟大師姐、以及眾多兄弟姐妹解釋?我們是北宮人,如果連知道敵人的勇氣都沒有,那學來一身武藝為哪般?”


    夏姬沉痛道:“不要問,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轉身離去,蕭索地身影,好似更加蒼老。


    夏姬不敢說,以北宮人的脾性,讓他們知道是華陽夫人下的毒手,絕對會采取暗殺手段。華陽夫人不能死,那就造成羋嬴兩族全麵混亂,至少現在還不能死。


    更有一點的原因,如果問到華陽夫人那裏,他們肯定會知道夏姬去了鍾殿,在鍾殿裏發生了什麽,絕對能探查的出來。萬一追查到緋月身上,就會對血凡樓仇視,估計北宮死的更快。那樣的高手,北宮真的消受不起,她連鬼奶奶都殺不死,哪裏敢挑釁緋月?


    同時心裏也很憋屈,自己等人選擇的嬴政,臨走之際居然準備的這麽充足。夏姬一直在躲,就怕劍穀中人尋來,就連上次血凡樓眾女圍攻她,她也受了鍾離一劍,從而躲避過去。可這一次,是自己主動闖進鍾殿,被迫接受緋月的協約。


    牙旅之死,令北宮上下震動,也超乎了晨曦的推測。無論晨曦怎麽推算,都沒有算到這一點。嫪毐帶兵進攻鹹陽,哪怕攻進秦宮,以牙旅的身份,不應該死去。可牙旅就是這麽死了,死在混亂之中,連下毒之人都探查不出。


    夏姬肯定知道,可她不願說,也沒人能逼她開口。


    即墨青衣歎聲道:“宮鳴大哥,青衣陪你送姐姐迴家,我們真的不該來鹹陽,我們的家在終南山。”


    “但鹹陽的局勢,我們也要時刻探知,就讓木靈留在這裏吧。”


    即墨木靈點頭應命,這意思說的很明白,以後怡歡院和得意樓,都要讓她打理。即墨青衣是嬴政的妃子,擅自離開,就不能讓兩個酒樓的人都走光。其中即墨青衣最難做,商家與北宮牽係太深,內宮主事之人死亡,她不可能不去終南山憑吊。


    至於如何向嬴政解釋,她相信即墨木靈能夠說清裏麵的關節。看夏姬太後的模樣,她肯定遇上了極其恐怖之事,那樣的事情,連貴為太後都不敢輕易對外吐露。至於鍾殿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成為眾人心裏的一個謎。


    而事件的主角,我們的林葉姑娘,依然在密室中與緋月說話。長生酒藥效非常好,一樽喝下去,幾天都可以不用吃任何東西。冰女更是不用擔心,這是大機緣,一直在盤膝打坐,盡量地消化體內的藥液。


    唯有胡姬聽著林葉和緋月說話,胡姬也知道,她錯過了一次機緣。就因為叫姐姐不誠心,緋月不可能再賜她什麽東西,隻能無奈地吃著食物。那些留下的食物,足夠讓她吃上四、五天。


    時間過得很快,密室中不知外界是幾時,直到緋月慵懶地從床榻上爬起,輕笑道:“可以出去了,記得我說的話,我來此間的事情,不得對任何說。”


    林葉嬌笑道:“姐姐的吩咐,葉子當然記得,沒有人敢對外吐露一個字。等小艾妹妹迴來,我接她來跟我一起住。姐姐來過的事情,我隻告訴大哥一人。”


    緋月點了點頭,帶著三女來到斷龍石前。嬌小的身影,單手托起巨石,一陣機器沉悶的滾動聲,斷龍石被高高的掛在頂部,好似根本沒有落下一般。


    眼前空曠,沒有任何人走動的聲音。三女再看緋月,卻再也看不到,好似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般。


    冰女驚愕道:“這是什麽實力?在冰女的印象中,世上從來沒有這樣的高手,單手托起斷龍石,巔峰極品強者絕對做不到。她隨便賜予一枚藥丸,就可以讓我有突破的契機。要知道到了我們這一境界,想要再進一步,沒有幾十年的時間根本做不到。”


    胡姬思索道:“斷龍石的設計,采用的就是我墨家的機關術,鍾離姐姐當日設置此處機關,沒少詢問過我墨家子弟。那位神秘的姐姐到底是什麽身份?她不但武藝高強,連機關術都非常精通,力托千斤巨石,還給你的那枚藥丸,也應該是位煉丹師。老天,學一樣就極其艱難,她一人全做到了。”


    林葉笑道:“姐姐的來曆,你們都不要問。冰女姐姐,如果你想知道,就要去血凡樓一趟。至於胡姬妹妹,還是跟我一樣,安心養胎吧。母憑子貴,想要在秦宮長久地生活,沒有子嗣會很艱難。”


    兩人相視笑了笑,還是林葉最務實,與什麽人都能打成一片。


    在朦朧中,鬼奶奶的身影出現,對林葉行了一禮,言道:“小姐沒事就好,你們在密室中住了三日,大王已經返迴鹹陽。得知你們被困在密室,連嫪毐都來不及處罰,就在趕來的途中。估計等你們到了鍾殿大殿,大王就會到來。”


    三女安然無恙,鬼奶奶徹底放下了心。其實她也沒多擔心,緋月既然出現,就不可能讓幾女出現什麽閃失。從傳音來的口吻,說明緋月心情很好。但是對於這位傳說中的人物,鬼奶奶不敢掉以輕心,直到看見林葉安全,心裏才踏實。


    林葉言道:“辛苦奶奶了,夏姬奶奶應該迴到了紫竹林,此段時間,家裏還需要你的照應。”


    鬼奶奶笑著點了點頭,消失在三人麵前。


    胡姬一言不發,這裏麵隱秘太多,她又對秦宮不太熟,少知道點也是好事。同時也對那位神秘少女留了個心,嬴政返迴鹹陽,她就離開。


    斷龍石封閉的密室,可是與世隔絕,她居然還能感應到鹹陽城的事情,這種實力真的太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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