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零羽的一番話,呂不韋和東方都傻了。


    任他們怎麽想,都沒想到嫪毐會這麽瘋狂,做事這麽不給自己留下後路。不管你成功與否,下場必定會被嬴政處死,而且是在冠禮期間。


    在這個時期,一切反對嬴政冠禮的事情,都會被嬴政處理掉。


    東方搖頭道:“不可能,嫪毐不可能那麽瘋狂,他豈敢這麽做?”


    零羽苦笑道:“本來我也想不到他會那麽做,可事實擺在眼前,他是肯定要攻擊鹹陽的。至少以我的耳目,隻能探聽到鹹陽周邊有軍隊調動,嫪毐就隱藏在其中。一位長信侯,不在雍城和甘泉宮,也不在鹹陽,那會去哪裏?隻能跟隨軍隊行進。”


    “而那隻兵馬偏偏避開了大王的禦駕車隊,說明不是要殺大王,那他帶著那麽兵馬去鹹陽,隻能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殺人。殺誰?自然是殺反對他的人,以零羽的推測,呂相大人就是他要殺的人,誰讓你在秦宮大宴要勸誡大王,要剝奪他的兵權。”


    呂不韋恨恨地言道:“真是一個瘋子,我們要速速通知各地衛所,直接派兵在中途攔截,萬萬不能讓他攻進鹹陽。”


    零羽搖頭道:“已經太遲了,各地軍馬都不能輕動,就算想調也來不及。何況嫪毐是聽宣而來,哪怕是假傳懿旨,他隻要來個死不承認,誰能奈何的了他?隻要他不攻進鹹陽,說他叛亂還尚早。”


    “帶著那麽多軍隊根本無法隱藏,各地很快就會查明他的動向,箭在弦上,想不發都難。特別是調集一萬戍衛軍,我們都要承認一個事實,雍城之兵乃我大秦最能打仗的軍隊,普通的軍士根本不是對手。”


    “而鹹陽大部分軍隊都跟隨大王去了蘄年宮,隻要嫪毐攻擊了鹹陽,留守的呂大人,昌平君大人,都要背負監國不力的罪名。至於罪名的大小,完全要看嫪毐對鹹陽的破壞有多大來衡量。”


    “如果我是你,就不應該來牧場,因為這裏也不安全。牧場的兵馬都被我調去重要之地進行守護,根本無兵護衛我們,我能去血凡樓躲避,但是大人卻去不了那裏。其實我心裏也沒底,我的這隻奇兵,能不能守住秦宮大門,都不敢肯定。現在能做的,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話說到這裏,呂不韋也懂了,那意思就是讓他自己想避難場所。或許迴巴蜀老家、或是去蕞城最安全,但時間上根本來不及。按照零羽所言,嫪毐已到了鹹陽附近,隻等夜晚的到來,直接攻城。


    嫪毐真的瘋了,為了殺他,居然選在這個時期攻擊鹹陽。無論能不能殺死他,都要背負謀逆的罪名,更會影響到嬴政的冠禮。


    主人已經有送客之意,其實呂不韋也聽的出來,牧場的兵馬都調走完了,留在此地會非常危險。


    帶著東方走出牧場大帳,抬頭仰望天空,臨近傍晚,天空上已經出現幾顆微弱的星光。捏了捏拳頭,言道:“為今之計,我們不但要自救,還要救鹹陽,我們去郊外的戍衛軍營,去找昌平君平叛。”


    東方愣住了,言道:“不迴鹹陽通知大家嗎?”


    呂不韋歎聲道:“正如零羽妃子所言,城內已經空虛,已經無兵可派。遠水解不了近渴,隻能向昌平君平叛。而嫪毐帶來的那一隻戍衛軍,戰鬥力極強,昌平君那裏隻有三萬兵馬,能不能將嫪毐驅逐出鹹陽都不一定能辦到。”


    “這些年來,我也想通了,你我都沒有帶兵的本領。這個出頭鳥,就必須交給昌平君,讓他帶領我們去平叛。凡事不要主動出頭,這一夜,鹹陽會很亂,會死不少人,唯有跟隨在昌平君身邊,責任最大的就是他昌平君,因為他是戍衛軍最高長官。”


    聽到此話,東方也不言語了。呂不韋說的很對,現在去鹹陽,隻能去送死。呂府必定被攻破,如果他還留在城內,那負責任的就是呂不韋。隻有將責任讓多人分擔,這場亂事以後,才能得到最小的懲罰,起碼不會被憤怒的嬴政處死。


    無論嫪毐是不是瘋子,隻要攻擊了鹹陽,呂不韋、昌平君等人就要負全責。嬴政臨走的時候將大任交給他們,冠禮都還沒結束,就讓鹹陽出了這麽大的亂子,總要有人接受懲罰,才能更好的豎立君威。


    看著呂不韋和東方走了以後,將所有事情吩咐完畢,零羽抱著懷中的女嬰,來到了血凡樓前。


    千尋曾經有言,不允許零羽再踏上血凡樓,可今夜不同,零羽必須要上船。這一場禍事,逼的她無處躲藏,在兵荒馬亂之際,唯有血凡樓才是最安全的。


    其實血凡樓也很空虛,大部分的人都跟隨嬴政去了蘄年宮,唯有蠶桑女留守。


    零羽大聲地喊道:“桑女,今夜鹹陽將有兵亂,牧場的人都被我派去平亂,請容我帶著孩子上船躲避。”


    蠶桑女言道:“你在牧場做的事情我知道,可我不能讓你登船,這是千尋二小姐的命令。”


    零羽歎道:“不看僧麵看佛麵,我隻躲避一晚,為了公子的孩子。”


    蠶桑女心裏很揪心,對於一個心軟的人來說,這句話太有殺傷力。零羽說話的技巧很好,對於外人稱嬴政為大王,對於血凡樓的人來的,一句公子,恰恰抓住了裏麵的軟肋。


    可血凡樓的規矩,又不能輕易破壞,蠶桑女一時間處於兩難的尷尬境地……


    ……


    ……


    蘄年宮,一處殿宇,趙姬揮退了其他人,獨留嬴政、鍾離。


    母子相對而坐,趙姬輕聲言道:“小鍾也坐吧,政兒即將冠禮,但有件事我還要提前說。此事即是家事,也是國事,如果不聽我說完,政兒也無心冠禮。”


    嬴政疑惑,鍾離並沒有坐,隻是問道:“太後為何這麽說?無論發生何事,公子都需沐浴焚香,過程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完成,然後登上露台進行冠禮。已經到了這一步,就必須進行下去。”


    趙姬言道:“我也想這樣進行下去,可做為一個母親,我不想瞞自己的兒子。我們都知道,為了讓政兒順利地冠禮,許多人都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嬴政皺眉道:“母親有事就說吧,我向你保證,無論發生何事,冠禮都會順利地進行下去。”


    趙姬苦笑道:“以你的性情,估計很難。如果我說,就在今夜,有人進攻鹹陽,在戰火中秦宮也會受到影響,你還能坐的住嗎?”


    嬴政眼睛睜的大大的,這怎麽可能?正要開口詢問,卻被趙姬阻止,但聽她言道:“政兒不要心急,且聽我把話說完,再來做決定。”


    整理了下思緒,趙姬才言道:“我生在一個富貴家庭,從小喜歡歌舞,因為仰慕呂府歌舞表演的好看,主動去當一名歌姬。呂府上下,唯有我是賣藝不賣身,並且受到呂不韋的教導,學得各國禮儀。”


    “當子楚來了以後,我們相愛了,並且順利地生下了政兒。那個時候,是母親最幸福的時候,記得自己的那座庭院,長滿了各種花草。可惜沒過多久,禍事來了,趙人將我的政兒圈禁在那個存在,將我禁足在庭院,長達十年的母子分離,這是我心中的痛。”


    “所以我發誓,當有一日我兒掌權,必定攻進趙宮,吞並趙國,否則我不會甘心。等到那一日,我才能迴到熟悉的庭院,才能找迴曾經的美好迴憶。”


    “我等啊等,熬啊熬,總算盼到母子相見。中途再次母子分離,這一切都是趙人逼的,如果沒有三晉公子的攔截,刺客豈能發現我們的行蹤?幸虧有葉子一路護佑,安全地將我護送迴秦。”


    “說句心理話,其實在我心裏,葉子與我的感情最深,比政兒你還要深。記得在秦宮的日子,我將葉子從一個隻懂殺人,充滿戾氣的殺手,教育為一個伶俐的人兒。那時候我們的處境非常不好,各處都受著排擠,這些我們都忍過來了。”


    “知道政兒大王,我離開秦宮,入駐甘泉宮以後,事情才往好的方麵發展。我努力地發展雍城勢力,收納各種人才,為的就是等我兒冠禮的這一天。”


    “可惜就在今夜,鹹陽即將發生一起叛亂,我很擔心葉子的安全,卻又必須阻止政兒迴歸。此次冠禮不容易,身後有太多人付出,我也想迴去救葉子,可現在不是時候……”


    聽著趙姬的敘說,嬴政拳頭捏的緊緊的,嫪毐居然敢假傳懿旨,去鹹陽作亂。現在鹹陽非常空虛,如果調集此地兵馬,那麽冠禮自然無法進行。嬴政心情很煩躁,嫪毐手下的那些兵,江湖草莽氣息太重。


    萬一衝擊秦宮,應該怎麽辦?那裏還有許多懷有身孕的女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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