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鍾殿?孟薑對秦宮不熟,為安軒的處境著想,隨口問了一句。令她沒想到的是,不但她不知道,宮裏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秦宮又稱鹹陽宮,下麵又有章台宮、華陽宮、興樂宮、六英宮等殿宇。其中並沒有鍾殿,這個殿宇是做什麽用的?大家都不知道。


    林葉臉色一正,言道:“在宮裏某個角落,有處偏僻荒廢的閣樓,以前都是安置失寵妃子而建立,因為日久沒有翻新,許多人忘記了那個居所。”


    “以後宮裏的姐妹多了起來,每個人的心思都有偏差,而我大秦為列國之首,經常被刺客鬧的雞犬不寧。先王被人刺殺,更讓皇室惶惶度日,後宮不寧,就要製定出這一處場所,將危機扼殺在搖籃之中。”


    “由此,鍾殿應運而生,裏麵分為鍾樓和鼓樓,以及各個偏室廂房。這裏是一處冷宮,失寵的妃子,以及宮裏有問題女人,以後都會被安置進來。”


    “一個鍾聲,響徹秦宮,說明有位女子即將進入鍾樓,困局在此。一個鼓聲,震響宮闈,說明有位有身份的妃子進入鼓樓。”


    “凡我宮闈中人,不接到允許,不可踏入鍾殿。鍾殿鍾殿,即為送終的意思,誰敢踏入此處,無論權貴有多麽大,必被困鎖在此間,直到死亡。”


    “除非有華陽宮、以及大王特赦,否則無人有權力將關押在鍾殿的人放出來。這就是鍾殿,希望諸位姐姐以後做事,當審時度勢,千萬不要落入進去。”


    “大家謹記一點,不要指望有身份背景的人物去救你,鍾殿獨立於一處,有其獨立的指揮。就連大王、太後、呂相等人都不可過問,也可以說是超脫大秦政權之外的勢力。”


    “啟稟太後、大王,鍾殿已經決定,將安軒關押在此處。安軒是個刺客,在民間有著極大的兇名,被成蟜王子私自從冷月府放出,已經逾越了規矩。以前宮裏麵有這樣的場所,現在有了,而且比冷月府更嚴密。”


    “鍾殿看押之人,都是宮廷侍衛、死士、大成高手,就算大成後期闖殿,都很難成功。能夠進去探望的人,隻有太後、大王等寥寥數人,其他人無權過問。”


    “所以,孟薑姐姐,你不可過問,你的安全有侍衛府負責。真覺得不安全,自己可以提出進入鍾殿,到時候與世隔絕,別人也無法做出對你有什麽加害的舉動。”


    林葉說的很輕鬆,但是聽在耳中的人,身子都在顫抖。真的怕了,如果關押在裏麵,可能永世都不可外出,直到老死。


    孟薑還想說什麽,安軒不能關在那裏,不然接她入宮,將變得毫無意義。可是還沒說話,華陽夫人第一個出口道:“宮裏有宮裏的規矩,鍾殿的建立,也得到哀家的支持,其他人不可多費口舌。”


    一句話就打消了孟薑想說的話,孟薑知道,太後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阻攔了別人的道路。這就是權力,一入侯門深似海的權力。


    每個人都在惶恐,隻有商公、羋宸不為所動,宮裏要做什麽事,他們外臣無權幹涉,自然落得個清閑。趙姬夫人隻是微笑地聽著,那裏她知道,以鍾離和林葉首。這兩個兒子身邊的女人,不可能危害自己,也是為了在宮裏分太後的權。


    為什麽華陽太後會讚成?主要還是鍾離私下裏說了,宮裏必須要設置這樣一個地方。大秦侍劍女,不是開玩笑的,至少要有自己的行使權力中心。


    正趕上安軒這個人,太後等人不會拒絕,她早就看孟薑不爽已久。正如林葉所言,羋氏族人很多,少了你一個人,對大局無關緊要。得不到地圖無妨,隻要關押住你,在時間的消磨下,別國不可能獲得,秦國卻有可能知道,隻是時間長短罷了。


    嬴政對鍾殿一無所知,沒想到林葉和鍾離搞出來這樣一處地方,細細想過以後,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鍾離已經說了,她以後會少殺人,將安軒關押進去,也不會殺了她。


    嬴政開口道:“祖母都沒意見,那就按葉子說的辦。薑兒啊,等有時間我慢慢與你細說,安軒暫時關押在鍾殿,不會有生命危險,你盡可放心。”


    大司命愁眉道:“鍾殿的權力很大,以後宮裏的安全,應該怎麽負責?”


    林葉答道:“統領大人繼續負責往日的宮內安全,如果彼此產生交際時,侍衛府當聽鍾殿的安排。你大可放心,鍾殿很少管事,也不會插手朝堂之事,更不會過問侍衛府之事。那裏隻監禁女子而用,男子不可進入,除了大王、以及宦官,其餘進入的男子必死。”


    大司命點了點頭,這個意思她是聽出來了,鍾殿就是鍾離弄出來的。用她的姓氏命名,大秦侍劍女的身份弄出這處地方,沒有人敢反對。


    侍劍女畢竟隻有最高層的幾人知道,為了更好地行走在各處,多出這個殿主身份,難怪太後都不反對,這樣的地位早就應該體現出來。


    鍾殿的確立,讓新來的公主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大秦皇宮,並不是華陽宮說了算,除了太後和大王,還有一個鍾殿殿主。至於這個殿主到底是誰?估計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們也不想知道,進入了那裏,很有可能會老死在裏麵,還是不要打照麵為好。


    孟薑心裏知道,這些都是鍾離對她進行的措施,當著嬴政的麵,她不敢殺了自己,但是還有其他方法限製住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鍾殿在秦宮深處,更得到幾位最大權勢之人支持。


    對於秦宮不太熟悉的孟薑,還能有什麽話說?從林葉的話語中即可聽出,鍾殿裏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中的楚國地圖。如果再用地圖要挾,很有可能被關在鍾殿,這事別人幹不出來,鍾離絕對能幹的出,孟薑深信這點。


    孟薑拍著安軒的手,低聲道:“姐姐去那裏居住段時間,他們不敢加害於你,等小妹慢慢想辦法。”


    安軒微笑地點頭,被關押在冷月府,她早就不想再活了。直到見到孟薑,才有了活下去的寄托,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怕被關押嗎?


    坦然地跟著新波,出了華陽宮。


    孟薑坐下低頭喝著悶酒,不再言語,林葉也不再找她的麻煩,隻是招來舞月之人,繼續鼓瑟獻舞。


    來到華陽夫人的身後,低頭笑道:“奶奶覺得這樣處置怎麽樣?竟敢惹您生氣,安軒這個危險的人走了以後,華陽宮更安全。孟薑隻是一個人,無論做出什麽事情出來,奶奶都可掌控在手中。”


    華陽夫人微笑道:“還是我家葉子懂事,奶奶的心事都被你看透,不愧是哀家的貼心人。與此相比,老香他們還是差了點,真希望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可人兒,今天終於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微瀾和毛毛向老香打著眼色,在林葉與太後說笑的時候,三人退到偏殿。


    微瀾糾結道:“主子的話語,你們都聽到了,現在最得寵的不是我們,而是葉子。我們的事情,萬一被太後發覺,絕對死路一條。”


    毛毛言道:“情勢很明顯,宮裏來了位刺客,還居住在華陽宮,我們不知道,卻讓葉子提前說了出來。以主子的性格,肯定會更信任葉子。葉子在大王那裏伺候,更有鍾離護佑,以後出什麽事,主子也不敢拿她怎麽樣。但是我們也要為自己想想,我們出事,還有誰能庇護?”


    沉思片刻,老香堅定地言道:“不能指望主子的仁慈,我們的事情,那是她的忌諱。主子與先王嬴柱長期相愛,一直沒有子嗣,這是心病,見不得身邊人去追求幸福。”


    “等宴會結束,瀾兒要去趙高那裏,細細地說清楚。我和毛毛願意聽鍾離姑娘的調遣,明著在主子這裏伺候,暗地裏聽從鍾殿的命令。”


    “隻能這麽辦。得罪了主子,隻要鍾離一句話,必定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如果得罪了鍾離……”


    三人一陣沉默,得罪鍾離的心思根本不敢深想,人家隻要隨口對外人說幾人之事,必會打入十八成地獄,太後必定殺之。


    毛毛擔心道:“鍾離太恐怖了,為她做事,總是提心吊膽。”


    微瀾苦笑道:“不但我們怕鍾離,主子更怕,畢竟掌管天子劍之人,上打君王,下打妄臣,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鍾離。”


    老香道:“更有一點你們不知道,我們幾個加在一起,也不是鍾離的對手。鍾殿建立,或多或少都聽到點風聲,裏麵都是鍾離培養出來的死士,現在更有聶家家主零羽在那裏。”


    “這些都是表麵的,具體有多少大成高手,隻有鍾離一個人清楚。或許林葉知道幾個,但也不可能全知道。整個大秦皇宮,實力以鍾殿最強,已經蓋過了主子的華陽宮,隻是主子不明白罷了。”


    幾人想了想,還真的這樣。華陽宮一家獨大的格局,在今日被打破。他們也不敢去對華陽夫人說,幾人都有把柄在鍾離手上,說出來就是禍事。


    大難臨頭各自飛,誰還能管的到誰?完全以自己為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現在的華陽夫人,早已被林葉的甜言蜜語所蠱惑,他們說的話,還沒人家林葉幾句話來的實用。


    這個局勢許多人看不懂,但是也有幾個旁外人看的清楚。心有同感地看向嬴政的身邊,那個頭戴麵紗,麵無表情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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