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鹹陽,冷月府,大廳。


    所有人都盯著那個高坐主位的少女,稚嫩的臉上,始終保持睿智的笑容。


    那個少女沒有一點武藝,但從她那雙眼睛裏,好似看穿一切,沒有什麽是她看不透的。


    祭祖大典,大王被刺,從她的話語中,一口咬定是大王自己做的,但這可能嗎?


    青冥和玄冥近距離發射暗器,箭支有毒,就算是假刺殺,也會看成是真刺殺。一不小心,就會要了秦王嬴子楚的性命,還要舍棄兩位大成中期高手,是否值得?


    麗姬第一個搖頭道:“這不可能,在我冷月,大成高手都是寶貴的,沒有人會輕易舍棄。”


    看著大廳裏的人都在搖頭,胡姬笑道:“前麵我們推測了許久,從外到內,都沒有刺殺的可能性。胡兒也是想了很長時間,這個局總得有人去設置,所有人都不可能,那麽為什麽還會出現刺殺?”


    “所有人都不可能,但是大家不要忘記了,大王是秦國君主,君主的思想,與我們民間思想完全不同。我們都有各家思想,而君主之家,最擅長的,乃是帝王之道。”


    眾人聽著胡姬的敘述,但是在下一刻,胡姬又說了一個完全與此無關的故事,聽的人莫名其妙。


    胡姬也收了笑容,帶著點點哀傷地言道:“在楚國的某條河流旁,有個小漁村,裏麵住著一群善良的漁民。男耕女織,日出打魚,日落而息。”


    “這裏曾經是吳越爭霸的古戰場,能住在這裏的普通平民,都是長年躲避戰亂的賢樸之人。其中有戶人家,父母雙亡,三個兄妹攜手努力地生存。”


    “為了生存,很小的他們,就跟隨大人打魚。力氣太小,每天隻能檢遺漏的小魚,填飽肚皮。糧食太少,他們就去吃野菜、啃樹皮,許多不知名的野果熬成湯。”


    “其中有幾次,三兄妹都差點毒死。人的生命是強大的,他們沒有死,奇跡般的活了下來。身無長處,三人就去偷學名門大派的武藝,經常被人抓住毒打。”


    “後來某一次,遇見前代牧羊女,才真正學得真本領。根據指點,他們一路跋山涉水,進入了秦國,與先王嬴柱結識。嬴柱全力的給予銀兩,支持他們學武。”


    “等他們長大以後,嬴柱卻派他們去了周朝,具體的事情無人得知。去了周朝以後,三兄妹因為某種原因,而分道揚鑣,小妹不知去向。”


    麗姬打斷道:“胡兒妹妹,這個與刺殺大王有什麽關聯?民間這樣的事情太多。”


    胡姬道:“當然有關聯,因為這三兄妹,大哥叫青冥、二哥叫玄冥、三妹叫紫冥。”


    大廳中人震驚,這位墨家家主,連人家的底細都查的一清二楚。民間這樣的高手太多,隱藏的也很深,她是怎麽調查出來的?


    也不怪他們奇怪,在陵墓下,胡姬天天與秦子、前代牧羊女相伴。既然不能學武,就將天下的那些隱秘高手的資料,詢問的很清楚。或許有的連秦子和牧羊女也不清楚,但是那樣的人,真的不太多。


    但是青冥三兄妹,恰恰受過前代牧羊女的指導。祭祖大典,青冥和玄冥行刺大王,前後聯係起來,所以她才能推算出這個神仙局。


    胡姬道:“小妹雖然不會武藝,但是所走的,也是刺客之道。刺客,不是說你武藝多強,就是一個好刺客。與諸位同行相聚,我能知道的,你們不一定能知道。”


    “先王嬴柱死後,他手上的隱秘勢力,都應該交給大王手上。如果是旁人來行刺,胡兒不會這麽想,但是來的卻是青冥和玄冥,就肯定是大王自己的意思。除了這個,胡兒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何人能雇傭他們。”


    “周室羸弱,隻要是同行,都應該知道怎麽選擇。我也聽說了,姬尚與兩人相識不過才幾年,周室能給的,大秦照樣能給。所以啊,兩人是不可能背叛的。”


    張良問道:“秦王為什麽要這麽做?派人刺殺自己,沒有那個必要吧。”


    胡姬道:“當然有必要,這就是帝王之術與我們民間同行考慮事情的區別。我們做事,都是為了完成任務,不問目標是否良善。而帝王之家,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利益。”


    “秦國多王交替,政局跌宕。新王剛剛上位,就攤上了鄭國修渠,讓國庫資金緊張。中斷了修路,又與巴蜀產生了矛盾。內憂外患之下,就需要做出一件事,轉移所有人的視線。”


    “大王登基,周朝不來恭賀,就已經讓秦國不快。大王借題發揮,自導自演了這一出刺殺大戲,成功地將仇恨點,轉移到了周朝身上。”


    “畢竟刺客,確實是姬尚帶來的,青冥和玄冥已死,死無對證,造成即成事實。這個黑鍋,周朝想不背,都難。就算胡兒現在說出來,也沒有任何證據。這一局,大王贏了。”


    麗姬問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胡姬愁道:“平時多加訓練,以應付未來的劍塚之戰。其中還有一個麻煩,就是紫冥去了哪裏?她與兩位兄長分道揚鑣,說明她並沒有按照先王的意思去做。”


    “去向不明,線索斷了!她的實力如何,長相如何,所依附的是哪個勢力,我們都不知道。這個我已經派飛鶴兄弟去查了,但是在茫茫大海裏找出一個人來,真的很難。”


    麗姬笑道:“找她幹什麽,有我在大哥身邊,還怕那些人來搗亂嗎?”


    胡姬歎道:“三兄妹從小在一起長大,肯定有極深的感情。大哥殺了她的兩位哥哥,她豈有不報複的道理。姐姐武藝雖強,但不是純粹的刺客,刺客殺人的方法各有不同。”


    “大哥是太子,已經處在明處,暗中來的冷箭,令人防不勝防。我們要提前做好這個準備,免得到時候那人殺來時,沒有對策應付。”


    ……


    秦國皇宮。


    嬴子楚就醒來,趟在床榻上,揮退了下人,留下嬴政和鍾離。


    嬴政也在秦國,箭支分明有劇毒,父親竟然能醒來這麽早,一時間也分不清頭緒。


    嬴子楚道:“政兒,朝堂之事,處理的如何?”


    嬴政答道:“已經穩定了大臣的心思,在這段時間裏,一切以安撫為主,讓他們不對我大秦失去信心。”


    嬴子楚笑道:“做的很好,這一傷,沒有幾年,是恢複不過來的。提前讓你接手,也是無奈之舉,你做的令我滿意。等到我駕崩以後,能夠順利地登位。”


    看向鍾離,問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侍劍女,你就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鍾離冷聲道:“大王的謀劃很成功,但是這樣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你的傷勢,難免會有後遺症,以後如果動怒,心氣不平,活不了多少日子。”


    嬴政疑惑道:“小鍾,父王有什麽謀劃?為什麽會動怒?”


    鍾離歎道:“其實這一場刺殺,都是大王自己安排的。小鍾推算了所有人,發現他們都不可能,在我和麗姬妹妹的保護下,能傷害大王的,唯有他自己。”


    “一個外臣的下人,大王居然讓他們近身,本身就很奇怪。箭支有毒,大王居然提前準備好了解藥,不然傷勢哪裏能恢複的這麽快?”


    “大王這麽做,主要是為了轉移大秦內部對修渠的異議,讓公子更要的上位。大王一直在隱忍,因為後宮之中,還有位華陽夫人。隻要公子上位,大王在暗中謀劃,太後的權力,也能很快的收迴。”


    嬴子楚咳嗽了幾聲,笑道:“不愧是我大秦的侍劍女,看事情真的很透徹,政兒啊,以後你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一直以來,別人都認為我做事優柔寡斷,沒有帝王的果決。”


    “但是你們怎能知道,政權都在華陽夫人之手,就算為父當上了這個大王。每做一件事情,華陽夫人必插手。當眾駁斥我的意見,已經發生過許多次,後宮幹政的事情,她華陽做的太多。”


    “我能怎麽辦?朝堂上的大臣,半數都聽她的。這些楚國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厲害,如果我兒以後登位,堅決不能立楚國女子為後,否則必有麻煩。”


    嬴政皺眉道:“太後欺父王太甚,女子不能幹政,這是祖訓。可是父王啊,你自己導演的這場刺殺大戲,真的不值得。就算轉移了內部矛盾,大秦也無力去征討周朝。”


    “周朝處於韓國境內,我大秦兵馬隻要調動過去,三晉必然聯合攻擊。以我大秦現在的國力,真的不能發生大規模的交戰,否則國力會下降。”


    嬴子楚狠聲道:“寡人何嚐不知,周朝隻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收迴華陽夫人的權力。政兒,現在朝堂有你主政,你要拉攏一切能拉攏的力量,虛弱太後的權力。”


    “等到了你成功上位的那一天,必要完全剝奪她的權力。寡人已經被她牽製,不想看到我的兒子,將來也要受到她的欺辱。”


    “能成王者,必不能受到羈絆,以自我為中心,隨意處置任何事情。如果這都辦不到,要這個大王來幹什麽?也幸虧成蟜放棄了,他是鬥不過太後的,起碼你還有侍劍女跟隨。”


    嬴政冷聲道:“怎麽?太後還敢了殺我嬴氏族人?”


    嬴子楚道:“她有什麽不敢的?你沒迴歸之前,她曾經承諾過,立成蟜為太子。成蟜與我親近,但是再親,寡人最愛的,還是你的母親趙姬。”


    “趙姬在後宮處處被壓,隻能躲在華陽宮,太後乃後宮之主,難道她不能改變你母親的地位嗎?她什麽都沒有做,讓你母親日日擔心,寡人是秦國大王,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這口氣你咽的下去?”


    這一場父子談心,嬴子楚說了許多,讓嬴政對秦國宮闈,有了深刻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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