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風滿樓。


    大鄭宮的每個角落,嬴皓都加派的士兵站崗,明崗暗崗交替監視。


    各處的巡邏士兵,更是增加了幾倍。


    用魏牟的話來說,加派再多的士兵,在絕對的高手下,都顯得無用。


    每個刺客,都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想,在他們的眼中,這些士兵就是擺設。特別是那些大成高手,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


    就連見到魏牟,都能微笑地向他遙遙招手,示意魏牟,他們是接了任務來的。


    任務是什麽,大家都懂。


    這就是明著告訴你,我們來了,而且還不止一位。就憑你魏牟,真的阻止不了。


    打了招唿,也就讓魏牟明白,他們不是衝著他來的。既然不是他,肯定是為了秦劍、或是趙姬、嬴皓……


    到了大鄭宮正廳,嬴皓一屁股坐下,氣惱道:“魏牟大哥,我們的高手本來就不多,為什麽還要撤去保護夫人的士兵?甚至連整個後花園,都不讓士兵進入,這到底是為什麽?”


    魏牟喝著杯中酒,醞釀著語言,旁邊的浮生先答道:“嬴皓王子,你知道什麽是大成高手嗎?如果他們來了,來的必是大成境界的高手,而且是能在魏牟大哥手中逃命的高手。”


    “市井上竟然願意與魏大哥招手,說對方是同級別的高手,連我都沒資格參與進去。”


    “大成高手,特別是大成境界的刺客,都是一擊而走,絕不拖泥帶水。普通士兵,在那類人的眼中,連炮灰都不如。隻要達到大成境界,都可在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般的大能。”


    “這類的人,加派普通士兵越多,死的人也會越多。既然他們跟魏大哥打過招唿,說明他們並不想多殺人,但魏大哥也不要逼他們多殺孽。”


    魏牟歎了口氣,道:“跟我打招唿的,乃法家萬象雲,人送綽號耗爺。明明是法家人,不去學習兵法謀略,喜歡上了劍客般的浪跡天涯的生活。說此人是刺客,卻與刺客完全不同,他在刺殺目標的時候,習慣與目標身邊的人提前打聲招唿。”


    “這樣的惡習,不但讓目標難受,更讓同行無奈。法家出來的人,謀略那就不用說了,絕對勝過我。他是大成中期中品,僅僅比我低一品,我雖能勝他,但殺不死他。”


    “他的輕功僅次於我,而我現在又不能離開大鄭宮,所以他才不怕我。此時遙遙招手,向我傳遞出幾個訊息,意思就是雍城的情形他已經看清;伸出兩個手指朝上,代表的是來了兩位同級別的高手,他是有同伴的,勸我放棄對保護的保護。”


    “可我能離開嗎?耗爺提前打招唿,就是不想得罪我,已經給了我麵子。到時候大家各為其主,有損傷也不會真傷了感情,畢竟他曾經與我喝過酒,也與蓋聶兄弟論過劍,更去過風雨小築。”


    浮生苦惱道:“竟然是耗爺親來,嬴皓王子,你的安全不是問題了。耗爺這人雖是刺客,但很少殺人,他最崇敬的乃是我家上代首領牧羊女,也想學首領的不殺人即可完成任務。”


    “可是這樣的人世間有幾個,所以感慨下,進入風雨小築,與丫丫輪武、更與少司命交情莫逆。如果大司姐姐在就好了,有大司、少司在的場合,耗爺不會出手,他承諾過。”


    嬴皓算是明白了,攤了攤雙手,道:“很明顯,耗爺直到大司命離開雍城,才現身打招唿,怕的是彼此傷感情。既然有這麽好的感情在,他還來此,說明他們的目的,就是衝著秦劍來的。”


    魏牟點頭道:“沒錯,殺人耗爺沒興趣,如果不出意外,他們的行動,也就在這幾天晚上。耗爺一招手,所有前來的刺客,都要動起來了,不會給我們太多的準備。”


    浮生苦笑道:“這也算是給了一份感情,如果耗爺不暗示,我們可能還不清楚,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又對魏牟道:“此次田刀會不會來?”


    魏牟搖頭,道:“應該不會,田刀的目標是首領,就算公子的身份暴露,也不會輕易出手。區區一把秦劍,還不能給他帶來誘惑,就算把秦劍擺在他麵前,他也不敢拿!怕給首領有個發飆的理由。”


    “田刀這人,城府很深,明知道不是首領的對手,豈能給出讓首領刺殺他的理由?這些人他都在稷下學宮教授弟子,連替身都不給自己設置一個,意思就是告訴我們,他沒有輕舉妄動,你牧羊女難道破壞冷月平和的思想,主動殺他嗎?”


    “這樣的人太可怕,首領也在為我們擔心,田刀的意思很明白,他就是要熬死首領。如果世間沒有首領,還有何人是田刀的對手,這就是陽謀,天下人都清楚。”


    “那我們該怎麽辦?”嬴皓問道:“這樣的大成高手,也唯有大成高手去麵對,我和浮生都沒有資格去麵對。冷月為什麽不派出更多的高手,來解雍城之危呢?”


    浮生再次歎了一口氣,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嬴政王子,你就不必再問了,我冷月沒有派出更多的高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是我們冷人內部人,其他人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嬴皓確實不知道,但魏牟知道的比較多,一想到那個地方,不自覺的深吸了口氣,道:“王子不必多問,那件太重要,你知道了,絕對有害。每次想到那裏,我的心裏都沒底。”


    浮生苦笑道:“何止魏大哥沒底,連我家大姐丫丫,都對那裏忌憚萬分。王子隻要明白,就算大姐丫丫和蓋聶大哥聯手,都無法進入那裏最深處。他們告訴我,兩人聯手,進入也是必死。”


    “什麽,樓主和蓋先生聯手都不行?”嬴皓吃驚地站起來,道:“到底是什麽地方?這兩位聯手,連田刀都不敢言能殺死,說明那處地方比田刀還厲害。還因為一個重要的事情,這個事情你們必須要去,明知必死,也要去!”


    “你們千萬別告訴我,那樣的事情,我嬴皓寧願不知道。禍從口出,如果一不小心睡夢中吐出,會死很多人的。”


    揉了揉眉頭,魏牟起身道:“浮生,你就留在嬴皓王子的身邊,保護他的安全。派出眾多的士兵,圍住王子的府邸,那些同行看見了,而我又不在,自然明白該怎麽做。”


    嬴皓問道:“那你要去哪裏?”


    魏牟苦笑道:“還能去哪?自然是去後花園的涼亭,去等那些同行的到來……”


    灑脫地走了,卻帶滿無奈。


    雍城大鄭宮,有座美麗的後花園。雍城靠近邊塞,苦寒之地,能有這樣的後花園,都是代表秦王室的尊貴。與其叫後花園,不如叫做落驛亭,哪怕這裏盛滿了鮮花,每隔幾十年,都有位嬴氏皇族死在這裏。


    不但王子公子,就連許多秦國君王,也死在這裏。死的人太多了,陸陸續續曆史腳步,讓這座美麗的後花園,變成了落驛亭。


    魏牟坐在亭中,愁苦地喝著救,他真的不想殺人,那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朋友。可沒辦法,現在的亂世,大家平時私交再深,唯一不能改變的,就是分屬不同陣營。


    各為其主,能打聲招唿,已經算是為以前的交情,有個交代了。再多的感情,以公事換私交,根本不可能。能成為大成高手,沒有一位在原則上妥協。


    喝著杯中酒,從涼亭這裏,能夠看到大鄭宮偏殿、鍾離居住的房屋。


    好似深有感觸,偏殿攤開一扇紙紗窗,借著窗口射來的燈光,魏牟很清楚地看見了鍾離。那位姑娘還是那麽冷漠,沒有多看窗外一眼,她依然還是那樣坐在桌前,喝著清茶,看著書。


    或許她不知道即將到來的刺殺,或許很早就知道,但現在還能保持這樣的心境,就已經讓魏牟折服。也許在她的心裏,除了冷月公子,不會再多問世間的任何事。


    這場刺殺,都已經擺在明麵上,大家都是大成高手,些許潛伏暗殺之類的手段都沒作用。既然大家是同行,就按照同行的規矩來,我給你份提示,你給我個場所。


    大家手上做個真章,也做個了斷。刺客也是人,大家也有感情,或許許多同行,彼此之間的交情很深。但是接了有衝突的任務,就要各憑本事,各安天命。


    世上本沒有對錯,人間本沒有善良和邪惡,所有的恩怨,都將這此夜了結。沒有人可去怪責,要怪的話,隻能怪這個世道,太亂了!


    一陣微風吹來,一位尖眉豎眼的邋遢男子走來,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兵器,隻有一支竹笛。


    沒有陌生感,彷如無人地進入涼亭,隨手拿起魏牟身前的酒壺,自倒了一杯,一口喝下。


    “好酒,魏兄還是比我們會享受,穿的喝的還是這麽挺奢華。”那人坐下侃侃而談:“一壺清蒸酒,還是北方的秦國最烈,最夠味。南方楚國的清蒸酒,太過清淡乏味,但可以讓人保持清醒的頭腦。”


    魏牟笑道:“耗爺,你是在說我會被秦國的酒喝醉嗎?還是怕我拿不起手中的劍?”


    萬象雲搖頭大笑道:“這就錯了,以我們這類的大成境界,劍就在我們心中。哪怕是喝醉了,也不會丟掉劍心。”


    魏牟道:“那你的意思?”


    萬象雲仔細盯著魏牟,道:“不是喝醉,是喝的看不清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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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了,繼續吧,我不會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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