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磚隻能一人站住腳,幸虧胡姬年歲嬌小,身態輕盈,嬴政抱著她並不累。


    逐步地按照安全的路線行走,離眾人也越來越遠。


    他們隻能祈禱,做不了任何事。


    花了很少的時間來到石門前,放下胡姬,仔細地觀看石門。


    這是一道石板門,輕手摩挲下,帶出點點粉塵。這扇門年久沒有開啟,顯得陳舊滄桑,門上的清晰的地方,就是阿房女剛才誤觸機關的所在。


    這個位置,嬴政不敢去碰觸,可推開這扇門,不去抓住石門上的雙環,又如何開啟?他不敢輕易嚐試,看著身邊的胡姬,露出詢問的目光。


    胡姬也看著這道石門,輕柔地言道:“爺爺曾經告訴我,陵墓埋葬的是先祖,我族血脈之人方可踏入。倘若他族強行闖入,將落得身隕命亡的下場。”


    嬴政不自信地問道:“胡兒的意思,就是讓我滴上血滴在雙環上,才能開啟這扇大門?”


    胡姬點頭,踏過石磚的是嬴政,開門自然有他進行。嬴政產生了疑惑,這是戰國時期,不是靈異鬼怪的虛擬環境,滴血認親他可以認同,但是滴血認門,這是什麽技術?就算是前世,也沒有這樣的說法。


    不但他迷惑,所有人覺得莫名其妙,世上哪有這樣的說法。


    石門是通過機關來控製,所有的機關,都是死物,都是通過機器的運轉來實行。如果冰冷的機器能分清血液的成分,這將打破所有人的世界觀。


    既然胡姬如此說,又看她認真地點頭,嬴政也再不多問。既來之、則安之,最多不過一個死,死在信任的人手中,總比無緣無故地死亡來的好。


    劃破手掌,與阿房女同樣抓起雙環,輕輕地向前推去。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嬴政的目光隻看向頭頂懸著的千斤鼎,隻要稍有動靜,他就會推開胡姬。哪怕是被箭支射死,也能落得個屍骨健全,倘若被大鼎壓死,隻會成為齏粉。


    大鼎沒有落下,不知不覺中,石門居然緩緩地被推開,露出了裏麵的真容。


    嬴政驚訝的張大了嘴,迴頭莫名的看著眾人,眾人射來的目光,也是陣陣疑惑。


    胡姬笑道:“大哥果然是我秦人,隻有真正的嬴氏血脈,或是義渠皇族血脈,方可開啟這扇門。同樣的方式,阿姐姐不行,但我們卻行,就能說明問題所在。”


    “可這樣的方式說不通,沒有哪本書籍裏提過。離歌,你曾在墨家生活,墨家有這樣認血的機關術嗎?”嬴政不依不饒地詢問著,這顯得太離譜了。


    離歌苦笑搖頭道:“雖然我對機關術不精通,但是一般大型的機關,還是有點認知的。墨家並沒有這樣的機關技術,不但以前沒有,就是現在,連聽都沒聽說過。”


    殿宇裏沒有多餘的事物,眾人看去,隻有石凳和石桌。在遠點,就是一條通往深處的石板路,這條路上,傳來陣陣的水流聲。每個人都發覺,四周發出的聲響,都是從這條路的內部發出的。


    嬴政帶著胡姬,招唿著遠處的眾人,帶著疑問踏進了殿宇。


    當眾人走近房間,左摸右瞧,也沒有發現什麽特殊之處。


    杜秋言道:“我們不能在此處逗留,必須盡快向深處前進,如果在幾個時辰內找不到水源,我們都將死在這裏。不管你是嬴政還是嬴華,我們還是叫你冷月公子吧,這條路還得你去帶領我們走下去,墓室主人對你無害。”


    能有害嗎?阿房女推石門,她和你用同樣的方式,差點死掉,這麽詭異的陵墓,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阿房女突然問道:“如果我們大家都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裏是所有機關,都有活人在控製。”


    所有人詫異,連胡姬都聽的愣住。古墓年代久遠,豈能有活人生存?從身邊的石桌、石凳、牆壁等之物即可看出,上麵積滿了灰塵。除了他們這些新進來的人,以往不可能再有人進來過。


    可是不這麽解釋,實在無法說清兩者推門的區別。


    頭腦上無數個問號,沒有辦法,隻能繼續前進。


    嬴政也是悶著頭前進,詭異的古墓,流動的水聲,未知的世界,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不走過去,永遠不知道深處藏著些什麽秘密。


    在他們行走在陵墓深處時,鍾離和林葉已經來到渭水邊,浮生和少司命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公子去哪裏了?”浮生焦急地詢問。這兩位是公子身邊的貼身侍衛,如果公子不來雍城,許多事情都無法進行。畢竟雍城還屬於嬴皓管轄。嬴政不親來,沒有人能交接。


    鍾離不是冷月人,在旁不發一語,隻聽林葉敘說這一路的過程。


    浮生聽的全身冰涼,咬牙怒道:“我立刻派出探子去月嶺村調查,真是好膽量,丫丫大姐已經警告過,他們居然還敢行刺。我們迴去,聽大司姐姐調遣,必須要對留在秦國的逆水寒眾人監視。時間久了,還要對他們進行控製,倘若公子一日不迴,就不能放跑了他們任何一人。”


    浮生有信心說這句話,秦國皇族的死士,都有大司命控製。隻要在秦國出現的人物,隻要大司命一個命令,軍隊都會配合的抓人。


    嬴政的身份別人不知,但是上層人都明白,萬一這位小王子出了意外,將打斷許多人的計劃,對以後的影響太大。用他們的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其中鍾離用她那獨特的冰冷聲音言道:“我和林葉隻會在雍城等待公子半年,半年他還不迴歸,我們將返迴月嶺村,親自探查在月嶺村出現過的所有人。”


    浮生和少司命也不生氣,鍾離就是這樣的性格,除了牧羊女,她向來不對任何人產生好感。也許唯有嬴政,才能讓她放下心底的牢鎖。這樣的心緒什麽時候出現的?鍾離並不想深究,用她自己想的,嬴政是她的任務目標,雖然不再刺殺他,但是任務目標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讓她的心很不平靜。


    而林葉卻不這麽想,身邊都是大哥的親近之人,也是冷月內部人。在冷月內部,都是安全的,想什麽就說什麽,能有高層給命令,就不用一個人在那裏焦急地等待。


    也就在這一天,整個秦國的大人物都盯向了月嶺村這個小地方,無數的探子派出。宮正的這一把大火,隻燒了幾個時辰,就被人注意到。


    這讓宮正很無奈,隻能匆忙地帶著眾兄弟撤退,秦國不能待了,馬不停蹄地向齊國趕去。


    麵對這場大火,探子們也很無奈,用他們的話來說,冷月公子肯定活不了。就算是大成高手,在無情的天災麵前,也無能為力。


    嬴政還能活嗎?沒有人知道,在這場大火麵前,所有的一切都將燒成灰燼。就算尋找到焦黑的屍體,也無法分辨其中的真假。


    聽到噩耗,冷月府憤怒了,凡是在秦國出現的逆水寒之人,都被抓去雍城。巴情清的一句話,說墨家钜子在情樓與冷月公子發生過爭執,連墨家劍館也被監視,不許任何人立刻鹹陽一步。


    魯商私下焦急地探問呂不韋,到底因為什麽圈禁他們,如果劍館不開門做生意,損失會非常大。而呂不韋生氣地告訴他,魯勾踐要刺殺冷月公子,整個墨家都會受到冷月的報複。


    在這個時候,呂不韋才不敢替魯商說話。特別是嫪毐告訴他,冷月公子就是嬴政王子之時,他還表現的非常喜悅。可在這場大火下,整個計劃都被打破,完整地接迴嬴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嬴政一死,所有的計劃都得停歇,可能嬴子楚的位置都有可能不保。


    深夜時分,呂不韋與趙姬麵見商談。


    趙姬厲聲道:“不韋,這個時候我不能再隱瞞你了,冷月公子就是嬴政,政兒的生世你心知肚明,如果他死了,我的位置不保,你的謀劃也不可能繼續下去。不管你用任何手段,我的兒子必須要活著迴來。”


    自從來到秦國,與嬴子楚相見,趙姬從一個民間歌姬,快速地向一位貴族夫人轉變。與華陽夫人接觸久了,政治上的敏感嗅覺比任何時候都強烈。


    用華陽夫人的話來說,她隻有嬴政一個兒子,母憑子貴,如果兒子都沒有了,哪怕嬴子楚再寵信她,身份地位都有可能不保。特別是華陽夫人以身說法,華陽沒有一個子嗣,經過了無數的宮鬥以後,才獲得了現在的地位。


    其中的兇險,趙姬聽聽都覺得後怕,她不想沒有子嗣,特別是嬴政還與她母子談心,沒有任何的利益侵擾下,讓她難得的珍惜。


    所以她對呂不韋說謊了,暗示嬴政的生世與他有關,讓呂不韋產生錯覺。沒有辦法,一個生在內宮的女人,對外朝沒有一點權勢,隻能用其他手段彌補。而呂不韋正好適合這個身份,與其勸說嬴子楚,不如用現實的情勢來威脅呂不韋來的實在。


    呂不韋聽的更是揪心,他從來沒有想過趙姬敢騙他,對趙姬的話深信不疑。在他的眼裏,隻是一個歌姬罷了,不可能在他麵前說話。


    “夫人不用著急,我已經派人去月嶺村探查,幾天以後就會有消息傳來。”呂不韋言道:“手上沒有多少資料,冷月我也接觸的不多,隻能看冷月府行事。明日我就趕去情樓,在情報上,沒有哪家能跟巴家相比。”


    趙姬道:“你也是商家人,希望盡快將結果告訴我。直接告訴巴家,他們需要多少錢,我都可以支付。如果不夠,我會厚著臉皮,去找華陽夫人借。不韋啊,這麽多年了,姬兒從來沒求過你什麽,隻求你救救我孩兒的性命。”


    “你不知道後宮的殘酷,自從來到秦國,我連自己的宮殿都不敢居住,一直委身在華陽夫人的居所。就是怕被別的夫人害死,原因你也知道,許多人都不願意政兒迴來,他的身份更不能對外界說。”


    “這一切,除了華陽和你,知道的也就大秦最上層之人。麵對那些敵視的眼神,我無能為力,萬一他們聽到政兒的死訊,了解冷月公子的真實身份,我可能活不到明天太陽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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