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璃想哭。
對知曉她身份的人來說，她是隻能仰視敬畏的大乾儲君，她被陛下親自傳授，修行與治國，她上位氣息越發厚重，她修行進境亦不負所望，不朽前同境可追太玄王當年。
而其晉升不朽之齡，要比太玄王更早！
看起來她是晚了一百多年晉升，但都知道，太玄王當年在雙絕碎墟裏，折損過壽命！
對外，她是萬寶星域第一天驕，屢有傳奇戰功，被無數敬仰推崇！她的狂妄，曾引來很多麻煩！最終結果，皆是在她的得意狂笑中拜服！
她是“大人物”！
她被萬眾矚目！
一百三十年前，那被譽為虛界數萬年來“誅邪除惡最強之戰”的結果消息傳開，族群太玄王薑玄，名鎮萬族，得萬族眾生供奉！
與之相隨的，是他被那萬族大恐怖汙染的消息。
這一消息，對不朽之下的存在來說，更多的喜悅、驚歎、尊崇，以及神往！
因為他們對上麵的事，了解的終究太少。
惡怨古族到底是什麽，他們根本就不明白。
薑念璃明白！
萬族的所有情報，她都看過！陛下能看戰報！她都能看！所以她非常清楚，父親承受了什麽，餘生又要經曆什麽……她更知道，父親向來重感情，有時候非常情緒化，從惡怨法門的角度來說，那隻會讓父親更痛苦。
因果反噬帶來的痛苦，是多隔層麵的！
在精神層麵，那是無數人死前最最痛苦的絕望哀嚎！是不斷反複再反複！父親如師尊一樣，立下大同之念，他又怎能見得了眾生之絕望？可那絕望，海量的疊加，將永遠跟隨他！
而紀元生命的餘生……無比漫長！
自那天後，薑念璃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中，似多了一層陰霾，始終籠罩著自己，她揮之不去！
她想哭！但她不能！哪怕不在外人麵前，在師尊麵前，她也不能。
那有違師尊傳授給她的“帝王無情”！你可以有情緒，但你不能軟弱的哭泣！
她忍了好久好久。
“念念啊，多大個人了！不朽神還感情如此充沛……這麽多人看著呢。”薑玄扶了扶女兒的臉頰，拇指劃過她眼角輕輕的淚痕。
“爹！”薑念璃一吸鼻子，仰著頭，“終有一日！我會殺了祖怨，我就讓爹再次一飛衝天！”
“好熟悉的話啊。”
薑玄笑，“哪有讓女兒來救爹的！可舍不得！何況那祖怨……你可別學爹一般能折騰！陛下終將遠行，你時間很緊！不能有任何差錯，還是要走的穩一些，陛下臨行之日，你必須是造化，明白嗎？”
“嗯嗯！”薑念璃先乖女兒似的點頭，又仰頭驕傲道：“以我天賦，區區造化之境！”
“對！區區造化之境！哈哈哈！爹信你！”薑玄笑，又牽了一下女兒的手腕，迴身介紹道：“這位，暫稱唿為影宗大人便好。”
薑玄現在跟影宗之主，已經完全穿一條褲子了。
當真是難兄難弟。
陛下對他曾經的拉攏都還算小影響！主要是那上古魔頭終究殺了！哪怕不確定，那個就是毀滅他家鄉的那個，可能是另一個，影宗之主也是念頭通達了不少。
而當年那一戰，一切戰果的最大功勳者，便是薑玄。
可以說，薑玄助他報仇了！
再加上這百年來兩人相處頗多，情誼越發深厚。
這種情況下，薑玄卻依舊沒讓女兒叫“伯伯”之類的稱唿，其他子女或可，但念念不行！她最重要的身份，並不是他薑玄的女兒，而是陛下的親傳弟子、大乾皇朝的儲君！
薑玄也幹不出那種，讓兒女扮乖巧，而顯得自己權威重的事！
影宗之主是有些懵的，卻起身。
正常來說，除非大乾女帝當麵，否則無論誰來了，他坐在那，沒人敢說什麽！三大國主都不行！那三位沒有氣運及手持傳承寶物，是打不過他的！
強者為尊！
他是真正的“強者”！
而且在那一戰中，他暴露了自己的第二種圓滿造化！如果不是他也被因果汙染了，那外界都認為，他未來很可能是在岐靈國主之後，這方宇宙第三個晉升混沌的存在！
有人甚至認為，他就差臨門一腳！
或是一次大徹大悟！
在這種情況下，因果汙染的影響就小很多了！不似薑玄那種，需要各方麵全麵不斷提升，才能有大提升！
也就是說。
自那之戰後，影宗之主雖然被汙染了，但他在萬族造化間的地位，反而更高了！由此，哪怕他轉來虛古城居住，三大國主也沒說什麽，沒有任何舉動。
這種情況下……
影宗之主還是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其大乾儲君的身份，還是給薑玄麵子。
“見過影宗大人。”薑念璃道。
“念……念？”影宗之主扭頭看薑玄，一頓後轉迴頭道：“見過殿下。”
“她本名薑念璃，隨陛下修行化名武念。”薑玄道。
影宗之主點點頭，大乾儲君是薑玄女兒這件事……他也隻是驚了一下而已，這事兒，說到底是族群內部的事，先前傳聞的很神秘，但說到底，她終究得是誰的女兒不是！
可以是出生平凡的天才！
可以是某個王爺的女兒！或家族成員！
當然，也可以是他太玄王的女兒！
影宗之主不是不知道其中蘊含著什麽離譜可能性，他不多想而已！他是外人，沒必要！
“呃……隱兄你叫念念便可，畢竟是私下裏，我叫念念，你叫殿下，咱倆還兄弟相交，怪怪的。”薑玄又道，算是找了一個平衡點。
“好！”影宗之主點頭。
影宗之主二十萬年來，用過很多名字！而“隱”，則是他家鄉毀滅後，取得第一個名字！薑玄也是幾十年前才知道的。告知此名，也是感情到了。
“在我當麵，隱兄你怎麽也算是長輩吧？”薑玄又笑。
影宗之主眉頭一皺，給了薑玄一個眼神。
媽蛋！
他就知道薑玄“不靠譜”！那戰的表現太多都是假象！這些年相處他早明白了！薑玄此人之離譜，腦迴路之異常，簡直匪夷所思！比如……這家夥竟是主動被汙染的！以及，他他娘的想要修煉成因果跳躍！
被訛了！
表示吧！
“初次見麵……”影宗之主不太愛說場麵話，直接掏出一物，遞給了薑念璃！
給孩子的！薑玄沒撕吧！
看起來是一顆微縮星球。
散發這極強的生機！
“生絕造化星！”薑念璃都驚了一下，她雖是儲君，但境界所限，無盡資源可用，都是針對她目前境界的，而影宗之主，出手便是一件近乎於造化至寶的寶物。
此物能用於修煉生死造化後期，也就是說，隻要掌握生死造化足夠深，紀元境也可強行用！
薑玄都眼熱的一下，但不至於跟女兒搶東西。
這一百多年，他的成長，超乎任何人想象的極限！汙染又如何？他可是有體內宇宙！他目前的生死造化境界，是否有這件，無關緊要。
影宗之主也是沒辦法！
給紀元境的？
上古魔頭殺了，他欠薑玄極大恩情，而且！對方是大乾儲君！什麽沒有啊！紀元境的拿不出手，造化境的紀元境又用不了，隻能折算成錢的話，對方也是不缺錢！所以他才拿了這件！
是有些肉疼的！
“謝影宗大人！”薑念璃沒推辭。
“這番大因果啊……”薑玄笑。
“借他個膽子！”影宗之主冷笑了一下，指的是祖怨。
看起來不過是一些常規上的交際，但實際上又牽扯極大！薑玄哪裏是為了訛他一件寶物，這是一種大乾儲君與影宗之主的直接交際，影宗之主拿出什麽，代表了他的態度！
等將來陛下遠行，若影宗之主這個能一步登臨混沌的存在，亦或者他已經是混沌境！那他若能“歸附”大乾，局麵將大好！
影宗之主顯然也不可能隻是為了麵子，而拿出這般貴重寶物。
不過，影宗之主目前，似乎還考慮頗多。
比如當初陛下讓他可去神羅，但他沒去，而是折中的來了虛古城！他顯然也還有很多想法！亦或者是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引發雙城的爭執。
未來的情況，還不好確定。
總是會有變數。
薑玄倒是有能徹底拉攏影宗之主的辦法，就是找到另一個上古魔頭，兩人去幹了！但……毫無線索，對方若執意隱藏，一點辦法都沒有！
……
涼亭裏在交際，在寒暄，因有影宗之主在，也略有客套。
遠處的不朽神們則已經“石化”了！
儲君是薑玄女兒……儲君是太玄王的女兒？！！
這合理嗎？這他娘的合理嗎？！！
相比於影宗之主的外人心態，明鏡王、托天王、擎海王等一眾人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陷入難言的震驚與不解，乃至浮想聯翩！
“不對吧！這不對吧！我記得……我雖然無法迴憶起殿下具體是什麽時間到乾京的，但僅從我能迴憶起的那一天算起！當時薑玄都還不到一百歲！境界更不值一提！”
“換句話說，殿下是在薑玄幾十歲時與誰生下的！”
“與誰？！”
“那時候陛下就已經注意到薑玄了？！”
“殿下不過幼童時，便被收為親傳，雖是後來才定的儲君，但陛下數萬年來又收一弟子，儲君之事，應該是收徒時便有決議！”
“太玄王當時……”
眾不朽神無法確定薑玄具體在做什麽，不是不知道薑玄的具體人生經曆，而是不確定儲君到底是什麽時候來乾驚的。
他們這部分記憶，被封了！
而薑玄前一百年的人生，又格外精彩激烈！不過無論怎麽推算，當時的薑玄，就是一個低級！
陛下收了他女兒為親傳！
那陛下當時與薑玄……不說太深的，就說隻要與陛下攀上這種直接關係，薑玄怎麽還那麽作死？！還那般獨自成長？！
“儲君是太玄王之女……儲君是太玄王之女……”
“難道陛下料定了薑玄必能成長到今天這般？”
“早就知道太玄王的天賦，便選了他女兒？！”
“那儲君不該是太玄王本人嗎？”
他們當然無法想象，選念念，是陛下結合推演的結果！薑玄從來不是儲君的人選之一，前期是因為，他太作死了，說不定哪天就暴斃！是一個能暫時隨意閑聊的朋友！
後期則，更不能是他！他也要走的！與她同行！
“怪不得！怪不得！一百多年來！朝堂人心浮動，自陛下兩萬多年前決定離開，便在做布置！防止陛下走後的內亂！可針對太玄王……一百多年，陛下沒有任何舉動！”
“任由下麵各種情況！”
“任由太玄王的親近人，被特別提拔！太玄王為首的一方勢力，已經足以與頂尖不朽神家族相比！”
“薑氏一族更是得了潑天封賞，在北洪洲無限做大！勢力涉及諸洲！”
“怪不得！怪不得！”
“這哪裏是陛下放任寵信薑玄！這分明是，儲君的勢力！”
“太玄王將來必然監國！但那般禍端絕不會出現！或不該用監國來稱！”
“難道這都是陛下的……妙手！”
“薑玄才是陛下離開後，穩定朝堂的最強力量！”
“可……”
還是那個問題，儲君拜師時，薑玄太太太年輕！境界非常低！陛下是怎麽發現的？怎麽確定的？！怎麽想的啊？！
甚至得問，怎麽認識的？！
這也不是他們能夠硬猜出來的。
傳說的開始，源於當年那個部族稚童，撿到了一顆奇石。
人群之中，有一人卻沒那般震驚。
他！赤影王柴翼的不朽分身！
“終於……終於……我終於不用獨自承擔了……老天啊！老天爺啊！！”他是薑玄親眼見過的第一個不朽神！曾去域外給薑玄送過封賞，意外發現了薑玄身上來自陛下的屏蔽天機，而他二次見薑玄，是去了太玄城，意外發現了儲君是薑玄女兒！
太特麽倒黴了！
他是這些不朽神裏，唯一的知情者。
而他這些年，好痛苦！
被嚇的！
自己可不是有意探知陛下的秘密！但就是知道了！他害怕極了！以至於……薑玄來虛界後，他都離薑玄遠遠的！不聯絡，不交際！不敢接觸！既怕露怯，也怕被卷入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裏，怕陛下懷疑他有異心！
比如，陛下會懷疑他通過薑玄提前攀附儲君，有心為未來謀求不該拿的利益！
柴翼如此想。
他隻能憋著！
這些年，沒有人跟他提起太玄王，他除了假笑附和，什麽都不敢多說！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而今日儲君來虛界，與太玄王會麵。
他本以為，父女倆要演一演！但沒演！公開了！他終於不用再獨自承受！而他已然明白，這必經過陛下的允許！
越想越覺得可怕！
如果一些都是陛下有意為之！那陛下太可怕了！
內部勢力非常龐雜混亂，四大遠古生命造化、各種有立國之功的古老不朽神，一個個雄霸地方的家族！一旦陛下離開，地方若有不從，新帝將難以迅速掌握全部皇朝氣運。
承載氣運本就需要時間。
此消彼長，若真有哪個見鬼的爭氣運！認為新帝不行，自己才能帶領族群！其攜氣運抗衡！便是大亂子！
氣運的增幅太大了！
而現在……太玄王實力、聲譽、威望已大成，他將成為儲君順利登位的最強保障！哪怕他始終都是汙染狀態，他可是斬過多名邪惡造化，並與影宗之主合力殺了上古魔頭！
這實力……他都不需要做什麽！
隻要他存在！
新帝必然順利登基！
“那……儲君的母親是……”有人很大膽。這本不該是一個問題，薑玄妻子很多。
特意問出來，自然是意有所指。
“不可能！別亂想！境界對不上！儲君成長過程咱們都知曉，她生來是凡人的！先天而已。”
“你好大的膽子！”
倒是沒人敢直接說，陛下因境界太高近乎不能生育！但從另一個角度可說，陛下若有後，不可能是生來隻是先天生命！生來不朽都有可能！
“所以陛下與太玄王到底……”
“你還問？！還問？！”這個問題是接著前一個問題的，意思跟之前所提的，可不一樣！
……
“沒你們的事了，各位大人暫時都迴吧。”薑玄看向涼亭外，頓了一下，又道：“此番情況，不朽之上知曉便可，但也不要讓萬族紀元知曉，祖怨那邊，有可能散布大乾儲君來虛界的消息，你們倒也不用否認，含糊便可！把水攪渾！”
“是！王爺！”眾人道。
薑玄如今的地位，或者說權柄，沒人不認同，也沒人不服。哪怕薑玄什麽都不管！
這波及全宇宙的亂世，終究是實力說話。
更何況……他們此刻已經知道了，薑玄是未來新帝的親爹！
帶著極度劇烈的情緒，眾不朽神正要走。
“擎海王留一下。”薑玄招唿道。
眾人望了一眼擎海王，情緒複雜，親近者更是哀歎了一下！目前大乾最強的三大家族，分別是托天王、擎海王、太玄王家族！明鏡王家族也強，但他當年舉國歸附陛下，立國後，更做出了態度，打散了家族！
如今他直係一脈規模並不大。
所以，太玄王這是要……剛公開就動手了？！
“王爺。”裴沉帶著沉重的心氣走入涼亭。
他知道，這一百多年，薑家急劇擴張，已與裴家勢力產生劇烈衝突，死了不少人，雖然都是下麵的事，也沒有薑玄比較在乎的直係近幾代血親出事，但終究，是有矛盾的！
都是很下麵的事。
而且隻要是頂尖家族，難免的！對頂層來說，所謂的小摩擦！放在下麵，就是打生打死的相互傾紮！
裴沉還覺得，在這事兒上，自己是占理的！
現在薑家人也太跋扈了！越旁支越跋扈！嫡係因受到了極好的教育，反倒一個個滿是世家子的驕傲與氣量！
而實際上，哪怕沒有今天這番公開，從一百多年前開始，大乾其他大家族，都是不想跟薑家衝突的！但一步步退讓，換來的卻是得寸進尺！旁支的數量，遠遠多於嫡係！
一些已然為禍一方！
“坐吧！”薑玄請裴塵坐。
而後，便開始跟女兒閑聊。
太多可說的了！
這些年來，薑玄雖然看了許多家族情報信息，但都很籠統，他也不好去深入了解，更不敢跟至親有書信往來，他是在盡量淡化因果汙染帶來的牽連！
在虛界想要了解那邊宇宙的種種，終究有滯後性，有不便。
時間流逝。
薑念璃知道父親想知道什麽，她來虛界前，很多不清楚的，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都為了講給薑玄聽。
他可以說是薑玄所有血親裏，唯一不怕被牽連的！祖怨不敢汙染她！
“爺爺奶奶都安好，他們也還很年輕，不過爹你晉升不朽才一百多年，帶來的血脈提升雖很大，可時間短，其他人可不像你，修行，注定依舊漫長……”
“自從大姐跟姐夫去了萬寶星域後，元姝姨娘也去了……她很想你。”
“仙兒姨娘大概百年前迴了家裏閉關，陛下上次封賞，有一件寶物，據說與仙兒姨娘的遠古血脈有關……”
“我娘親還在京城……”
“小弟修行最慢，但不怪他，玉姨娘有些管的太嚴，而且他過早成婚，妻子頗多，總要應付俗事……”
“師祖前些年立功了……他已經在衝擊渾源境！而且因為爹的關係，我估計，等他晉升渾源，很可能會接任滄瀾星域最高元帥之位……”這指的是曹龍圖。
“哦對，也是因為爹的關係，祝誠大元帥，已經被調任迴京城，入了監察司……”
“爹在誅仙殿的舊故，朱騰與白梅夫妻大概在八十年前，成功生育了！並嫁入了薑氏……”
“司徒馳已八劫涅盤後期，他自掌握不死真意突破天命後，修行進境便極快，再加上血宵閉關前，給了準備了頗多……”
“如果血宵大人能突破，其功勞極大，司徒馳應當會被師尊召迴京城培養，將來外放，也應該是先擔任地方軍城城主……”
薑念璃說了很多很多各種情況。
薑玄也問了家裏內部的一些亂象！
薑家目前資源充足，嫡係培養不是問題！哪怕兒子薑敬君這一支後代極多，還有妹妹薑瑤這一支，妹夫雖然走得早，可外甥薑繼是能生的！家裏還有兩位特別能催生的“老人”！
但資源依舊是夠的，且越來越多！
問題是，家族越發龐大，十幾歲就能結婚生育，三十幾歲就能當爺爺……薑玄這次離家一百大幾十年，又因那一戰確立絕對地位，家族的膨脹是失控的。
申屠玉執掌家族核心，她再有精力再熱愛，也管不完！
亂子非常非常多！
橫跨數洲的家族勢力，已然出現了太多“天高皇帝遠”的狀況！
“嗯……那你霓裳姨娘呢？”薑玄又問。
薑念璃頓了一下，她說了很多，偏偏沒說應該最早說的裴霓裳！
因為旁邊就坐著裴塵，她不確定父親要幹什麽，不好主動。
裴塵始終聽著父女倆說話。
他很希望，儲君能跟太玄王多說說，家裏到底多亂！大族矛盾，到底是誰挑起來的！雖然他明白，太玄王真想為儲君提前集權，也可以找其他借口，太玄王怎麽想這件事，不那麽重要。
可他還是希望，別因為這種下麵的事被記恨！
而當薑玄問起“霓裳姨娘”，裴塵是毫無反應的。
他女兒就不叫霓裳！
霓裳也是很常見的名字。
“霓裳姨娘……修行還算順遂，迴歸家族後，在足夠資源下，已經順利涅盤圓滿！她前世便是八劫涅盤，這一世破天命後，自然再無阻礙，目前已經準備衝擊渾源……”
薑念璃連道，“不過，當年出了那事，雖然師尊已經赦免了她！可家族內部，難免還有人嚼舌頭……不順心的事，自然有。”
薑玄臉色微妙。
擎海王裴塵臉色也很怪！
等等！
這事兒怎麽聽起來很耳熟？前世八劫涅盤，轉世重修，陛下赦免，迴歸家族……
裴塵想著想著，猛然抬頭！
薑玄與他對視。
“那年我五歲，隻覺得青紅姐最好看，年齡漸長，我曾悄悄愛慕著，在部族遭逢大難時，我們成婚了！新婚之夜，她覺醒了前世記憶，離我而去，我們卻又在黑潭宮內重逢……”
“雖然如今名義上，元姝才是我的發妻！”
“但實際上，她才是我第一個妻子！我們稱不上青梅竹馬，更多的是我的單相思，但結果上，也沒差太多……”
“她轉世於我部族，取名薑青紅！她重新走上修行之路的第一個師父，便是我父親！”
“她覺醒後，化名——裴霓裳！”
薑玄說著起身，朝著裴塵正式見禮：“小婿薑玄！見過嶽父大人！”
裴塵是懵的！
但他依舊做出了反應，一把扶住了薑玄隨著身體下拜的手！
“這……這……”裴塵張了張嘴，他緩不過來！
“嶽父大人幫我個忙可好？”薑玄卻道。
“什麽？”裴塵下意識問。
“殺人！”薑玄臉色一冷。
******
與此同時，極為遙遠之外，濁氣極重的黑暗時空。
沒有森森鬼氣，沒有鬼哭狼嚎，但祖怨就在這！他躲藏著，融於這片時空，沒有任何聲響與氣息。
“大乾儲君到虛界了？！”祖怨驚疑思索，“還敢讓其與薑玄見麵？！難道是要算計我？”
在他的感知中，薑玄的諸多因果中，有兩條極為“粗壯”的因果線！
最強的一條不用想，是大乾女帝！
而另一條，稍微弱一些，但比其他粗壯太多！就不是一共量級！應當就是儲君！薑玄是大乾皇朝臣子，君臣關係攜皇朝氣象，也肯定有足夠的私交，才會強到這種地步。
祖怨不敢鎖定任何一條！碰都不敢碰一下！
女帝不用說，而大乾儲君，他是女帝親傳弟子啊！且是皇朝傳承者，他要是敢鎖，以女帝與儲君的因果關係來說，再加上與薑玄的關係，雙重疊加！豈不是進一步給女帝間接推演的機會？！
祖怨可不敢賭女帝因果能力到底多強！
他必須謹慎！
如此刻！
因那條因果線被進一步強化，這說明，大乾儲君應該與薑玄見麵了！產生了更多糾葛！因果加強中！可他還是不敢去鎖！甚至哪怕大乾儲君開始外出，離開虛古城，他也不敢去殺！
殺了皇朝繼承人！他會與整個大乾皇朝產生巨大仇恨因果！會前所未有的強！他可以百分百確定，會被女帝找到！
他可不想死！
“是要算計我吧？以為我會中計？女帝的心真狠啊！之前用薑玄釣我，現在用儲君釣我？！嗬！我才不上當！”
祖怨連想著，“不過，隻要不是我直接殺的，而是雙城變故，大乾儲君就算死了，也沒人能找到我！”
祖怨念頭突然爆發！
因果傳訊！
惡怨們可以動一動了！聯絡聯絡！先散布大乾儲君來虛界的消息，激發雙城局勢！然後……
“乾帝啊乾帝！你真以為嚇到我了？嗬！你還有時間培養另一個儲君嗎？你那麽在乎自己的威名，肯讓儲君馬上迴去躲起來嗎？若既不讓她走，還要讓她活，那薑玄，總要動一動吧！”
非汙染情況下，殺了大乾儲君，對惡怨可沒什麽直接好處，就算是長遠考慮，對三大仙國有利，讓他們能在乾帝離開後有更大機會攻入神羅，更多混亂，更方便汙染。
但，這並非惡怨的行事風格。
他也不敢去招惹能攜帶氣運的三大國主！虛界才是他的主場！正常宇宙那邊，太多造化的速度都將匪夷所思，會減少他超遠距離施法的優勢！
他就考慮現在！
他看到了“機會”！
薑玄已經躲了一百多年了！他現在是虛古城的掌權！可去不幹事，就硬躲著不出門！而現在，儲君來了！儲君有任何事，他都得動一動吧？
他夠強！他有責任！
祖怨要做局！
這個計劃，可能會害死大乾儲君，卻都是順帶的！他絕不會讓汙染落在大乾儲君身上！
但一定要落在薑玄身上！
薑玄雖然能吞怨靈，但他吞怨靈過程中，總會極少量的殺死一些怨靈！這種極少量，本無負麵影響。
可薑玄被汙染的太重太重！就差一點，他就該死了！
“若在關鍵時刻，為保護儲君而死，你這段傳奇，也算是完美落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薑玄一天不死，他心難安！他也不怕出什麽問題。
隻要關鍵處別出問題。
他就不可能被找到！女帝都不行！誰都不行！
對知曉她身份的人來說，她是隻能仰視敬畏的大乾儲君，她被陛下親自傳授，修行與治國，她上位氣息越發厚重，她修行進境亦不負所望，不朽前同境可追太玄王當年。
而其晉升不朽之齡，要比太玄王更早！
看起來她是晚了一百多年晉升，但都知道，太玄王當年在雙絕碎墟裏，折損過壽命！
對外，她是萬寶星域第一天驕，屢有傳奇戰功，被無數敬仰推崇！她的狂妄，曾引來很多麻煩！最終結果，皆是在她的得意狂笑中拜服！
她是“大人物”！
她被萬眾矚目！
一百三十年前，那被譽為虛界數萬年來“誅邪除惡最強之戰”的結果消息傳開，族群太玄王薑玄，名鎮萬族，得萬族眾生供奉！
與之相隨的，是他被那萬族大恐怖汙染的消息。
這一消息，對不朽之下的存在來說，更多的喜悅、驚歎、尊崇，以及神往！
因為他們對上麵的事，了解的終究太少。
惡怨古族到底是什麽，他們根本就不明白。
薑念璃明白！
萬族的所有情報，她都看過！陛下能看戰報！她都能看！所以她非常清楚，父親承受了什麽，餘生又要經曆什麽……她更知道，父親向來重感情，有時候非常情緒化，從惡怨法門的角度來說，那隻會讓父親更痛苦。
因果反噬帶來的痛苦，是多隔層麵的！
在精神層麵，那是無數人死前最最痛苦的絕望哀嚎！是不斷反複再反複！父親如師尊一樣，立下大同之念，他又怎能見得了眾生之絕望？可那絕望，海量的疊加，將永遠跟隨他！
而紀元生命的餘生……無比漫長！
自那天後，薑念璃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中，似多了一層陰霾，始終籠罩著自己，她揮之不去！
她想哭！但她不能！哪怕不在外人麵前，在師尊麵前，她也不能。
那有違師尊傳授給她的“帝王無情”！你可以有情緒，但你不能軟弱的哭泣！
她忍了好久好久。
“念念啊，多大個人了！不朽神還感情如此充沛……這麽多人看著呢。”薑玄扶了扶女兒的臉頰，拇指劃過她眼角輕輕的淚痕。
“爹！”薑念璃一吸鼻子，仰著頭，“終有一日！我會殺了祖怨，我就讓爹再次一飛衝天！”
“好熟悉的話啊。”
薑玄笑，“哪有讓女兒來救爹的！可舍不得！何況那祖怨……你可別學爹一般能折騰！陛下終將遠行，你時間很緊！不能有任何差錯，還是要走的穩一些，陛下臨行之日，你必須是造化，明白嗎？”
“嗯嗯！”薑念璃先乖女兒似的點頭，又仰頭驕傲道：“以我天賦，區區造化之境！”
“對！區區造化之境！哈哈哈！爹信你！”薑玄笑，又牽了一下女兒的手腕，迴身介紹道：“這位，暫稱唿為影宗大人便好。”
薑玄現在跟影宗之主，已經完全穿一條褲子了。
當真是難兄難弟。
陛下對他曾經的拉攏都還算小影響！主要是那上古魔頭終究殺了！哪怕不確定，那個就是毀滅他家鄉的那個，可能是另一個，影宗之主也是念頭通達了不少。
而當年那一戰，一切戰果的最大功勳者，便是薑玄。
可以說，薑玄助他報仇了！
再加上這百年來兩人相處頗多，情誼越發深厚。
這種情況下，薑玄卻依舊沒讓女兒叫“伯伯”之類的稱唿，其他子女或可，但念念不行！她最重要的身份，並不是他薑玄的女兒，而是陛下的親傳弟子、大乾皇朝的儲君！
薑玄也幹不出那種，讓兒女扮乖巧，而顯得自己權威重的事！
影宗之主是有些懵的，卻起身。
正常來說，除非大乾女帝當麵，否則無論誰來了，他坐在那，沒人敢說什麽！三大國主都不行！那三位沒有氣運及手持傳承寶物，是打不過他的！
強者為尊！
他是真正的“強者”！
而且在那一戰中，他暴露了自己的第二種圓滿造化！如果不是他也被因果汙染了，那外界都認為，他未來很可能是在岐靈國主之後，這方宇宙第三個晉升混沌的存在！
有人甚至認為，他就差臨門一腳！
或是一次大徹大悟！
在這種情況下，因果汙染的影響就小很多了！不似薑玄那種，需要各方麵全麵不斷提升，才能有大提升！
也就是說。
自那之戰後，影宗之主雖然被汙染了，但他在萬族造化間的地位，反而更高了！由此，哪怕他轉來虛古城居住，三大國主也沒說什麽，沒有任何舉動。
這種情況下……
影宗之主還是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其大乾儲君的身份，還是給薑玄麵子。
“見過影宗大人。”薑念璃道。
“念……念？”影宗之主扭頭看薑玄，一頓後轉迴頭道：“見過殿下。”
“她本名薑念璃，隨陛下修行化名武念。”薑玄道。
影宗之主點點頭，大乾儲君是薑玄女兒這件事……他也隻是驚了一下而已，這事兒，說到底是族群內部的事，先前傳聞的很神秘，但說到底，她終究得是誰的女兒不是！
可以是出生平凡的天才！
可以是某個王爺的女兒！或家族成員！
當然，也可以是他太玄王的女兒！
影宗之主不是不知道其中蘊含著什麽離譜可能性，他不多想而已！他是外人，沒必要！
“呃……隱兄你叫念念便可，畢竟是私下裏，我叫念念，你叫殿下，咱倆還兄弟相交，怪怪的。”薑玄又道，算是找了一個平衡點。
“好！”影宗之主點頭。
影宗之主二十萬年來，用過很多名字！而“隱”，則是他家鄉毀滅後，取得第一個名字！薑玄也是幾十年前才知道的。告知此名，也是感情到了。
“在我當麵，隱兄你怎麽也算是長輩吧？”薑玄又笑。
影宗之主眉頭一皺，給了薑玄一個眼神。
媽蛋！
他就知道薑玄“不靠譜”！那戰的表現太多都是假象！這些年相處他早明白了！薑玄此人之離譜，腦迴路之異常，簡直匪夷所思！比如……這家夥竟是主動被汙染的！以及，他他娘的想要修煉成因果跳躍！
被訛了！
表示吧！
“初次見麵……”影宗之主不太愛說場麵話，直接掏出一物，遞給了薑念璃！
給孩子的！薑玄沒撕吧！
看起來是一顆微縮星球。
散發這極強的生機！
“生絕造化星！”薑念璃都驚了一下，她雖是儲君，但境界所限，無盡資源可用，都是針對她目前境界的，而影宗之主，出手便是一件近乎於造化至寶的寶物。
此物能用於修煉生死造化後期，也就是說，隻要掌握生死造化足夠深，紀元境也可強行用！
薑玄都眼熱的一下，但不至於跟女兒搶東西。
這一百多年，他的成長，超乎任何人想象的極限！汙染又如何？他可是有體內宇宙！他目前的生死造化境界，是否有這件，無關緊要。
影宗之主也是沒辦法！
給紀元境的？
上古魔頭殺了，他欠薑玄極大恩情，而且！對方是大乾儲君！什麽沒有啊！紀元境的拿不出手，造化境的紀元境又用不了，隻能折算成錢的話，對方也是不缺錢！所以他才拿了這件！
是有些肉疼的！
“謝影宗大人！”薑念璃沒推辭。
“這番大因果啊……”薑玄笑。
“借他個膽子！”影宗之主冷笑了一下，指的是祖怨。
看起來不過是一些常規上的交際，但實際上又牽扯極大！薑玄哪裏是為了訛他一件寶物，這是一種大乾儲君與影宗之主的直接交際，影宗之主拿出什麽，代表了他的態度！
等將來陛下遠行，若影宗之主這個能一步登臨混沌的存在，亦或者他已經是混沌境！那他若能“歸附”大乾，局麵將大好！
影宗之主顯然也不可能隻是為了麵子，而拿出這般貴重寶物。
不過，影宗之主目前，似乎還考慮頗多。
比如當初陛下讓他可去神羅，但他沒去，而是折中的來了虛古城！他顯然也還有很多想法！亦或者是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引發雙城的爭執。
未來的情況，還不好確定。
總是會有變數。
薑玄倒是有能徹底拉攏影宗之主的辦法，就是找到另一個上古魔頭，兩人去幹了！但……毫無線索，對方若執意隱藏，一點辦法都沒有！
……
涼亭裏在交際，在寒暄，因有影宗之主在，也略有客套。
遠處的不朽神們則已經“石化”了！
儲君是薑玄女兒……儲君是太玄王的女兒？！！
這合理嗎？這他娘的合理嗎？！！
相比於影宗之主的外人心態，明鏡王、托天王、擎海王等一眾人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陷入難言的震驚與不解，乃至浮想聯翩！
“不對吧！這不對吧！我記得……我雖然無法迴憶起殿下具體是什麽時間到乾京的，但僅從我能迴憶起的那一天算起！當時薑玄都還不到一百歲！境界更不值一提！”
“換句話說，殿下是在薑玄幾十歲時與誰生下的！”
“與誰？！”
“那時候陛下就已經注意到薑玄了？！”
“殿下不過幼童時，便被收為親傳，雖是後來才定的儲君，但陛下數萬年來又收一弟子，儲君之事，應該是收徒時便有決議！”
“太玄王當時……”
眾不朽神無法確定薑玄具體在做什麽，不是不知道薑玄的具體人生經曆，而是不確定儲君到底是什麽時候來乾驚的。
他們這部分記憶，被封了！
而薑玄前一百年的人生，又格外精彩激烈！不過無論怎麽推算，當時的薑玄，就是一個低級！
陛下收了他女兒為親傳！
那陛下當時與薑玄……不說太深的，就說隻要與陛下攀上這種直接關係，薑玄怎麽還那麽作死？！還那般獨自成長？！
“儲君是太玄王之女……儲君是太玄王之女……”
“難道陛下料定了薑玄必能成長到今天這般？”
“早就知道太玄王的天賦，便選了他女兒？！”
“那儲君不該是太玄王本人嗎？”
他們當然無法想象，選念念，是陛下結合推演的結果！薑玄從來不是儲君的人選之一，前期是因為，他太作死了，說不定哪天就暴斃！是一個能暫時隨意閑聊的朋友！
後期則，更不能是他！他也要走的！與她同行！
“怪不得！怪不得！一百多年來！朝堂人心浮動，自陛下兩萬多年前決定離開，便在做布置！防止陛下走後的內亂！可針對太玄王……一百多年，陛下沒有任何舉動！”
“任由下麵各種情況！”
“任由太玄王的親近人，被特別提拔！太玄王為首的一方勢力，已經足以與頂尖不朽神家族相比！”
“薑氏一族更是得了潑天封賞，在北洪洲無限做大！勢力涉及諸洲！”
“怪不得！怪不得！”
“這哪裏是陛下放任寵信薑玄！這分明是，儲君的勢力！”
“太玄王將來必然監國！但那般禍端絕不會出現！或不該用監國來稱！”
“難道這都是陛下的……妙手！”
“薑玄才是陛下離開後，穩定朝堂的最強力量！”
“可……”
還是那個問題，儲君拜師時，薑玄太太太年輕！境界非常低！陛下是怎麽發現的？怎麽確定的？！怎麽想的啊？！
甚至得問，怎麽認識的？！
這也不是他們能夠硬猜出來的。
傳說的開始，源於當年那個部族稚童，撿到了一顆奇石。
人群之中，有一人卻沒那般震驚。
他！赤影王柴翼的不朽分身！
“終於……終於……我終於不用獨自承擔了……老天啊！老天爺啊！！”他是薑玄親眼見過的第一個不朽神！曾去域外給薑玄送過封賞，意外發現了薑玄身上來自陛下的屏蔽天機，而他二次見薑玄，是去了太玄城，意外發現了儲君是薑玄女兒！
太特麽倒黴了！
他是這些不朽神裏，唯一的知情者。
而他這些年，好痛苦！
被嚇的！
自己可不是有意探知陛下的秘密！但就是知道了！他害怕極了！以至於……薑玄來虛界後，他都離薑玄遠遠的！不聯絡，不交際！不敢接觸！既怕露怯，也怕被卷入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裏，怕陛下懷疑他有異心！
比如，陛下會懷疑他通過薑玄提前攀附儲君，有心為未來謀求不該拿的利益！
柴翼如此想。
他隻能憋著！
這些年，沒有人跟他提起太玄王，他除了假笑附和，什麽都不敢多說！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而今日儲君來虛界，與太玄王會麵。
他本以為，父女倆要演一演！但沒演！公開了！他終於不用再獨自承受！而他已然明白，這必經過陛下的允許！
越想越覺得可怕！
如果一些都是陛下有意為之！那陛下太可怕了！
內部勢力非常龐雜混亂，四大遠古生命造化、各種有立國之功的古老不朽神，一個個雄霸地方的家族！一旦陛下離開，地方若有不從，新帝將難以迅速掌握全部皇朝氣運。
承載氣運本就需要時間。
此消彼長，若真有哪個見鬼的爭氣運！認為新帝不行，自己才能帶領族群！其攜氣運抗衡！便是大亂子！
氣運的增幅太大了！
而現在……太玄王實力、聲譽、威望已大成，他將成為儲君順利登位的最強保障！哪怕他始終都是汙染狀態，他可是斬過多名邪惡造化，並與影宗之主合力殺了上古魔頭！
這實力……他都不需要做什麽！
隻要他存在！
新帝必然順利登基！
“那……儲君的母親是……”有人很大膽。這本不該是一個問題，薑玄妻子很多。
特意問出來，自然是意有所指。
“不可能！別亂想！境界對不上！儲君成長過程咱們都知曉，她生來是凡人的！先天而已。”
“你好大的膽子！”
倒是沒人敢直接說，陛下因境界太高近乎不能生育！但從另一個角度可說，陛下若有後，不可能是生來隻是先天生命！生來不朽都有可能！
“所以陛下與太玄王到底……”
“你還問？！還問？！”這個問題是接著前一個問題的，意思跟之前所提的，可不一樣！
……
“沒你們的事了，各位大人暫時都迴吧。”薑玄看向涼亭外，頓了一下，又道：“此番情況，不朽之上知曉便可，但也不要讓萬族紀元知曉，祖怨那邊，有可能散布大乾儲君來虛界的消息，你們倒也不用否認，含糊便可！把水攪渾！”
“是！王爺！”眾人道。
薑玄如今的地位，或者說權柄，沒人不認同，也沒人不服。哪怕薑玄什麽都不管！
這波及全宇宙的亂世，終究是實力說話。
更何況……他們此刻已經知道了，薑玄是未來新帝的親爹！
帶著極度劇烈的情緒，眾不朽神正要走。
“擎海王留一下。”薑玄招唿道。
眾人望了一眼擎海王，情緒複雜，親近者更是哀歎了一下！目前大乾最強的三大家族，分別是托天王、擎海王、太玄王家族！明鏡王家族也強，但他當年舉國歸附陛下，立國後，更做出了態度，打散了家族！
如今他直係一脈規模並不大。
所以，太玄王這是要……剛公開就動手了？！
“王爺。”裴沉帶著沉重的心氣走入涼亭。
他知道，這一百多年，薑家急劇擴張，已與裴家勢力產生劇烈衝突，死了不少人，雖然都是下麵的事，也沒有薑玄比較在乎的直係近幾代血親出事，但終究，是有矛盾的！
都是很下麵的事。
而且隻要是頂尖家族，難免的！對頂層來說，所謂的小摩擦！放在下麵，就是打生打死的相互傾紮！
裴沉還覺得，在這事兒上，自己是占理的！
現在薑家人也太跋扈了！越旁支越跋扈！嫡係因受到了極好的教育，反倒一個個滿是世家子的驕傲與氣量！
而實際上，哪怕沒有今天這番公開，從一百多年前開始，大乾其他大家族，都是不想跟薑家衝突的！但一步步退讓，換來的卻是得寸進尺！旁支的數量，遠遠多於嫡係！
一些已然為禍一方！
“坐吧！”薑玄請裴塵坐。
而後，便開始跟女兒閑聊。
太多可說的了！
這些年來，薑玄雖然看了許多家族情報信息，但都很籠統，他也不好去深入了解，更不敢跟至親有書信往來，他是在盡量淡化因果汙染帶來的牽連！
在虛界想要了解那邊宇宙的種種，終究有滯後性，有不便。
時間流逝。
薑念璃知道父親想知道什麽，她來虛界前，很多不清楚的，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都為了講給薑玄聽。
他可以說是薑玄所有血親裏，唯一不怕被牽連的！祖怨不敢汙染她！
“爺爺奶奶都安好，他們也還很年輕，不過爹你晉升不朽才一百多年，帶來的血脈提升雖很大，可時間短，其他人可不像你，修行，注定依舊漫長……”
“自從大姐跟姐夫去了萬寶星域後，元姝姨娘也去了……她很想你。”
“仙兒姨娘大概百年前迴了家裏閉關，陛下上次封賞，有一件寶物，據說與仙兒姨娘的遠古血脈有關……”
“我娘親還在京城……”
“小弟修行最慢，但不怪他，玉姨娘有些管的太嚴，而且他過早成婚，妻子頗多，總要應付俗事……”
“師祖前些年立功了……他已經在衝擊渾源境！而且因為爹的關係，我估計，等他晉升渾源，很可能會接任滄瀾星域最高元帥之位……”這指的是曹龍圖。
“哦對，也是因為爹的關係，祝誠大元帥，已經被調任迴京城，入了監察司……”
“爹在誅仙殿的舊故，朱騰與白梅夫妻大概在八十年前，成功生育了！並嫁入了薑氏……”
“司徒馳已八劫涅盤後期，他自掌握不死真意突破天命後，修行進境便極快，再加上血宵閉關前，給了準備了頗多……”
“如果血宵大人能突破，其功勞極大，司徒馳應當會被師尊召迴京城培養，將來外放，也應該是先擔任地方軍城城主……”
薑念璃說了很多很多各種情況。
薑玄也問了家裏內部的一些亂象！
薑家目前資源充足，嫡係培養不是問題！哪怕兒子薑敬君這一支後代極多，還有妹妹薑瑤這一支，妹夫雖然走得早，可外甥薑繼是能生的！家裏還有兩位特別能催生的“老人”！
但資源依舊是夠的，且越來越多！
問題是，家族越發龐大，十幾歲就能結婚生育，三十幾歲就能當爺爺……薑玄這次離家一百大幾十年，又因那一戰確立絕對地位，家族的膨脹是失控的。
申屠玉執掌家族核心，她再有精力再熱愛，也管不完！
亂子非常非常多！
橫跨數洲的家族勢力，已然出現了太多“天高皇帝遠”的狀況！
“嗯……那你霓裳姨娘呢？”薑玄又問。
薑念璃頓了一下，她說了很多，偏偏沒說應該最早說的裴霓裳！
因為旁邊就坐著裴塵，她不確定父親要幹什麽，不好主動。
裴塵始終聽著父女倆說話。
他很希望，儲君能跟太玄王多說說，家裏到底多亂！大族矛盾，到底是誰挑起來的！雖然他明白，太玄王真想為儲君提前集權，也可以找其他借口，太玄王怎麽想這件事，不那麽重要。
可他還是希望，別因為這種下麵的事被記恨！
而當薑玄問起“霓裳姨娘”，裴塵是毫無反應的。
他女兒就不叫霓裳！
霓裳也是很常見的名字。
“霓裳姨娘……修行還算順遂，迴歸家族後，在足夠資源下，已經順利涅盤圓滿！她前世便是八劫涅盤，這一世破天命後，自然再無阻礙，目前已經準備衝擊渾源……”
薑念璃連道，“不過，當年出了那事，雖然師尊已經赦免了她！可家族內部，難免還有人嚼舌頭……不順心的事，自然有。”
薑玄臉色微妙。
擎海王裴塵臉色也很怪！
等等！
這事兒怎麽聽起來很耳熟？前世八劫涅盤，轉世重修，陛下赦免，迴歸家族……
裴塵想著想著，猛然抬頭！
薑玄與他對視。
“那年我五歲，隻覺得青紅姐最好看，年齡漸長，我曾悄悄愛慕著，在部族遭逢大難時，我們成婚了！新婚之夜，她覺醒了前世記憶，離我而去，我們卻又在黑潭宮內重逢……”
“雖然如今名義上，元姝才是我的發妻！”
“但實際上，她才是我第一個妻子！我們稱不上青梅竹馬，更多的是我的單相思，但結果上，也沒差太多……”
“她轉世於我部族，取名薑青紅！她重新走上修行之路的第一個師父，便是我父親！”
“她覺醒後，化名——裴霓裳！”
薑玄說著起身，朝著裴塵正式見禮：“小婿薑玄！見過嶽父大人！”
裴塵是懵的！
但他依舊做出了反應，一把扶住了薑玄隨著身體下拜的手！
“這……這……”裴塵張了張嘴，他緩不過來！
“嶽父大人幫我個忙可好？”薑玄卻道。
“什麽？”裴塵下意識問。
“殺人！”薑玄臉色一冷。
******
與此同時，極為遙遠之外，濁氣極重的黑暗時空。
沒有森森鬼氣，沒有鬼哭狼嚎，但祖怨就在這！他躲藏著，融於這片時空，沒有任何聲響與氣息。
“大乾儲君到虛界了？！”祖怨驚疑思索，“還敢讓其與薑玄見麵？！難道是要算計我？”
在他的感知中，薑玄的諸多因果中，有兩條極為“粗壯”的因果線！
最強的一條不用想，是大乾女帝！
而另一條，稍微弱一些，但比其他粗壯太多！就不是一共量級！應當就是儲君！薑玄是大乾皇朝臣子，君臣關係攜皇朝氣象，也肯定有足夠的私交，才會強到這種地步。
祖怨不敢鎖定任何一條！碰都不敢碰一下！
女帝不用說，而大乾儲君，他是女帝親傳弟子啊！且是皇朝傳承者，他要是敢鎖，以女帝與儲君的因果關係來說，再加上與薑玄的關係，雙重疊加！豈不是進一步給女帝間接推演的機會？！
祖怨可不敢賭女帝因果能力到底多強！
他必須謹慎！
如此刻！
因那條因果線被進一步強化，這說明，大乾儲君應該與薑玄見麵了！產生了更多糾葛！因果加強中！可他還是不敢去鎖！甚至哪怕大乾儲君開始外出，離開虛古城，他也不敢去殺！
殺了皇朝繼承人！他會與整個大乾皇朝產生巨大仇恨因果！會前所未有的強！他可以百分百確定，會被女帝找到！
他可不想死！
“是要算計我吧？以為我會中計？女帝的心真狠啊！之前用薑玄釣我，現在用儲君釣我？！嗬！我才不上當！”
祖怨連想著，“不過，隻要不是我直接殺的，而是雙城變故，大乾儲君就算死了，也沒人能找到我！”
祖怨念頭突然爆發！
因果傳訊！
惡怨們可以動一動了！聯絡聯絡！先散布大乾儲君來虛界的消息，激發雙城局勢！然後……
“乾帝啊乾帝！你真以為嚇到我了？嗬！你還有時間培養另一個儲君嗎？你那麽在乎自己的威名，肯讓儲君馬上迴去躲起來嗎？若既不讓她走，還要讓她活，那薑玄，總要動一動吧！”
非汙染情況下，殺了大乾儲君，對惡怨可沒什麽直接好處，就算是長遠考慮，對三大仙國有利，讓他們能在乾帝離開後有更大機會攻入神羅，更多混亂，更方便汙染。
但，這並非惡怨的行事風格。
他也不敢去招惹能攜帶氣運的三大國主！虛界才是他的主場！正常宇宙那邊，太多造化的速度都將匪夷所思，會減少他超遠距離施法的優勢！
他就考慮現在！
他看到了“機會”！
薑玄已經躲了一百多年了！他現在是虛古城的掌權！可去不幹事，就硬躲著不出門！而現在，儲君來了！儲君有任何事，他都得動一動吧？
他夠強！他有責任！
祖怨要做局！
這個計劃，可能會害死大乾儲君，卻都是順帶的！他絕不會讓汙染落在大乾儲君身上！
但一定要落在薑玄身上！
薑玄雖然能吞怨靈，但他吞怨靈過程中，總會極少量的殺死一些怨靈！這種極少量，本無負麵影響。
可薑玄被汙染的太重太重！就差一點，他就該死了！
“若在關鍵時刻，為保護儲君而死，你這段傳奇，也算是完美落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薑玄一天不死，他心難安！他也不怕出什麽問題。
隻要關鍵處別出問題。
他就不可能被找到！女帝都不行！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