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前輩的擠兌與凝視，薑玄本想調整心態放鬆下來，卻又驟然一滯。
寂靜！
兩人對視著！
薑玄呆住了！薑玄自認見識過很多有傾國之姿的美人，他的諸位娘子，無一不是絕代佳人，所謂冰肌玉骨、千嬌百媚，亦或絕代風華……薑玄很自信自己對美貌的認知！
直到這一刻。
薑玄如墜夢幻，前輩的相貌，打破了他對“美”的固有認知！是不真實、是沒有任何瑕疵，薑玄很難在這一瞬，找的某個準確的詞匯，去形容前輩的模樣。
但前輩的這種美，又仿佛與薑玄曾經認知的那種美，根本就不是一迴事！
或者說，哪怕某個公認天下第一美人就在一旁，她固然是美的，但她的美，與前輩的美，不在一個層麵！
“近乎於道？”
薑玄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荒謬想法。
但就是這種感覺！
一個人的相貌，能夠“近乎於道”！她超越了凡俗所能定義的美的極限！達到了一種……終極！
人與人是不同的，對美的認知自然也有不同。
比如有人喜歡圓臉可愛，有人喜歡鼻梁高挺的冷豔，但無論喜好如何，在麵對這張臉時，都會被其的超越一切所震撼！所有思緒都會陷入其中，亦會完全認同，她的相貌……完美！
薑玄徹底呆滯。
乾皇卻不覺得，薑玄很失禮！
因為這並不是薑玄自己能控製的！
乾皇的容貌並不是完全天生的！生來就有指向宇宙終極的天賦與最完美的容顏……也沒這麽巧的事！
或者說，沒有人的相貌是絕對天生的！
複雜的人生經曆，會讓人的相貌出現諸多細節變化，如俊朗之人，若少年時便行歹事，屢用兇惡麵目示人，那隨著歲月的沉澱，他便會生出兇惡之相……其給人的俊朗之感，也會大幅度降低！
兇惡、輕佻、敦厚等等。
不同的人生經曆，會產生不同的麵容。
當然，一切人生經曆帶來的變化，也需要基礎！
乾皇生來是極美的！
她自神羅最黑暗混亂的時期崛起，走過屍山血海，漫長的內戰亦曾讓她心力交瘁，然而她終究憑著無上天資，帶領著神羅重歸大一統！創立皇朝，又帶領皇朝走向興盛……她心懷天下，亦可說心懷宇宙！也天下大同的偉大理想，並竭盡所能為之付出……
一個想要創建天下大同的人……其心懷極善，隨著歲月沉澱，其自然麵相就會擁有驚人的親和力！
一個相貌不過中上的女人，若有足夠親和力，便會被一些人視為絕色，更不要說，若本是絕色……
再加上隨著境界提升，人的氣質會不斷提升！境界太高就會給境界差距太大者一種不真實感！
這最終形成了乾皇如今的容貌！或許境界因素可能更大！
不過，這也是很淺顯的解釋！
更深層的……乾皇自己都不太能確定！可能與她是此方宇宙最強者，擁有最強天賦，且建立皇朝等等一切……她被宇宙所認可，冥冥之中的力量，讓她越強，便會越全方位的趨近於萬物生靈所能認知的“完美”！
容貌不過是其一罷了！
所以別說薑玄，就算是三重天不朽神，若看到乾皇的真實麵容，也會有近乎於道的感覺，而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早期跟隨乾皇完成大一統的不朽神外，已經太久沒有人見過乾皇的真實麵容了！
數萬年來，哪怕有不朽神因為特殊情況，看到了乾皇的真實相貌，也會……看不清！
而哪怕那些早期的不朽神，他們看過，現在也忘記了！
無法迴憶起！
這是乾皇主動動用力量抹掉的！為帝者，在臣子心中，是做一個真實的人，還是做一個符號化的神靈……乾皇選擇了後者！哪怕是乾皇最親近的侍女蓉兒，也無法迴憶起乾皇相貌！
薑玄現在倒是能看清！所以他呆滯！
之後也會能夠迴憶起來！乾皇允許！
做為“朋友”！若連真實相貌都不知道，又算得上什麽朋友？薑玄將成為這世間唯一一個知曉乾皇容貌的人，哪怕漫長歲月後，恐怕也是唯一一個。
……
“你傻了？”乾皇終於出聲。
這讓薑玄瞬間清醒，他猛的將目光從那張臉上挪開，連忙道：“前輩，我……”他感覺自己給前輩留下了極不好的印象！什麽登徒子好色之徒！盯著人看？
雖然薑玄知道，自己是有些……好色的！
但前輩對他有無以為報的恩情，他打心底，不想對前輩有任何褻瀆！哪怕是想法，他都不想有，若控製不住心裏有了……他覺得自己就不是人！
很久很久以前，薑玄確實還有過很多雜亂的心思，想過前輩是美是醜，維持的外貌是老是少等等。
但隨著時間推移。
那些都不重要了，薑玄也不會再去想。
前輩就是前輩！
外在……是最不重要的！亦不會改變什麽！
這也導致了薑玄此刻，心裏都出現了負罪感！
怎麽就能長成這樣！！
“我的問題。”乾皇打斷了薑玄的話，“你不過區區六劫，能不被我之相貌而徹底迷失心智，已算不錯，抬起頭，看著我……”
“不是，前輩我……”
“我讓你看著我！”
“我……”薑玄不得不又將目光轉移到前輩的完美容顏上，並心頭開始不斷默念能平靜心神的法門口訣。
身穿黑色勁裝身材高挑曲線玲瓏的絕美女人，淡漠望著薑玄的雙眼，突然，她微微笑了一下！
這一刻，薑玄感覺自己腦子險些炸了！
又一下子挪開目光。
“看著我！”乾皇又道。
“前輩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薑玄也算為皇朝立下過不少功勞！亦不曾辜負前輩的期待，前輩你饒了我吧……”薑玄道！隻有她，才能看到薑玄的“慫”！
沒有這麽折磨人的！
“你打算，永遠低著頭跟我說話？那咱們為何還要見麵？”乾皇道，臣子們就是這樣，她不希望薑玄也如此，“你向來一往無前，亦可把這看作一場修行！你若有一天，能平靜的看著我，那麽無論你心境有多大問題，都將變得堅不可摧！”
“別慫啊！”乾皇最後眉梢微揚，略挑釁的說了一句。
薑玄“強硬”的抬起頭，神情略微有些繃著，又看向乾皇。
“坐。”乾皇朝一旁失憶了一下。
薑玄坐下，又馬上站起來，拿起了桌上始終擺著的茶壺，想要為前輩斟茶……
“放下，我自己會倒。”乾皇道。
薑玄便將茶壺放下，又坐好。
那叫一個規矩！
“你能不能正常點？”乾皇沒好氣。
“不是，前輩……你看，你也說了，我境界低，區區六劫……你還讓我不能迴避目光，你長的又這麽不講道理……呸呸呸！我不是有意評價前輩的容貌，但你……我……我罪不至此啊前輩……”薑玄人都麻了！
這是什麽見鬼的精神折磨！
“行吧！”乾皇略無奈，不過她相信，隨著兩人開始談一些事，薑玄會漸漸變得正常的。
“你還沒迴答我……在我帶你過來前，你最後的手段。”乾皇轉移話題連道，“是結合了元神的絕技？”
“不是的前輩，是融合！”薑玄道，“嗯……其實單純說融合，也不特別準確，因為它吸納了元神的諸多訣竅融入其中，在施展過程中，卻又不會再用到元神！本身已然是純粹的手段！”
“所以，具體是……”乾皇又問。
“領域！隻是領域！能如元神一般進行操控的領域！但並不包含元神所具備的感知能力，不過我覺得，如果繼續開發下去，將領域與意誌融合，吸收元神的感知訣竅，將來未必就不能……用在感知上！”薑玄一口氣說完，一說起修行之事，他的狀態也大幅度好轉。
乾皇聽完凝視薑玄。
雖然薑玄說的很清楚，但她還是怕自己誤會！
“領域……如元神般……操控？”乾皇問。
“對！”薑玄點頭。
乾皇動容！
絕美夢幻的容顏似有驚喜，似有懷疑，亦有刮目相看的讚賞，而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都會讓薑玄壓力驟增，一種隨時會心神失守的感覺，薑玄真的很怕自己在前輩麵前徹底失態，便自然挪開了目光。
放茶壺上。
薑玄從未覺得，茶壺竟然會如此的“好看”，能給人帶來心神放鬆的愉悅！
“展示給我看。”
“前輩請看……”薑玄道。
隨著他的話音，桌上的茶杯便漂了起來，又飛了出去，在院落中隨意轉了幾圈，又飛迴到桌子上方漂浮，整個過程中，薑玄所散發的領域氣息，也在不斷變化。
領域，是如“球狀”整體釋放！處在這個球的中心，所能控製的，是這個球的直徑，以及壓製的力度等……而此刻，薑玄的領域依舊是“球狀”釋放，不同的是，其他領域力量被轉化為無質狀態，隻有附著茶杯的一縷，是可隨意操控的有質狀態！
元神本也是如此！
元神在無質狀態下，是純粹的感知，對四麵八方的感知極限距離，也會形成一個“球”！
而元神操控，也是一部分元神力量，轉為又質！
很像！
或者說，如果隻看表象，跟元神沒區別！
但也僅僅是表象！
乾皇盯著漂浮的茶杯，如此近距離的持續觀察，她很快便領會到了薑玄領域的諸多深層次變化！
卻更感覺不可思議。
領域的這種蛻變，就如同生靈在漫長歲月中，完成了某種“良性突變”一樣！是在原基礎上的“向上進化”！不可思議之處在於……他是薑玄認為主導形成的！
這非常恐怖！
因為薑玄隻有“一次機會”！
他的領域一但朝了“錯誤”的方向開發，沒有結果還好，有了“錯誤結果”，就再無法迴頭！這不是憑空開創功法，而是用自身做試驗！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你在元神上的天賦，你所能領會的……竟能如此完美的主動融入……當真……”乾皇看向薑玄，要誇讚什麽。
“咳！”薑玄輕咳一聲道，“前輩，其實這一切的開始，很偶然！我並非主動！我最開始，隻想開窗一種刺殺類的絕技，從領域鎮壓入手，嚐試磨練……當時我壓力很大，然後……”
薑玄講了一下大概的情況。
“那天我在地下所撐起的空間突然塌陷，領域力量從有實質突然轉化為了無實質……”
迴想起領域蛻變的開始，薑玄自己都是感覺不可思議的！
他沒有特別主觀的想要做那種嚐試！
但就是突然，變異了！
“我主動將更多元神訣竅融入，是那之後的事情，有了那個開始，一切都輕鬆很多……”薑玄這段話很自謙。
從“無”到“有”才是最難！
從有到有更多，相對難度確實是降低了非常多！
“你是想說……”乾皇細眉一挑，美目略嗔的調侃道，“你薑玄天資無雙，僅憑天賦與本能，在巨大的壓力下，便自然而然的讓領域變異……”
又被擠兌了。
“前輩……”薑玄無奈一聲，又道：“是啊是啊！不過都是前輩教得好，多虧了前輩的悉心栽培，我薑玄才能有這不值一提的小小成就，前輩的大恩大德……”
“少貧！”
“嘿！”
“演示更多給我看！”乾皇道，同時她略微抬了下手指。
唿——
整個院落驟然震蕩，開始膨脹！在極短的時間內，從一個小院，變得無比巨大！
“這院子是一件洞天寶物？”薑玄想到。
茶杯又開始飛舞！
並越飛越遠！
直至開始震顫！控製不穩，是因控製距離到了目前的極限！
“速度？”
“最多能控製幾件？”
“力量能否撕裂空間？”
在乾皇的指揮下，薑玄最終控製五個茶杯亂飛，而茶杯本身，是薑玄不知材質的名貴之物，薑玄無法試探出茶杯的堅固極限，他控製茶杯以攻擊的方式，撕裂了空間……
院落很遠外，出現了一道道空間裂痕，虛暗亂流在裂痕中湧現。
一盞茶時間後。
“你擁有比天命巔峰還強一線的領域，但控製距離，不如巔峰仙王元神，打擊力量也遠遠不如，控製數量更是差距巨大，但強在……速度！以領域控製物體的飛行速度，遠超元神……這是領域的性質！”
自身都能在自己領域中，以近乎挪移的方式變換位置。
更不要是控製物體！
“很好！非常好！”乾皇略有激動，或是因為當麵的緣故，她壓製了自己的情緒，實際上她的內心，已經被驚喜的浪潮所吞沒！
薑玄邁出了這關鍵的一步！
而且非常徹底！
雖然，其他方麵都不如“同境界”元神，隻有速度超越！但哪怕是速度都不如，這種驚喜也會有絲毫減弱！
這才剛開始啊！
薑玄剛開始就做到了這種地步！已經可以預見，隻要能不斷開發，漫長歲月後，薑玄的領域，必然將具備領域與元神的全部優勢！那不是一加一的強度，而是相輔相成，蛻變成一種完全超越領域與元神的新能力！
這法門若是能最終傳承開來！
那麽族群最大的短板，將被彌補！
從這個角度來說……它的意義，絕不比提升修行體係演化程度更低！修行體係正常演化，哪怕幾個紀元後，短板也依舊是短板！擅長什麽更容易掌握什麽便修煉什麽……這是修行共識，也是演化規律！
哪怕盤虛宇宙，也不存在沒有短板的完美族群！永恆存在固然能有天賦，學各家之所長！
但個體的強大，與族群整體的強大無短板，是兩迴事！
薑玄現在境界非常低，都能讓領域如元神。
雖也是因他自身極為特殊，但過低的境界，在乾皇看來……將來一定有辦法，讓全體領域如元神！
“前輩……嗯……”薑玄剛想說什麽，卻又一下子停住了。
因為他餘光注意到了，前輩竟然閉上了眼睛，手搭在桌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似乎閉目思量著什麽！
薑玄沒打擾。
並終於可以完全挪開目光，放鬆精神。
不多時後。
薑玄起身給前輩倒了杯茶，又坐下，繼續等！他開始看巨大院落的景色，也沒什麽好看的，就是分散注意力。
可漸漸地，他臉色一變。
“我為什麽會開始忘記前輩的相貌？為什麽？”薑玄察覺到，前輩的形象在他腦海中開始迅速淡化！
越來越虛！
這讓薑玄，不由又看了前輩一眼，又挪開！
真的又開始淡化！
薑玄再看前輩一眼，再挪開。
雖然前輩夢幻般的絕美容顏，給了他巨大的精神壓力，但他並不想忘記前輩！前輩對他的重要性，無異於至親！
不知不覺。
過去了半個時辰。
嗡！
桌上的差別突然震顫了一下，緊接著乾皇睜開了眼睛，看向那茶杯，茶杯隨著她的目光漂浮，又緩緩落下。
“前輩——”薑玄無比震驚！
雙眼瞪大，不可置信！
“前輩，你學會了？！”薑玄驚問。
“嗯。”乾皇微微蹙眉，似乎不滿意著什麽。
“可前輩你……你怎麽學會的……”薑玄總會讓人感覺這個世界瘋了，而此刻，前輩讓他感覺，這個世界瘋了！
怎麽可能學會？！
不是薑玄看不起誰，低估了強大的不朽神！
而是他太明白，修行對各種天賦的要求！最簡單的例子，無蹤術！薑玄在凡人時期就掌握的能力……但這個能力，別說九劫渾源，就算是不朽神！不能掌握就是不能掌握！
並不是說你境界高，你就什麽都能學會！
三大仙國國主，也掌握不了最低級的體法門！
陛下，亦不能掌握元神！
而薑玄的領域蛻變，擁有相當複雜的基礎！是否包含無雙體領域存在特殊性，薑玄不確定，但訣竅來自於元神，這是萬般確定的！你得能領會元神訣竅，才能融入！
那大前提就是，你得有元神！
前輩顯然是沒有元神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已經轉化為了純粹的領域訣竅，可薑玄自己才開發出來，自己都搞不太明白，無法整理出修行方式，隻是對前輩做了一番簡單的演示。
前輩就看看！
然後閉上眼睛想了想！
她學會了？！！
你是什麽怪物？！！
“前輩，你是……你怎麽看出……你總結出了修行方法？僅憑……看看嗎？”薑玄人都結巴了。
也不能說多受打擊……自己熬了四年付出巨大代價，在那個過程中才艱難掌握，前輩觀摩一下就學會了！
前輩畢竟是前輩！
但！這也太離譜了！
“還無法總結出修行方法，它不完整。”乾皇搖了搖頭，“我能學會，因為它已經是純粹的法門……”
“哈？”薑玄更不能理解。
隻有特殊天賦者才能掌握、正常不朽神亦不能掌握的訣竅法門，海了去了！而且前輩自己都說，無法總結修行方式。
沒有修行方式你還練成了？！
這不矛盾嗎？！
薑玄顯然無法抓到重點……坐在他眼前的這個女人，修煉這種純粹的“低級法門”，是不需要修煉方法的！
可以直接領悟！
“就用了半個時辰，不依靠其他任何特殊基礎……硬學會的？”
“是啊……我用了半個時辰。”乾皇輕聲感慨。
這就是她皺眉的原因，她都用了半個時辰！其他不朽神已經沒有學會可能了！那麽之後領域如元神的開發，隻能是薑玄與她兩個人，其他人參與不了！
薑玄呆呆看著前輩。
“你不會覺得，隻有你是天才？隻有你特殊？不會吧不會吧？”乾皇給了薑玄一個眼神，調侃道。
“也……不是……但……”
“我在大乾皇族中，亦算是特殊。”乾皇又道。
她又誤導薑玄！免得薑玄胡亂去猜測！
“可……不愧是前輩！”薑玄連道，“前輩能掌握，其他不朽神是否……”
乾皇搖搖頭。
薑玄一下子又覺得合理了！
前輩特殊嘛！
“對了，還未請教前輩名諱？”薑玄道。
“……”乾皇看著薑玄，停頓了一下，她的名字，這世間少有人知，那些古老的不朽神雖不會忘卻，但也不敢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提起！
似乎讓薑玄知道自己名字，也不會暴露什麽。
但，乾皇還是不打算說。
因為自己會被打擾到！
神羅的億億萬子民，任何一人說出“陛下”兩字，都會被乾皇察覺到！而若換做她的名字將更甚！都不用說出，隻需要心裏想，她就會察覺到！
以薑玄跟她的關係。
薑玄想她一次，她就會被“打擾”！無論是在做什麽，都會！這也是身為無盡世界主宰的“弊端”，她需要聆聽，子民對她這個“神靈”的祈禱！
還有就是……《玄武聖經》！
乾皇把自己姓氏放裏麵了！
“很久以前……我還在成長，我去過很多地方，也用過很多名字，有些名字陪伴我歲月太長，也不能說是假的……你想知道哪一個？”乾皇反問薑玄。
“呃……”薑玄感覺到了前輩的迴避，還用問，當然是現在所用的“真名”！
“我曾被叫做‘阿青’。”乾皇又突然道。
薑玄愣愣神。
這麽樸素的嗎？聽起來也不像是正式的名字。
“那是……最初的時候……我爹娘，我的兄弟姐妹，還有我兒時的玩伴，我的第一個師父，會那樣叫我……”
“前輩的……乳名？”薑玄驚詫。
這麽直接的嗎？告知乳名？
“是啊，乳名，那是我的第一個名字！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人叫過了。”乾皇挪開目光，眺望遠方，似有迴憶。
那是最黑暗混亂的時代。
那一年，魔宗與山上宗門一戰，波及到了山腳下的小小村落，爹娘兄長弟弟妹妹皆慘死，她躲在米缸中，卻未能逃過一劫，本將化作魔宗血煉養料，卻又因從未被發覺的恐怖天賦，硬生生反噬了魔頭。
她苟活下來，被擄走成為了魔宗弟子。
數年後又叛出魔宗，逃往遠方。
她拜在一個老師父門下，開始了正道修行！師父很老很老，沒幾年便撒手人寰，她踏上複仇之路，可再迴到故土時，原本的那個魔宗，已然覆滅，那好似良善的正派宗門，掌握了血煉之法，逼的更多人生活如死。
人如待宰牲畜！
命如螻蟻草芥！
多年前僥幸活下來的兒時玩伴，亦成了宗門弟子。
“阿青，看，我爹托人從鎮裏送迴來的，好看嗎？”
“聽說鎮上的徐家，隻收漂亮的丫頭做丫鬟，阿青去了一定會被選上，會給好多錢呢，我也想去。”
“阿青別出聲，別哭，躲好！別哭！”
“今日起，阿青便為本宗聖女！”
“阿青，該死的叛徒！”
“阿青，為師老了，你有之姿，切不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要隱忍，你要……阿青……阿青……”
“阿青住口！我爹雖是被血煉而死！但你還不明白嗎？我經曆九死一生才有今日修為，強者為尊……”
“阿青！還不束手就擒？別怪我不顧舊情！”
“阿青姑娘，想來定是有所誤會，你與我‘重鋒山’為敵，實屬不智……阿青姑娘天資，我們山主早有耳聞，你若願拜入我‘重鋒山’，你曾是魔門子弟之事，也可既往不咎……”
“阿青……”
那一年，十六歲的少女長劍飲血，在屍山血海的宗門大殿前，頓悟之境！亦意外觸碰混沌，許下“大宏願”！而後背負魔頭之名，再次遠走……
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人叫過她，阿青。
……
“阿青……”薑玄念叨了一句。
“嗯。”乾皇應了鼻音，瞥向薑玄。
“啊不是前輩……我並不是要直唿前輩乳名，我隻是……”薑玄連忙道，直唿長輩名字這種事他都幹不出來，更不要說乳名。
這很失禮！
“沒關係。”乾皇卻道，還對薑玄淡淡微笑了一下。
“前輩，有件事。”薑玄轉移話題，目光略迴避的同時道，“前輩……剛剛前輩你參悟時，我亦在思考一些事，卻突然驚覺，竟會迅速遺忘前輩得模樣……”
“哦？”乾皇也有些驚訝。
其他人會記不得她模樣，是她有意為之！可她並沒有阻止薑玄記憶自己！薑玄卻還會遺忘……
乾皇不確定，或許與那冥冥之中指向宇宙本質的力量有關！隨著她修為愈深，那股力量在加強！
她站在絕頂的高處！
芸芸眾生“看不清”她，正如看不清這個宇宙！核心關鍵還是在於，她太強！薑玄太弱了！
“這是對你的考驗。”乾皇轉念一想道，她無法向薑玄解釋那些，會涉及到她就是“陛下”！
“考驗？”薑玄反問。
“是啊！考驗！”乾皇道，“你若不想忘記我的模樣，可以經常迴憶，並……畫下來！你若能畫出我的模樣，哪怕隻有一分神似，也可證明你有，不朽之姿！”
乾皇是“收著”說的！
何止不朽！
包含宇宙本質力量的神韻，又其能描繪？！
若真能描繪，對宇宙的理解又將達到何種地步？
不朽神都沒辦法，當麵臨摹她的畫像！乾皇雖還未真正達到“不可描述”“不可名狀”的至高神隻境界，但也在不斷接近！就算是乾皇自己想要畫自己，都需要調動龐大氣運，才能畫得出來！
所以……薑玄一分神似也不可能畫出！也無需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天賦！
乾皇就是隨意一想，給薑玄加億點點難度。
既是給他留一個念想。
也是……或可看作，給了薑玄一種獨特的修行辦法！薑玄哪怕隻能描繪出幾筆虛幻朦朧，悟性都會暴增！乃至與這方原始宇宙的關係，都會發生變化！
薑玄感覺很離譜！
能畫一分神似，就不朽之姿？
那前輩定然是用了什麽特殊法門，故意讓自己遺忘，不該是自然狀態，不然……沒道理！得是多高境界，自身玄妙到什麽程度，才不能被畫下？
“這對現在的你來說，非常難！你也不用執著。”乾皇又道，“能為我畫像者，除了陛下，恐怕不會有第二人！哪怕另外兩大祖神，我說過……我是特殊的！”
“前輩你激我？”
“我實話實說，你還想跟陛下比？”
“呃……也是！”說是這麽說，但薑玄還是當即從須彌戒指中拿出了筆墨，道：“前輩，我能否現在試試？之後憑記憶隻會更模糊，現在前輩在，我……”
“嗯。”乾皇同意了。
手自然扶住了薑玄剛剛倒的茶，端起抿了一口，又輕輕放下。
宣紙在石桌另一側鋪開。
薑玄站了起來，手持毛筆，占墨……看向那夢幻絕美的女人，他突然內心劇烈動蕩！心境險些失手！
因為……
一個男子為一個女子畫像，這事兒就有點……奇怪！
“前輩，她是前輩，她是前輩……”薑玄心頭默念，強行平複內心，低頭落筆。
薑玄沒有特意學過繪畫。
也不用學！
凡事能修煉成的，任何一個，哪怕第一次繪畫，都是能妙筆生花！畫的生動畫的真實是最簡單的！畫，難在寫意！
筆尖在碰到宣紙的前一瞬，驟然停下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衝擊向薑玄的意識！仿佛這一筆無論怎麽落下，都是錯的！
他明明覺得可以畫！
但越臨近落筆，他越意識到，自己是錯的！
那麽畫不對！
可什麽是對的？
薑玄又抬頭看乾皇的麵容，又低頭……接下來的“漫長時間”，薑玄不斷重複著這一個過程，他始終都明白，自己隻需要幾筆，就能勾勒出一個絕美的女人。
但這個女人，跟前輩沒有任何關係！
畫的再美，也沒有前輩的一絲神韻！
“為什麽，我越想，前輩的麵容在我意識中越模糊，甚至我想的越多，再看前輩的麵容，也會模糊？我會陷入其中？看到我所不能理解的……什麽……感覺？玄妙？”
境界太低，導致薑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嚐試接近什麽。
“很難吧？”乾皇開口，甚至聲音在薑玄聽來也縹緲了起來，“我說了，你也不用執著！你現在所看到的你不能理解的複雜，你想要將它凝練成幾筆……所謂大道至簡，也不過如此！”
薑玄人僵在那了。
他想要落筆，卻落不下！
不知不覺，臉色發白汗如雨下！連手都開始輕微的抖動！
“可以了，以後再試。”乾皇道。
薑玄不聽！
又過一陣。
“你心境有問題！若強行追尋，恐會心境破碎！”乾皇又道，“關於你的心境、你如何晉升天命，以及你想要追尋殺戮之事，我們也該談談了！”
薑玄還是不聽！
他感覺自己要瘋了！
“我記不住前輩，已經完全記不住！哪怕再看前輩的臉，也很模糊！隻感覺她很美！我……我的內心……如果我連前輩的模樣都記不住，我又如何能晉升天命……”
薑玄現在的想法，是乾皇都無法揣測的！
是一個非常極端且怪的想法！
與薑玄對自己內心的自我認知有關！
這種認知是絕不能被打破的！不然薑玄將失去晉升天命的底氣！而如果他自己都沒信心，那就完了！
核心指向他的性格，指向他內心的堅守！
薑玄相信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人有心，人有感情！感情的力量！在一些情況下，是大於世間一切的！自己怎麽能記不住前輩？前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那道光！他終於見到了！這道光從隻有聲音，便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不該忘記，他不能忘記！
薑玄恍惚意識到了自己在鑽牛角尖，但他難以自控！
“你在想什麽？”乾皇驟然蹙眉。
她察覺到了薑玄的異常！
薑玄沒有聽到前輩的聲音，他眼中的世界，已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隻有他與對麵前輩還在，他聽不到任何聲音，沉浸在那夢幻絕美的容顏，依舊在時不時抬頭，又時不時低頭，但還是無法落筆！
“你……”乾皇出聲，又驟然收聲。
甚至不敢打擾薑玄！
因為薑玄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驚到他，他可能瞬間走火入魔，乃至修為盡廢，這讓乾皇十分後悔。
不該啊！
提什麽讓薑玄以後迴憶畫像！
明明知道薑玄現在是“真有病”！他心境損傷非常嚴重！本就容易出問題！這小子原本又就很固執！
時間流逝。
傍晚、入夜、深夜、天明！
轉眼到了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乾皇這次為了見薑玄，轉移了氣運，開啟了源陣！每一天都資源損耗，都無比巨大！時間越來越長，已經超出了乾皇原本的計劃！包括一次重要的朝會！
“陛下，不朽殿……”乾皇耳邊響起了侍女蓉兒的聲音。
“推遲吧。”乾皇傳音迴道。
五天！
六天！
七天！
薑玄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沒有時間概念，或是一天，或是一萬年！他明明隻是站在那，遲遲無法落筆，七天光陰，卻讓他形如枯槁！乾皇一直都未敢驚醒薑玄！她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薑玄這一筆不可能落下，可能需要薑玄自己放棄。
陷入太深，若真敢落筆，將死！
第八天！
黃昏！
“嗯！”薑玄突然悶哼一聲，強忍著沒讓口中鮮血噴出，顫抖的手猛的向下。
落筆！
乾皇美目驟然瞪大！薑玄落筆會死！阻止他，驚了他，他也會死！薑玄連那四年都熬過來了，卻因為這事兒……複活他？用掉他唯一的複活機會？！
一筆落下！
一筆勾勒！很難看出是什麽，就是仿佛很簡單的一筆！但在這一刻！薑玄心境徹底破碎！身軀湮滅如塵，隨風擴散！
“你搞什麽啊！”乾皇豁然起身，真的憤怒了。
京城那最高處大殿中，架子上的長鞭驟然化作光芒，隱遁飛走！直奔乾皇而來！乾皇另一手又憑空出現了卷軸……她要直接將薑玄複活，複活地點是薑玄的家鄉，但乾皇會把他直接挪移來自己麵前，抽死他！
欠揍玩意！
你是真有病！
手一抖！
卷軸驟然飛到空中徐徐展開，土城、炊煙、山林、小男孩……
“嗯？”乾皇突然眉頭猛皺，因為她感覺到了，這卷軸處在不能使用的狀態，這讓乾皇下意識懷疑，自己煉製的寶物，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但她馬上又意識到，並不是自己的問題。
因為……
嗡……
沙沙沙……
桌子的半杯茶，茶水開始莫名震顫，院落地上的沙塵，也開始震顫，還有景觀樹木花草……葉子也在震顫！薑玄湮滅後，他的衣衫配飾皆落地，用於偽裝身份的佩刀，也在震顫……
乾皇愣住了，隨即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關心則亂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薑玄的時空類寶物，並沒有隨著他的湮滅而一同出現！
也就是說，他隻是物質湮滅，但沒死！
嘩——
半杯茶激射起水流，轉化為水浪，一道身影從水浪中撲出，落在一旁！他形如枯槁臉色極差目光僵直，且沒穿衣服，好像是個被折磨到要死的瘋子。
嘩啦！
水花潰散！
物質湮滅！
但刹那後，不遠處沙塵翻湧，化作了這個瘋子！
又潰散！
緊接著不遠處樹木中，撲出了一道身影！
再潰散！
地上長刀光亮一閃，撲出的瘋子站在一旁！
“以火重生！以水重生！以土重生！以木重生！以金重生！或不是極限，但……我……我……我怎麽了……”瘋子並沒有太大的喜悅，因為他是心境破碎的瘋子，思維有些混亂！一時之間還沒有扭轉過來。
乾皇人都呆住了。
“生死造化，借萬物重生！雖不完整，但他之前不過觸及生死造化門檻，憑什麽就……提前接觸造化尊者的法門？！”乾皇不可置信的看著薑玄。
你他娘的什麽怪物！
跑京城給我當麵表演“驚喜”來了？！
“誒？前輩？”形如枯槁的把精神不正常寫臉上的薑玄看向乾皇，好像才發現前輩在這裏，他不由向後退了一小步，謹慎的問道：“前輩，你為什麽拿著鞭子？”
夕陽餘暉下。
夢幻絕美的女人手持長鞭，望著雙目盡是血絲、骨瘦嶙峋、佝僂身軀、謹慎向後退步的赤身男人，略微眯眼。
薑玄這一刻，也感覺到了自己身上不對。
但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做完大驚失色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精神損耗，以及心境破碎等原因，讓他眼前驟然一黑。
撲通！
薑玄踉蹌兩步，向後栽倒，昏死了過去！
乾皇眼皮跳了跳。
寂靜！
兩人對視著！
薑玄呆住了！薑玄自認見識過很多有傾國之姿的美人，他的諸位娘子，無一不是絕代佳人，所謂冰肌玉骨、千嬌百媚，亦或絕代風華……薑玄很自信自己對美貌的認知！
直到這一刻。
薑玄如墜夢幻，前輩的相貌，打破了他對“美”的固有認知！是不真實、是沒有任何瑕疵，薑玄很難在這一瞬，找的某個準確的詞匯，去形容前輩的模樣。
但前輩的這種美，又仿佛與薑玄曾經認知的那種美，根本就不是一迴事！
或者說，哪怕某個公認天下第一美人就在一旁，她固然是美的，但她的美，與前輩的美，不在一個層麵！
“近乎於道？”
薑玄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荒謬想法。
但就是這種感覺！
一個人的相貌，能夠“近乎於道”！她超越了凡俗所能定義的美的極限！達到了一種……終極！
人與人是不同的，對美的認知自然也有不同。
比如有人喜歡圓臉可愛，有人喜歡鼻梁高挺的冷豔，但無論喜好如何，在麵對這張臉時，都會被其的超越一切所震撼！所有思緒都會陷入其中，亦會完全認同，她的相貌……完美！
薑玄徹底呆滯。
乾皇卻不覺得，薑玄很失禮！
因為這並不是薑玄自己能控製的！
乾皇的容貌並不是完全天生的！生來就有指向宇宙終極的天賦與最完美的容顏……也沒這麽巧的事！
或者說，沒有人的相貌是絕對天生的！
複雜的人生經曆，會讓人的相貌出現諸多細節變化，如俊朗之人，若少年時便行歹事，屢用兇惡麵目示人，那隨著歲月的沉澱，他便會生出兇惡之相……其給人的俊朗之感，也會大幅度降低！
兇惡、輕佻、敦厚等等。
不同的人生經曆，會產生不同的麵容。
當然，一切人生經曆帶來的變化，也需要基礎！
乾皇生來是極美的！
她自神羅最黑暗混亂的時期崛起，走過屍山血海，漫長的內戰亦曾讓她心力交瘁，然而她終究憑著無上天資，帶領著神羅重歸大一統！創立皇朝，又帶領皇朝走向興盛……她心懷天下，亦可說心懷宇宙！也天下大同的偉大理想，並竭盡所能為之付出……
一個想要創建天下大同的人……其心懷極善，隨著歲月沉澱，其自然麵相就會擁有驚人的親和力！
一個相貌不過中上的女人，若有足夠親和力，便會被一些人視為絕色，更不要說，若本是絕色……
再加上隨著境界提升，人的氣質會不斷提升！境界太高就會給境界差距太大者一種不真實感！
這最終形成了乾皇如今的容貌！或許境界因素可能更大！
不過，這也是很淺顯的解釋！
更深層的……乾皇自己都不太能確定！可能與她是此方宇宙最強者，擁有最強天賦，且建立皇朝等等一切……她被宇宙所認可，冥冥之中的力量，讓她越強，便會越全方位的趨近於萬物生靈所能認知的“完美”！
容貌不過是其一罷了！
所以別說薑玄，就算是三重天不朽神，若看到乾皇的真實麵容，也會有近乎於道的感覺，而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早期跟隨乾皇完成大一統的不朽神外，已經太久沒有人見過乾皇的真實麵容了！
數萬年來，哪怕有不朽神因為特殊情況，看到了乾皇的真實相貌，也會……看不清！
而哪怕那些早期的不朽神，他們看過，現在也忘記了！
無法迴憶起！
這是乾皇主動動用力量抹掉的！為帝者，在臣子心中，是做一個真實的人，還是做一個符號化的神靈……乾皇選擇了後者！哪怕是乾皇最親近的侍女蓉兒，也無法迴憶起乾皇相貌！
薑玄現在倒是能看清！所以他呆滯！
之後也會能夠迴憶起來！乾皇允許！
做為“朋友”！若連真實相貌都不知道，又算得上什麽朋友？薑玄將成為這世間唯一一個知曉乾皇容貌的人，哪怕漫長歲月後，恐怕也是唯一一個。
……
“你傻了？”乾皇終於出聲。
這讓薑玄瞬間清醒，他猛的將目光從那張臉上挪開，連忙道：“前輩，我……”他感覺自己給前輩留下了極不好的印象！什麽登徒子好色之徒！盯著人看？
雖然薑玄知道，自己是有些……好色的！
但前輩對他有無以為報的恩情，他打心底，不想對前輩有任何褻瀆！哪怕是想法，他都不想有，若控製不住心裏有了……他覺得自己就不是人！
很久很久以前，薑玄確實還有過很多雜亂的心思，想過前輩是美是醜，維持的外貌是老是少等等。
但隨著時間推移。
那些都不重要了，薑玄也不會再去想。
前輩就是前輩！
外在……是最不重要的！亦不會改變什麽！
這也導致了薑玄此刻，心裏都出現了負罪感！
怎麽就能長成這樣！！
“我的問題。”乾皇打斷了薑玄的話，“你不過區區六劫，能不被我之相貌而徹底迷失心智，已算不錯，抬起頭，看著我……”
“不是，前輩我……”
“我讓你看著我！”
“我……”薑玄不得不又將目光轉移到前輩的完美容顏上，並心頭開始不斷默念能平靜心神的法門口訣。
身穿黑色勁裝身材高挑曲線玲瓏的絕美女人，淡漠望著薑玄的雙眼，突然，她微微笑了一下！
這一刻，薑玄感覺自己腦子險些炸了！
又一下子挪開目光。
“看著我！”乾皇又道。
“前輩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薑玄也算為皇朝立下過不少功勞！亦不曾辜負前輩的期待，前輩你饒了我吧……”薑玄道！隻有她，才能看到薑玄的“慫”！
沒有這麽折磨人的！
“你打算，永遠低著頭跟我說話？那咱們為何還要見麵？”乾皇道，臣子們就是這樣，她不希望薑玄也如此，“你向來一往無前，亦可把這看作一場修行！你若有一天，能平靜的看著我，那麽無論你心境有多大問題，都將變得堅不可摧！”
“別慫啊！”乾皇最後眉梢微揚，略挑釁的說了一句。
薑玄“強硬”的抬起頭，神情略微有些繃著，又看向乾皇。
“坐。”乾皇朝一旁失憶了一下。
薑玄坐下，又馬上站起來，拿起了桌上始終擺著的茶壺，想要為前輩斟茶……
“放下，我自己會倒。”乾皇道。
薑玄便將茶壺放下，又坐好。
那叫一個規矩！
“你能不能正常點？”乾皇沒好氣。
“不是，前輩……你看，你也說了，我境界低，區區六劫……你還讓我不能迴避目光，你長的又這麽不講道理……呸呸呸！我不是有意評價前輩的容貌，但你……我……我罪不至此啊前輩……”薑玄人都麻了！
這是什麽見鬼的精神折磨！
“行吧！”乾皇略無奈，不過她相信，隨著兩人開始談一些事，薑玄會漸漸變得正常的。
“你還沒迴答我……在我帶你過來前，你最後的手段。”乾皇轉移話題連道，“是結合了元神的絕技？”
“不是的前輩，是融合！”薑玄道，“嗯……其實單純說融合，也不特別準確，因為它吸納了元神的諸多訣竅融入其中，在施展過程中，卻又不會再用到元神！本身已然是純粹的手段！”
“所以，具體是……”乾皇又問。
“領域！隻是領域！能如元神一般進行操控的領域！但並不包含元神所具備的感知能力，不過我覺得，如果繼續開發下去，將領域與意誌融合，吸收元神的感知訣竅，將來未必就不能……用在感知上！”薑玄一口氣說完，一說起修行之事，他的狀態也大幅度好轉。
乾皇聽完凝視薑玄。
雖然薑玄說的很清楚，但她還是怕自己誤會！
“領域……如元神般……操控？”乾皇問。
“對！”薑玄點頭。
乾皇動容！
絕美夢幻的容顏似有驚喜，似有懷疑，亦有刮目相看的讚賞，而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都會讓薑玄壓力驟增，一種隨時會心神失守的感覺，薑玄真的很怕自己在前輩麵前徹底失態，便自然挪開了目光。
放茶壺上。
薑玄從未覺得，茶壺竟然會如此的“好看”，能給人帶來心神放鬆的愉悅！
“展示給我看。”
“前輩請看……”薑玄道。
隨著他的話音，桌上的茶杯便漂了起來，又飛了出去，在院落中隨意轉了幾圈，又飛迴到桌子上方漂浮，整個過程中，薑玄所散發的領域氣息，也在不斷變化。
領域，是如“球狀”整體釋放！處在這個球的中心，所能控製的，是這個球的直徑，以及壓製的力度等……而此刻，薑玄的領域依舊是“球狀”釋放，不同的是，其他領域力量被轉化為無質狀態，隻有附著茶杯的一縷，是可隨意操控的有質狀態！
元神本也是如此！
元神在無質狀態下，是純粹的感知，對四麵八方的感知極限距離，也會形成一個“球”！
而元神操控，也是一部分元神力量，轉為又質！
很像！
或者說，如果隻看表象，跟元神沒區別！
但也僅僅是表象！
乾皇盯著漂浮的茶杯，如此近距離的持續觀察，她很快便領會到了薑玄領域的諸多深層次變化！
卻更感覺不可思議。
領域的這種蛻變，就如同生靈在漫長歲月中，完成了某種“良性突變”一樣！是在原基礎上的“向上進化”！不可思議之處在於……他是薑玄認為主導形成的！
這非常恐怖！
因為薑玄隻有“一次機會”！
他的領域一但朝了“錯誤”的方向開發，沒有結果還好，有了“錯誤結果”，就再無法迴頭！這不是憑空開創功法，而是用自身做試驗！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你在元神上的天賦，你所能領會的……竟能如此完美的主動融入……當真……”乾皇看向薑玄，要誇讚什麽。
“咳！”薑玄輕咳一聲道，“前輩，其實這一切的開始，很偶然！我並非主動！我最開始，隻想開窗一種刺殺類的絕技，從領域鎮壓入手，嚐試磨練……當時我壓力很大，然後……”
薑玄講了一下大概的情況。
“那天我在地下所撐起的空間突然塌陷，領域力量從有實質突然轉化為了無實質……”
迴想起領域蛻變的開始，薑玄自己都是感覺不可思議的！
他沒有特別主觀的想要做那種嚐試！
但就是突然，變異了！
“我主動將更多元神訣竅融入，是那之後的事情，有了那個開始，一切都輕鬆很多……”薑玄這段話很自謙。
從“無”到“有”才是最難！
從有到有更多，相對難度確實是降低了非常多！
“你是想說……”乾皇細眉一挑，美目略嗔的調侃道，“你薑玄天資無雙，僅憑天賦與本能，在巨大的壓力下，便自然而然的讓領域變異……”
又被擠兌了。
“前輩……”薑玄無奈一聲，又道：“是啊是啊！不過都是前輩教得好，多虧了前輩的悉心栽培，我薑玄才能有這不值一提的小小成就，前輩的大恩大德……”
“少貧！”
“嘿！”
“演示更多給我看！”乾皇道，同時她略微抬了下手指。
唿——
整個院落驟然震蕩，開始膨脹！在極短的時間內，從一個小院，變得無比巨大！
“這院子是一件洞天寶物？”薑玄想到。
茶杯又開始飛舞！
並越飛越遠！
直至開始震顫！控製不穩，是因控製距離到了目前的極限！
“速度？”
“最多能控製幾件？”
“力量能否撕裂空間？”
在乾皇的指揮下，薑玄最終控製五個茶杯亂飛，而茶杯本身，是薑玄不知材質的名貴之物，薑玄無法試探出茶杯的堅固極限，他控製茶杯以攻擊的方式，撕裂了空間……
院落很遠外，出現了一道道空間裂痕，虛暗亂流在裂痕中湧現。
一盞茶時間後。
“你擁有比天命巔峰還強一線的領域，但控製距離，不如巔峰仙王元神，打擊力量也遠遠不如，控製數量更是差距巨大，但強在……速度！以領域控製物體的飛行速度，遠超元神……這是領域的性質！”
自身都能在自己領域中，以近乎挪移的方式變換位置。
更不要是控製物體！
“很好！非常好！”乾皇略有激動，或是因為當麵的緣故，她壓製了自己的情緒，實際上她的內心，已經被驚喜的浪潮所吞沒！
薑玄邁出了這關鍵的一步！
而且非常徹底！
雖然，其他方麵都不如“同境界”元神，隻有速度超越！但哪怕是速度都不如，這種驚喜也會有絲毫減弱！
這才剛開始啊！
薑玄剛開始就做到了這種地步！已經可以預見，隻要能不斷開發，漫長歲月後，薑玄的領域，必然將具備領域與元神的全部優勢！那不是一加一的強度，而是相輔相成，蛻變成一種完全超越領域與元神的新能力！
這法門若是能最終傳承開來！
那麽族群最大的短板，將被彌補！
從這個角度來說……它的意義，絕不比提升修行體係演化程度更低！修行體係正常演化，哪怕幾個紀元後，短板也依舊是短板！擅長什麽更容易掌握什麽便修煉什麽……這是修行共識，也是演化規律！
哪怕盤虛宇宙，也不存在沒有短板的完美族群！永恆存在固然能有天賦，學各家之所長！
但個體的強大，與族群整體的強大無短板，是兩迴事！
薑玄現在境界非常低，都能讓領域如元神。
雖也是因他自身極為特殊，但過低的境界，在乾皇看來……將來一定有辦法，讓全體領域如元神！
“前輩……嗯……”薑玄剛想說什麽，卻又一下子停住了。
因為他餘光注意到了，前輩竟然閉上了眼睛，手搭在桌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似乎閉目思量著什麽！
薑玄沒打擾。
並終於可以完全挪開目光，放鬆精神。
不多時後。
薑玄起身給前輩倒了杯茶，又坐下，繼續等！他開始看巨大院落的景色，也沒什麽好看的，就是分散注意力。
可漸漸地，他臉色一變。
“我為什麽會開始忘記前輩的相貌？為什麽？”薑玄察覺到，前輩的形象在他腦海中開始迅速淡化！
越來越虛！
這讓薑玄，不由又看了前輩一眼，又挪開！
真的又開始淡化！
薑玄再看前輩一眼，再挪開。
雖然前輩夢幻般的絕美容顏，給了他巨大的精神壓力，但他並不想忘記前輩！前輩對他的重要性，無異於至親！
不知不覺。
過去了半個時辰。
嗡！
桌上的差別突然震顫了一下，緊接著乾皇睜開了眼睛，看向那茶杯，茶杯隨著她的目光漂浮，又緩緩落下。
“前輩——”薑玄無比震驚！
雙眼瞪大，不可置信！
“前輩，你學會了？！”薑玄驚問。
“嗯。”乾皇微微蹙眉，似乎不滿意著什麽。
“可前輩你……你怎麽學會的……”薑玄總會讓人感覺這個世界瘋了，而此刻，前輩讓他感覺，這個世界瘋了！
怎麽可能學會？！
不是薑玄看不起誰，低估了強大的不朽神！
而是他太明白，修行對各種天賦的要求！最簡單的例子，無蹤術！薑玄在凡人時期就掌握的能力……但這個能力，別說九劫渾源，就算是不朽神！不能掌握就是不能掌握！
並不是說你境界高，你就什麽都能學會！
三大仙國國主，也掌握不了最低級的體法門！
陛下，亦不能掌握元神！
而薑玄的領域蛻變，擁有相當複雜的基礎！是否包含無雙體領域存在特殊性，薑玄不確定，但訣竅來自於元神，這是萬般確定的！你得能領會元神訣竅，才能融入！
那大前提就是，你得有元神！
前輩顯然是沒有元神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已經轉化為了純粹的領域訣竅，可薑玄自己才開發出來，自己都搞不太明白，無法整理出修行方式，隻是對前輩做了一番簡單的演示。
前輩就看看！
然後閉上眼睛想了想！
她學會了？！！
你是什麽怪物？！！
“前輩，你是……你怎麽看出……你總結出了修行方法？僅憑……看看嗎？”薑玄人都結巴了。
也不能說多受打擊……自己熬了四年付出巨大代價，在那個過程中才艱難掌握，前輩觀摩一下就學會了！
前輩畢竟是前輩！
但！這也太離譜了！
“還無法總結出修行方法，它不完整。”乾皇搖了搖頭，“我能學會，因為它已經是純粹的法門……”
“哈？”薑玄更不能理解。
隻有特殊天賦者才能掌握、正常不朽神亦不能掌握的訣竅法門，海了去了！而且前輩自己都說，無法總結修行方式。
沒有修行方式你還練成了？！
這不矛盾嗎？！
薑玄顯然無法抓到重點……坐在他眼前的這個女人，修煉這種純粹的“低級法門”，是不需要修煉方法的！
可以直接領悟！
“就用了半個時辰，不依靠其他任何特殊基礎……硬學會的？”
“是啊……我用了半個時辰。”乾皇輕聲感慨。
這就是她皺眉的原因，她都用了半個時辰！其他不朽神已經沒有學會可能了！那麽之後領域如元神的開發，隻能是薑玄與她兩個人，其他人參與不了！
薑玄呆呆看著前輩。
“你不會覺得，隻有你是天才？隻有你特殊？不會吧不會吧？”乾皇給了薑玄一個眼神，調侃道。
“也……不是……但……”
“我在大乾皇族中，亦算是特殊。”乾皇又道。
她又誤導薑玄！免得薑玄胡亂去猜測！
“可……不愧是前輩！”薑玄連道，“前輩能掌握，其他不朽神是否……”
乾皇搖搖頭。
薑玄一下子又覺得合理了！
前輩特殊嘛！
“對了，還未請教前輩名諱？”薑玄道。
“……”乾皇看著薑玄，停頓了一下，她的名字，這世間少有人知，那些古老的不朽神雖不會忘卻，但也不敢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提起！
似乎讓薑玄知道自己名字，也不會暴露什麽。
但，乾皇還是不打算說。
因為自己會被打擾到！
神羅的億億萬子民，任何一人說出“陛下”兩字，都會被乾皇察覺到！而若換做她的名字將更甚！都不用說出，隻需要心裏想，她就會察覺到！
以薑玄跟她的關係。
薑玄想她一次，她就會被“打擾”！無論是在做什麽，都會！這也是身為無盡世界主宰的“弊端”，她需要聆聽，子民對她這個“神靈”的祈禱！
還有就是……《玄武聖經》！
乾皇把自己姓氏放裏麵了！
“很久以前……我還在成長，我去過很多地方，也用過很多名字，有些名字陪伴我歲月太長，也不能說是假的……你想知道哪一個？”乾皇反問薑玄。
“呃……”薑玄感覺到了前輩的迴避，還用問，當然是現在所用的“真名”！
“我曾被叫做‘阿青’。”乾皇又突然道。
薑玄愣愣神。
這麽樸素的嗎？聽起來也不像是正式的名字。
“那是……最初的時候……我爹娘，我的兄弟姐妹，還有我兒時的玩伴，我的第一個師父，會那樣叫我……”
“前輩的……乳名？”薑玄驚詫。
這麽直接的嗎？告知乳名？
“是啊，乳名，那是我的第一個名字！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人叫過了。”乾皇挪開目光，眺望遠方，似有迴憶。
那是最黑暗混亂的時代。
那一年，魔宗與山上宗門一戰，波及到了山腳下的小小村落，爹娘兄長弟弟妹妹皆慘死，她躲在米缸中，卻未能逃過一劫，本將化作魔宗血煉養料，卻又因從未被發覺的恐怖天賦，硬生生反噬了魔頭。
她苟活下來，被擄走成為了魔宗弟子。
數年後又叛出魔宗，逃往遠方。
她拜在一個老師父門下，開始了正道修行！師父很老很老，沒幾年便撒手人寰，她踏上複仇之路，可再迴到故土時，原本的那個魔宗，已然覆滅，那好似良善的正派宗門，掌握了血煉之法，逼的更多人生活如死。
人如待宰牲畜！
命如螻蟻草芥！
多年前僥幸活下來的兒時玩伴，亦成了宗門弟子。
“阿青，看，我爹托人從鎮裏送迴來的，好看嗎？”
“聽說鎮上的徐家，隻收漂亮的丫頭做丫鬟，阿青去了一定會被選上，會給好多錢呢，我也想去。”
“阿青別出聲，別哭，躲好！別哭！”
“今日起，阿青便為本宗聖女！”
“阿青，該死的叛徒！”
“阿青，為師老了，你有之姿，切不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要隱忍，你要……阿青……阿青……”
“阿青住口！我爹雖是被血煉而死！但你還不明白嗎？我經曆九死一生才有今日修為，強者為尊……”
“阿青！還不束手就擒？別怪我不顧舊情！”
“阿青姑娘，想來定是有所誤會，你與我‘重鋒山’為敵，實屬不智……阿青姑娘天資，我們山主早有耳聞，你若願拜入我‘重鋒山’，你曾是魔門子弟之事，也可既往不咎……”
“阿青……”
那一年，十六歲的少女長劍飲血，在屍山血海的宗門大殿前，頓悟之境！亦意外觸碰混沌，許下“大宏願”！而後背負魔頭之名，再次遠走……
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人叫過她，阿青。
……
“阿青……”薑玄念叨了一句。
“嗯。”乾皇應了鼻音，瞥向薑玄。
“啊不是前輩……我並不是要直唿前輩乳名，我隻是……”薑玄連忙道，直唿長輩名字這種事他都幹不出來，更不要說乳名。
這很失禮！
“沒關係。”乾皇卻道，還對薑玄淡淡微笑了一下。
“前輩，有件事。”薑玄轉移話題，目光略迴避的同時道，“前輩……剛剛前輩你參悟時，我亦在思考一些事，卻突然驚覺，竟會迅速遺忘前輩得模樣……”
“哦？”乾皇也有些驚訝。
其他人會記不得她模樣，是她有意為之！可她並沒有阻止薑玄記憶自己！薑玄卻還會遺忘……
乾皇不確定，或許與那冥冥之中指向宇宙本質的力量有關！隨著她修為愈深，那股力量在加強！
她站在絕頂的高處！
芸芸眾生“看不清”她，正如看不清這個宇宙！核心關鍵還是在於，她太強！薑玄太弱了！
“這是對你的考驗。”乾皇轉念一想道，她無法向薑玄解釋那些，會涉及到她就是“陛下”！
“考驗？”薑玄反問。
“是啊！考驗！”乾皇道，“你若不想忘記我的模樣，可以經常迴憶，並……畫下來！你若能畫出我的模樣，哪怕隻有一分神似，也可證明你有，不朽之姿！”
乾皇是“收著”說的！
何止不朽！
包含宇宙本質力量的神韻，又其能描繪？！
若真能描繪，對宇宙的理解又將達到何種地步？
不朽神都沒辦法，當麵臨摹她的畫像！乾皇雖還未真正達到“不可描述”“不可名狀”的至高神隻境界，但也在不斷接近！就算是乾皇自己想要畫自己，都需要調動龐大氣運，才能畫得出來！
所以……薑玄一分神似也不可能畫出！也無需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天賦！
乾皇就是隨意一想，給薑玄加億點點難度。
既是給他留一個念想。
也是……或可看作，給了薑玄一種獨特的修行辦法！薑玄哪怕隻能描繪出幾筆虛幻朦朧，悟性都會暴增！乃至與這方原始宇宙的關係，都會發生變化！
薑玄感覺很離譜！
能畫一分神似，就不朽之姿？
那前輩定然是用了什麽特殊法門，故意讓自己遺忘，不該是自然狀態，不然……沒道理！得是多高境界，自身玄妙到什麽程度，才不能被畫下？
“這對現在的你來說，非常難！你也不用執著。”乾皇又道，“能為我畫像者，除了陛下，恐怕不會有第二人！哪怕另外兩大祖神，我說過……我是特殊的！”
“前輩你激我？”
“我實話實說，你還想跟陛下比？”
“呃……也是！”說是這麽說，但薑玄還是當即從須彌戒指中拿出了筆墨，道：“前輩，我能否現在試試？之後憑記憶隻會更模糊，現在前輩在，我……”
“嗯。”乾皇同意了。
手自然扶住了薑玄剛剛倒的茶，端起抿了一口，又輕輕放下。
宣紙在石桌另一側鋪開。
薑玄站了起來，手持毛筆，占墨……看向那夢幻絕美的女人，他突然內心劇烈動蕩！心境險些失手！
因為……
一個男子為一個女子畫像，這事兒就有點……奇怪！
“前輩，她是前輩，她是前輩……”薑玄心頭默念，強行平複內心，低頭落筆。
薑玄沒有特意學過繪畫。
也不用學！
凡事能修煉成的，任何一個，哪怕第一次繪畫，都是能妙筆生花！畫的生動畫的真實是最簡單的！畫，難在寫意！
筆尖在碰到宣紙的前一瞬，驟然停下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衝擊向薑玄的意識！仿佛這一筆無論怎麽落下，都是錯的！
他明明覺得可以畫！
但越臨近落筆，他越意識到，自己是錯的！
那麽畫不對！
可什麽是對的？
薑玄又抬頭看乾皇的麵容，又低頭……接下來的“漫長時間”，薑玄不斷重複著這一個過程，他始終都明白，自己隻需要幾筆，就能勾勒出一個絕美的女人。
但這個女人，跟前輩沒有任何關係！
畫的再美，也沒有前輩的一絲神韻！
“為什麽，我越想，前輩的麵容在我意識中越模糊，甚至我想的越多，再看前輩的麵容，也會模糊？我會陷入其中？看到我所不能理解的……什麽……感覺？玄妙？”
境界太低，導致薑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嚐試接近什麽。
“很難吧？”乾皇開口，甚至聲音在薑玄聽來也縹緲了起來，“我說了，你也不用執著！你現在所看到的你不能理解的複雜，你想要將它凝練成幾筆……所謂大道至簡，也不過如此！”
薑玄人僵在那了。
他想要落筆，卻落不下！
不知不覺，臉色發白汗如雨下！連手都開始輕微的抖動！
“可以了，以後再試。”乾皇道。
薑玄不聽！
又過一陣。
“你心境有問題！若強行追尋，恐會心境破碎！”乾皇又道，“關於你的心境、你如何晉升天命，以及你想要追尋殺戮之事，我們也該談談了！”
薑玄還是不聽！
他感覺自己要瘋了！
“我記不住前輩，已經完全記不住！哪怕再看前輩的臉，也很模糊！隻感覺她很美！我……我的內心……如果我連前輩的模樣都記不住，我又如何能晉升天命……”
薑玄現在的想法，是乾皇都無法揣測的！
是一個非常極端且怪的想法！
與薑玄對自己內心的自我認知有關！
這種認知是絕不能被打破的！不然薑玄將失去晉升天命的底氣！而如果他自己都沒信心，那就完了！
核心指向他的性格，指向他內心的堅守！
薑玄相信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人有心，人有感情！感情的力量！在一些情況下，是大於世間一切的！自己怎麽能記不住前輩？前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那道光！他終於見到了！這道光從隻有聲音，便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不該忘記，他不能忘記！
薑玄恍惚意識到了自己在鑽牛角尖，但他難以自控！
“你在想什麽？”乾皇驟然蹙眉。
她察覺到了薑玄的異常！
薑玄沒有聽到前輩的聲音，他眼中的世界，已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隻有他與對麵前輩還在，他聽不到任何聲音，沉浸在那夢幻絕美的容顏，依舊在時不時抬頭，又時不時低頭，但還是無法落筆！
“你……”乾皇出聲，又驟然收聲。
甚至不敢打擾薑玄！
因為薑玄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驚到他，他可能瞬間走火入魔，乃至修為盡廢，這讓乾皇十分後悔。
不該啊！
提什麽讓薑玄以後迴憶畫像！
明明知道薑玄現在是“真有病”！他心境損傷非常嚴重！本就容易出問題！這小子原本又就很固執！
時間流逝。
傍晚、入夜、深夜、天明！
轉眼到了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乾皇這次為了見薑玄，轉移了氣運，開啟了源陣！每一天都資源損耗，都無比巨大！時間越來越長，已經超出了乾皇原本的計劃！包括一次重要的朝會！
“陛下，不朽殿……”乾皇耳邊響起了侍女蓉兒的聲音。
“推遲吧。”乾皇傳音迴道。
五天！
六天！
七天！
薑玄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沒有時間概念，或是一天，或是一萬年！他明明隻是站在那，遲遲無法落筆，七天光陰，卻讓他形如枯槁！乾皇一直都未敢驚醒薑玄！她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薑玄這一筆不可能落下，可能需要薑玄自己放棄。
陷入太深，若真敢落筆，將死！
第八天！
黃昏！
“嗯！”薑玄突然悶哼一聲，強忍著沒讓口中鮮血噴出，顫抖的手猛的向下。
落筆！
乾皇美目驟然瞪大！薑玄落筆會死！阻止他，驚了他，他也會死！薑玄連那四年都熬過來了，卻因為這事兒……複活他？用掉他唯一的複活機會？！
一筆落下！
一筆勾勒！很難看出是什麽，就是仿佛很簡單的一筆！但在這一刻！薑玄心境徹底破碎！身軀湮滅如塵，隨風擴散！
“你搞什麽啊！”乾皇豁然起身，真的憤怒了。
京城那最高處大殿中，架子上的長鞭驟然化作光芒，隱遁飛走！直奔乾皇而來！乾皇另一手又憑空出現了卷軸……她要直接將薑玄複活，複活地點是薑玄的家鄉，但乾皇會把他直接挪移來自己麵前，抽死他！
欠揍玩意！
你是真有病！
手一抖！
卷軸驟然飛到空中徐徐展開，土城、炊煙、山林、小男孩……
“嗯？”乾皇突然眉頭猛皺，因為她感覺到了，這卷軸處在不能使用的狀態，這讓乾皇下意識懷疑，自己煉製的寶物，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但她馬上又意識到，並不是自己的問題。
因為……
嗡……
沙沙沙……
桌子的半杯茶，茶水開始莫名震顫，院落地上的沙塵，也開始震顫，還有景觀樹木花草……葉子也在震顫！薑玄湮滅後，他的衣衫配飾皆落地，用於偽裝身份的佩刀，也在震顫……
乾皇愣住了，隨即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關心則亂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薑玄的時空類寶物，並沒有隨著他的湮滅而一同出現！
也就是說，他隻是物質湮滅，但沒死！
嘩——
半杯茶激射起水流，轉化為水浪，一道身影從水浪中撲出，落在一旁！他形如枯槁臉色極差目光僵直，且沒穿衣服，好像是個被折磨到要死的瘋子。
嘩啦！
水花潰散！
物質湮滅！
但刹那後，不遠處沙塵翻湧，化作了這個瘋子！
又潰散！
緊接著不遠處樹木中，撲出了一道身影！
再潰散！
地上長刀光亮一閃，撲出的瘋子站在一旁！
“以火重生！以水重生！以土重生！以木重生！以金重生！或不是極限，但……我……我……我怎麽了……”瘋子並沒有太大的喜悅，因為他是心境破碎的瘋子，思維有些混亂！一時之間還沒有扭轉過來。
乾皇人都呆住了。
“生死造化，借萬物重生！雖不完整，但他之前不過觸及生死造化門檻，憑什麽就……提前接觸造化尊者的法門？！”乾皇不可置信的看著薑玄。
你他娘的什麽怪物！
跑京城給我當麵表演“驚喜”來了？！
“誒？前輩？”形如枯槁的把精神不正常寫臉上的薑玄看向乾皇，好像才發現前輩在這裏，他不由向後退了一小步，謹慎的問道：“前輩，你為什麽拿著鞭子？”
夕陽餘暉下。
夢幻絕美的女人手持長鞭，望著雙目盡是血絲、骨瘦嶙峋、佝僂身軀、謹慎向後退步的赤身男人，略微眯眼。
薑玄這一刻，也感覺到了自己身上不對。
但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做完大驚失色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精神損耗，以及心境破碎等原因，讓他眼前驟然一黑。
撲通！
薑玄踉蹌兩步，向後栽倒，昏死了過去！
乾皇眼皮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