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的自然災害,從根本角度講,其實就是讓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都快餓死了,還談什麽家國、理想?根據馬斯洛……啊呸,要想馬兒跑你還得喂飽它才行呢!在生命麵前,其他什麽都算個屁。”郎曄一時嘴快,差點把馬斯洛需求層次的理論拋出來。


    “無論哪個朝代,老百姓都是最可愛最溫順的那批人,隻要讓他們有口飯吃,生活有盼頭,很多委屈都能忍下來。可一旦觸及這個底線,讓他們沒有活路了,那麽有些事就要失控了。我之前說過一句話,老魏你……算了,你應該記不住,翟叔你還有印象嗎?”郎老師開始點名提問。


    魏弘胡子都氣得翹了起來,養文沁捂嘴輕笑,看向郎曄的目光柔柔的快要滴出水來了。


    翟翔皺眉思索了一番,試探道:“是不是‘民貧而奸邪生’?”


    當皇帝的果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郎曄豎起大拇指:“沒錯,就是這句。我們換位思考一下,假如你們都不是皇親國戚,也不是達官貴胄,而是正在遭受苦難的百姓中一員,親人全都死得差不多了,靠著賣兒賣女的救命錢好不容易逃難到了京師或者大郡,滿心期待朝廷能夠搭救自己一把的時候,卻發現那些大人過得好好的,生活滋潤得快要流油,隔三岔五還納個妾玩玩,一副歌舞升平、國泰民安的模樣。你們會怎麽想?”


    魏弘和翟翔兩個上位者臉上神情大變,顯然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


    “還能怎麽想?要麽找個地方縮著當乞丐,能活一天是一天,要麽就索性反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同樣也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但這條路肯定更誘人一些。”說話的居然是鬼手七。


    郎曄滿意地點頭,自己果然沒看錯人,這個名義上的師傅頭腦思路都很清晰:“說得沒錯,這種境況下有了造反的想法一點都不稀奇,正所謂‘搏一搏,單車啊呸,板車變馬車’,反正爛命一條,說不定能闖出一片天來呢?‘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自己過的日子已經跟鬼也沒什麽兩樣了,何不挑戰一下這不公的世道呢?”


    鬼手七用力拍打大腿:“好一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小曄你這文采著實了得!”


    “基操勿六。”郎曄毫不知恥地將詩聖的大作按到了自己名下。


    “他們應、應該不敢這麽……”翟翔話音帶著顫抖,即使幽國已經度過了那次的難關,但他還是心有餘悸。


    “不敢造反?翟叔你這話說得就有些天真了。”


    魏弘眉頭緊鎖:“造反又能如何,就憑他們那些連刀都不一定拿得住的廢物還能翻起什麽浪來不成?老夫伸伸手指就能把他們全滅了!”


    郎曄低頭朝著鬼手七和養文沁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典型的武夫,不對,這有點美化他了,他隻能算是個莽夫!”


    一而再再而三被嘲諷,魏弘勃然大怒:“臭小子,老夫忍不了了,今天非得讓你長長記性不可!”


    鬼手七和養文沁不約而同擋到郎曄身前,倒讓魏弘有點愣住了。


    翟翔急忙一把拉住他,也不記得這是今天第幾次拉住要發火的老師了:“魏師,您別跟小輩一般見識,讓小曄把話說完。”


    郎曄扒開擋在自己麵前的兩人,直直地走到魏弘麵前:“說話不經過腦子,一天到晚就是殺殺殺,我說你是莽夫難道還說錯了?”


    現場另外三人懵了,魏弘眼看被刺激得都要動手揍你了,你還跑到他麵前貼臉開大?這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魏弘卻出乎意料地平靜了下來,有點意興闌珊道:“我是帶兵的,保家衛國是本職工作。我管不了他們是出於什麽原因造反,但隻要是叛逆,我就有職責鎮壓他們!”


    “即便知道這事是錯的,你也一樣會按令執行,是這個意思吧?”


    “服從是當兵的天性,斷案是刑部的事,政令對錯是決策者的事,我們,不管也不能管!”


    “很好,大湯有你們這樣的人守護乃是大幸!但現在有一個問題,你老魏不是一般士兵,你是大湯唯一的一位國公!”


    翟翔提醒道:“小曄,國公隻剩爵位,兵都帶不了了,何況這種事也輪不到國公來管,你這麽說魏師,有點不太恰當了。”


    郎曄搖搖手指:“我懂翟叔您的意思,封爵的確相當於致仕,可以撒手什麽都不管了,但老魏不一樣,他是大湯人心裏的‘神’一般的信仰,是國之柱石!”


    鬼手七也覺得郎曄說得太過了:“小曄,爺在封爵後就遠離朝廷了,國家大事他是不能插手的。”


    “嗬嗬,是這樣嗎,什麽都不能插手?”郎曄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魏弘,臉上的神情非常耐人尋味。


    魏弘當然知道這小子表這個情出來是什麽意思:“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再論是非對錯沒有意義,換個話題吧。”


    “不不不,我話還沒說完。事情的確過去了,但你們怕是已經埋下了釘子,但凡後麵再遇到同類事件,積累起來的情緒可沒這麽容易被你鎮壓下去了。”


    養文沁看著郎曄侃侃而談的俊臉,擔心他真的得罪魏弘:“你別盯著這個不放了,小心等下爺爺真打你。”


    “丫頭你別攔著他,老夫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反!這世上就沒有老夫鎮壓不了的叛亂,讓他們來試試!”魏弘豪氣衝天道。


    翟翔都無語死了,自己希望郎曄能指點一下遇到此類大災的應對之法,怎麽會跑偏到這個話題上去的?


    郎曄伸手拉過一張椅子,悠閑地坐下開始一本正經地編故事:“多年以前,在大湯東邊大海的盡頭,有個強大的國家。這個國家的皇帝雄才大略、經天緯地,用了僅僅十年的時間,就把周邊六個大小不等的國家都征討了下來,統一成了一個國家——‘秦國’,他被人稱作秦始皇。”


    “海那邊有個秦始皇?名字聽著很霸氣,但很陌生啊,你從哪聽來的?”


    “別打岔!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天下並沒有立刻安定下來,被征討的那些國家多的是要反他的人,可他卻根本不在意。”


    “開疆拓土完成霸業的帝君什麽場麵沒見過,還能在意那些宵小之輩?”


    郎曄眼睛一橫:“要不你來講?”


    魏弘嘴一癟,直接慫了。


    連續被打斷,郎曄也沒心情給他們講故事了:“他精心製定了一係列措施把國家穩定了下來,還讓所有人都默默有了歸屬感,這些略過不提。但他因為死的早,帝位落在了小兒子的手上。”


    翟翔:“小兒子?為什麽不是長子?”


    對待翟翔,郎曄有耐心多了:“關你屁事!”


    魏弘看到翟翔也吃了憋,在一旁笑得跟個兩百斤的二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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