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這副是寫給我妹子的,你喜歡我重新給你寫一副怎麽樣?”


    寧懸心結巴道:“給、給我的?”


    許瑛瑩露出一絲幽怨,嘴巴撅起賭氣道:“你就知道疼你妹妹!”


    郎曄反問道:“大姐,這是我妹的名字,你搶過去幹毛用啊?”


    “啊,這是我的名字?為什麽我一點都看不出來?”寧懸心滿臉茫然,這歪七扭八的是自己名字?


    許瑛瑩伸指在小辣椒光潔的腦門上使勁一戳:“這是草書,你瞪大眼睛看清楚,這是寜,這是懸,心這麽簡單你總認得出來吧。”


    寧懸心看著那個筆畫彎曲跟蚯蚓一般的心字,臉上的表情如同便秘一般難過。


    許瑛瑩把重新展開的宣紙再次卷起,一臉狡黠地看著郎曄:“你看到了,懸心不喜歡。”


    郎曄哭笑不得,這丫頭還是個重度書法愛好者?是像李二呢,還是像蓋章狂魔?


    “誰說我不喜歡了?”寧懸心從許瑛瑩手上一把搶了過去。


    許瑛瑩懊惱道:“你又看不懂,留著幹什麽?”


    “我是不懂,但我沒說不要啊。” 寧懸心得意道。這可算是郎曄為自己寫的,如何能讓出去?


    許瑛瑩一臉埋怨:“沒良心的丫頭,我連釵子都送給你了,你連副字都舍不得給我。”


    寧懸心討好地挽住她手臂,撒嬌道:“許姐姐不要小氣嘛,讓他也給你寫一副不就行了。”


    許瑛瑩定定地看著郎曄,意思很明白,你看著辦!


    郎曄哈哈一笑:“小事。”重新攤開一張宣紙,開始筆走龍蛇,三個飄逸靈秀又不失剛勁的“許瑛瑩”不消片刻就躍然紙上,筆力凝聚、豐神險絕。


    “這、這……”寧懸心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話了,草書看不懂,楷書還看不明白?作為外行她都能看出郎曄這幾個字寫得極為不凡。


    “姿態橫生、力透紙背,筆勢雄奇、一氣嗬成!沒想到郎少爺書法造詣如此之高?”許瑛瑩眼中的震驚藏都藏不住了。


    郎曄放下筆,神情頓時鬆懈下來:“郡主見笑了,郎某這幾個字還能入得了你法眼嗎?”


    許瑛瑩靜待墨跡幹透,小心捧起來,眼角的喜色都快溢出來了:“郎少爺你也太謙虛了,這幾個字我怕是點評的資格都沒有。”


    寧懸心輕輕碰了碰許瑛瑩的手臂:“真有這麽好?”


    許瑛瑩斬釘截鐵道:“這手楷書怕是何太傅也難出其右。”


    寧懸心呆呆地看著攥在手上的宣紙:“那我這個……”


    許瑛瑩豔羨道:“說實話,比起這副楷書,我更喜歡你手上那副,郎少爺靈機之間的作品實在是充滿了韻味,可以稱得上登峰造極!”


    郎曄被誇得都不好意思了,不過寧懸心那三個草書大字自己也感覺有點超水平發揮:“郡主有些誇張了,郎某有點愧不敢當啊。”


    許鑒賞家大氣地擺擺手:“郎少爺不必謙虛,我師從何太傅,臨摹過的名帖孤本無數,不敢說自己水平如何,但好壞還是分得清的,你這幾個字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宗師之作了。隻是沒有想到,郎少爺居然楷、草皆精,深藏不露啊。”


    宗師?胖子居然寫字厲害到這個地步?寧懸心深深為自己剛才罵他不識字感到臉紅了。見識廣博的許姐姐都眼饞自己手上的字,小辣椒悄悄將手上的紙藏到了身後。


    “就郎少爺這手字,牌匾掛上去後,生意想差都難啊。”


    郎曄不屑地撇撇嘴,甜品店還指望大男人光顧?這年代的女孩子有幾個能有你這般見識的?


    “胖子,你打算用什麽字體寫招牌?”


    “你不打算去找明泉了?”


    “小氣鬼,不就是說你兩句麽,這麽記仇,我哪知道你會寫字?”


    許瑛瑩眼睛依然盯著自己的名字不放,努力地研究著運筆技巧,聞言淡淡開口:“明泉的字算得上可圈可點,但模仿的痕跡太重,缺少靈氣。”


    郎曄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也同樣是模仿的,草書模仿的是張旭,楷書自然是自己情有獨鍾的歐陽詢了:“郡主過譽了,郎某也是臨摹得多而已。”


    寧懸心看看他,又看看許瑛瑩,心裏納悶:你們這麽一個誇,一個謙,文縐縐的我插不進嘴啊。


    許瑛瑩大奇:“你是臨摹何人的?為何我從未見過這種字體?”


    完了,又忘了,這特麽是架空,哪來的張旭、歐陽詢?郎曄故作鎮定道:“小時候家裏有幾本古籍,覺得挺有意思的,就跟著瞎練的。”


    “古籍呢?”許瑛瑩急切問道。


    “哈哈,小時候的事哪還記得,指不定上廁所用掉了。”


    許瑛瑩美目瞪得滾圓,手指著郎曄微微顫抖:“你、你簡直暴殄天物!”


    郎曄無辜道:“我那時候還小,哪裏懂。”


    寧懸心安慰道:“找不著就找不著吧,反正你已經學會了不是麽。”


    許瑛瑩恨聲道:“你就拚命維護他,你知道他弄丟的是怎樣的東西嗎!”


    “許姐姐不要生氣。”寧懸心頭靠著許瑛瑩肩膀撒嬌,對著郎曄發號施令道:“你把自己能想起來的都寫下來,給許姐姐當賠禮!”


    郎曄真想給自己一巴掌,讓明泉寫一副怎麽了,堂堂解元的作品怎麽也算是塊好招牌,自己秀什麽秀?看著許瑛瑩虎視眈眈的眼神,郎曄無奈道:“楷書可以,但草書有點問題。”


    寧懸心:“為什麽?”


    郎曄解釋道:“草書講究意境,剛才那個墨點讓我一下子想到了你名字‘寧’的第一筆,所以才能一氣嗬成寫出來,再要寫出同等意境的來怕是有些困難。”


    “那你盡力寫唄。”


    許瑛瑩卻是秀眉微皺,心裏很不是滋味。什麽叫一下子想到了‘寧’字?我的‘許’字難道第一筆不是同一種筆畫?


    郎曄無奈道:“那我試試吧。”


    “不是試試,是盡力!還有,牌匾你到底打算寫什麽樣的?”


    許瑛瑩也是好奇地望了過來。


    郎曄卻是神秘一笑:“草書過於小眾,可能不少人都看不明白,楷書又太一本正經,與我賣的東西有點不貼。”郎曄小心地在紙上描畫了一番,“所以,我打算用這種字體。”


    兩個姑娘看著紙上圓溜溜的“心瑩甜品”四個大字,表情一樣的可愛。


    “這字……唔……”許瑛瑩憋了半天都沒憋出來句合適的評語。


    “不好麽,我覺得挺好看的啊。胖子,這叫什麽體?”


    “叫哥,一點規矩都沒有。”


    寧懸心小舌頭一伸,給了郎曄一個大大的鬼臉。


    “這叫幼圓體!是不是很有童趣,一看就感覺親切?”


    寧懸心點點頭:“是挺圓的,但會不會太奇怪了?”


    郎曄拍板道:“不奇怪,就這個,不會錯的。”我是不會藝術字,不然弄幾個藝術字保證讓你們驚掉下巴。


    許瑛瑩不知道他為什麽舍棄自己出神入化的書法,反而堅定地要用這種粗糙而又笨拙的字體:“這有什麽說法嗎?”


    郎曄:“很簡單,我這是開店,又不是開書法展,沒必要弄得那麽高大上,能讓大家看到覺得溫馨而又好玩就行了。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合適的玩意當然用在合適的東西上了。”


    許瑛瑩慢慢地琢磨他的話,眼睛慢慢亮了。


    寧懸心可管不了這麽多,拿起桌上的紙張就往外跑:“不要磨蹭了,我去找人做牌匾。胖子你看還要準備什麽趕緊準備起來。”


    這是個行動派,郎曄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郎少爺,越跟你接觸,越發覺得你這人不簡單,你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沒有表露出來?”


    許瑛瑩意有所指的話語讓郎曄心中警醒,這姑娘可不是寧懸心,八百個心眼子呢,打個哈哈道:“郡主說什麽笑話呢,我隻是個普通的胖子,有什麽本事不本事的。”


    “普通嗎?”許瑛瑩想到魏弘對他的特殊對待有點失神。


    “市井生意就不勞郡主費心了,你在家等著分紅就行。我先去忙了,郡主您隨意。”


    許瑛瑩眼看著他溜走,卻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目光注視到宣紙上自己清臒雋永的名字,心思有點亂:“真的普通嗎?”


    對於這個讓自己老是有點分神的女人,郎曄是真的有點發怵,他可不認為這天之驕女對自己有好感了,她純粹是好奇和不解而已。小小年紀心思這麽深沉,說話處事又那麽圓滑,怎麽看都是武媚娘那種類型的人物!(南辰寶寶:郎曄你是不是對她有什麽誤會?)


    三天之後,和明樓距離兩間屋子的地方,一間奇怪的店鋪開業了。鋪子被刷成明亮的黃白相間色調,分外吸引人眼球,牌匾上“心瑩甜品”四個大字圓溜溜的,字體奇怪讓人忍俊不禁。


    “這是賣什麽的?”


    “甜品,賣糖水的?”


    “不知道啊,進去瞧瞧呢。”


    片刻後,進去的路人罵罵咧咧地出來了。


    “什麽玩意,就那一小碗吃食就賣一兩銀子?搶錢嗎!”


    “聞著味道倒還行,但這開價也太離譜了,這莫不是家黑店?”


    “這都沒人管管?縣令大人呢?差點忘了,郎大人押解反賊離開南安了。”


    “怪不得這奸商如此肆無忌憚。”


    “嘿,敢開這種價哪能叫奸商,隻能叫棒槌!”


    “那個小女孩好像是齊大夫的外甥女,別是她開的,你們少說兩句。”


    “切,我又沒病怕個什麽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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