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莫休到達度侖城堡公主別院時,已經是深夜了,月朗星稀,幽風陣陣。

    但他心中忽地湧起一絲不安,因為他感受到一股濃重的殺氣。

    他敏感地警覺起來,飛速接近殺氣最盛處。

    那裏血光閃閃,黑氣森森,雙方正在進行慘烈搏殺。

    莫休一眼見到葉百靈臉色慘白,似乎受了傷,連忙奔過去,叫道:“靈兒,你怎麽樣?”

    她緩緩說道:“我沒事,快幫幫梵音公主,他要頂不住了!”

    他才迴過身來,見到梵音正獨自麵對四個黑衣人。

    梵音的劍攻擊的範圍漸漸縮小,龍炮花雨在空中綻放時的華麗壯美早已不見了,她的額角已經滲出細細的汗珠。

    事態緊急,莫休也不必出聲宣戰了。

    修羅煉獄的動人心魄的殺招一股腦在空地上傾瀉著,漫天的黑氣卷著惡浪席地而來。

    四人叫道:“修羅煉獄!”同時四人四把劍同時發招,霎時間天昏地暗,似乎進入了幽冥地府般陰森恐怖,鬼影搖搖,慘號陣陣,紫黑色的閃電在空中肆虐,大地上彌漫著死亡來臨的征兆。

    修羅煉獄和黑暗滅絕在空中激烈碰撞,發出劈劈波波的怪響,在場眾人均覺一股股氣浪撲麵而來,頭皮一陣陣發怵。

    雙方都盡了全力,但是,依舊旗鼓相當。四人氣勢稍衰,不想戀戰,打個手勢,消逝在夜幕之中。

    他走到葉百靈身邊,說道:“靈兒,覺得怎麽樣?”她緩緩說道:“沒事,調息一晚就沒事了。”

    他安頓好靈兒以後,才走出來,見梵音正在廊下呆呆發愣,說道:“公主,多謝你了。”

    梵音迴過神來,淡淡一笑,說道:“小事一樁,隻不過黑暗血宮頻繁向龍廷挑釁,屢施毒手,有些蹊蹺。”

    莫休想起她的救命大恩,感激涕零,今見她愁眉不舒,自然願意為她分憂,說道:“公主懷疑有人在背後操縱,有所圖謀?”

    梵音點頭說道:“隻是懷疑,沒有根據。”問起他的近況,他如實說了,隻隱去了喬月之事。

    梵音笑道:“我真羨慕靈姐,能找到你這樣一個疼她的人。”莫休歎道:“她一認識我就遭人圍攻,幾乎喪命,我覺得萬分對不住她。”

    梵音歎道:“這些女孩子的心事,你就不如我了解了,她一旦喜歡你,就不會在乎你的過去。靈姐就算血濺當場,也不會後悔。”

    莫休一陣感動,說道:“其實,我也有很多缺點,不值得她這般仙女般的人去愛。”

    梵音嗬嗬一笑,說道。“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人誰無缺,連天上的月亮都圓少缺多,隻要人心存善,問心無愧,即為大丈夫。”

    莫休笑道。“在下的境界的確不如公主,自愧不如。”

    梵音撅嘴道。“你別挖苦我,我一向養尊處優,很少經曆世事,品位人生真諦。最近和靈姐在一起,朝夕相處,才稍有所悟。要說什麽境界,人生,理想,都是靈姐教我的,靈姐的才學氣度實屬世間罕有,我真佩服的五體投地呢。”

    莫休歎道。“不錯,十六門中,仙門和靈門少問世事,但是都是豁達聰慧之人。兩門擇徒甚嚴,非有緣者不收,非天資聰穎者不錄,非本性純良者不納,入門後約束極嚴,嚴禁同門相殘,嚴禁殘害無辜,嚴禁結交淫邪,嚴禁恃強淩弱,這些隻是總則,細則還有幾十條,可說門規森嚴,一般人是難以接受的,有人還甚至為他們禁忌頗多,與出家人無異。但正是因為兩門門規嚴苛,門人又都經過悉心挑選,兩門百餘年來未出過一個江湖敗類,不得不讓人敬服,其餘各派豔羨不已。”

    梵音吐了下舌頭,說道。“我的媽呀,幾十條,那麽多門歸,換是我,憋也憋死我了,還在門裏修習什麽?我簡直一天也呆不了。”

    莫休說道。“公主是性情豪爽之人,讓你接受這麽嚴苛的訓教,還不如殺了你。”梵音嫣然一笑,說道。“你真說到我心裏去了,你怎麽這麽了解我?”

    忽覺有些不妥,臉上一紅。

    莫休見她尷尬,隻得岔開話題,提及龐天,說道:“的確,我承認龐天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但這種魅力也僅僅表現在女人麵前,他的另一麵就是霸道,陰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梵音也有同感,說道:“有些人的確有近乎分裂的雙麵性格,好起來讓人刻骨銘心,惡起來令人心驚膽寒,越是傑出的人物這種分裂傾向就越重。”他挑指稱讚。

    梵音又說道春秋四凰,說道:“當年龐天對幽鬱仙子始亂終棄,把她的心傷透了,幽鬱仙子才由愛轉恨,想盡一切辦法打擊天聖教。但是,龐天勢力龐大,一時難以撼動根本,加之龐天心思縝密,戒備森嚴,幾乎無懈可擊,幽鬱仙子接連失手,最後一次險些喪命。終於心灰意冷,銷聲匿跡了,想不到還是難忘舊恨,竟然練就了陰影迴縮大法,尋到四凰施以大法,用來複仇。唉,冤冤相報何時了?”

    他想起自己與風雨雷電四門的仇怨,根本無法說出根源,要是非把偏見說成仇恨的根源,那這種偏見未免太多太殘酷了,多到讓人們忘卻當初是因偏見而生恨,殘酷到不知有多少人為此喪命,也不知道要過多久偏見才會消除。還有靈兒僅僅因為救過自己,就遭到群起而攻,想不到她當初的善念卻招來了殺戮紛爭,延續至今。

    梵音見他低頭不語,問道:“法王在想什麽?”

    他說道:“我想許多仇恨因緣而起,卻不見得因緣而滅,有時緣已盡但是仇恨還在繼續,而且與日俱增,就像幽鬱仙子一樣終身活在仇恨中,最後又得到些什麽呢?不過臨死都不忘卻的無盡悔恨。”

    梵音似乎觸動了心事,淚水盈盈,嗔道:“都怪你,非要說這些緣呀恨的,不理你了。”

    他見到她嬌羞模樣,心中一動,猛地擁住梵音,給她一吻,梵音大怒,順手給他一個耳光,啪的一聲,居然打個結實。

    梵音氣道:“為什麽不躲?”莫休捂著臉詭笑道:“公主神功蓋世,莫休一介凡人,怎麽躲的過去。”

    梵音呸了一口,說道:“不理你了,我要休息了。”

    莫休看著梵音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甜蜜:“這小公主很有味道,夠狠夠辣!過癮!”

    又來看望靈兒,見她正在安寢,便沒有打擾她,徑自迴房休息了。

    次日清晨,靈兒的氣色果真好了許多。

    梵音拉住她手嘰嘰咕咕說個沒完,他笑了笑,出去散步了。

    忽見一個仆從匆匆奔近,說道:“公主,小王爺不見了!”梵音腦袋嗡地一響,叫道:“什麽?你們都去哪了?是不是都閑逛去了?”

    仆從撲通一聲,跪倒地上,磕頭道:“公主恕罪,小的看護不周,請公主責罰!”

    梵音更是有氣,喝道:“哥哥不見了,殺了你就管用了嗎?站起來!”仆從連忙站起,垂首而立。

    葉百靈勸道:“公主不必著急,先問清楚再說!”梵音說道:“哥哥在哪失蹤的,你們總該知道吧?”

    仆從苦笑道:“知道,不過也沒用。”梵音眼睛一瞪,問道:“為什麽?”

    仆從說道:“小王爺最近總在一個叫水晶的姑娘那裏,起初還讓小的們跟著,後來就不準我們跟隨了,曾嚴令再有尾隨者,殺無赦。”

    梵音氣唿唿地道:“是不是碧花閣?”

    仆從連道:“是是是,小的見小王爺不許我等護衛,覺得不妥,小王爺金枝玉葉,要是有所損傷殺我們一萬次也難贖其罪。”

    梵音怒道:“廢話!你早知道其中利害,出事了想起來找我,為什麽當初不向我報告?”

    仆從驚慌失措的說道:“小王爺說過,誰把這件事說出去就讓他腦袋搬家。”

    梵音氣得有些無話可說,葉百靈問道:“你們小王爺幾時失蹤的?”仆從說道:“昨天夜裏,今早發現的,就馬上來報告公主了。”梵音說道:“廢話少說,那家碧花閣的人呢?”

    仆從說道:“這件事最奇怪,碧花閣的姑娘,老鴇,龜奴,連打雜的都不見了。”梵音氣道:“他們還會飛天遁地不成?多半他們早有圖謀,如此哥哥就危險了。”

    仆從說道:“小的懷疑,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陰謀。”

    梵音歎道:“堂堂龍廷小王爺失蹤了,還是在花街柳巷,一旦傳出去,可成了天下奇聞了!”

    葉百靈見她焦急萬狀,心中不忍,安慰道:“既然昨夜不見的,兇手不會走很遠,得趕快查找,遲則生變。”

    梵音笑道:“我都快氣糊塗了!幸虧姐姐提醒我。快,你帶我馬上去碧花閣。”仆從連忙引路。

    梵音帶領龍騎衛一查,果然屬實,哥哥梵謁不見了,碧花閣空空如也,連忙調動龍騎衛四下搜尋。

    梵音急得五髒俱焚,她曾多次規勸哥哥少進花街柳巷,無奈哥哥隻是口頭答應,過後還是自行其是。現在已經沒時間埋怨哥哥了,必須盡快找到哥哥,不能延誤。

    那個水晶美人是什麽來曆,為什麽綁架哥哥,都成了謎團,一時真是無從查起。

    莫休見到梵音,見她焦慮憂心,說道:“那些人一定沒有走遠,你且封住周圍要道,以防他們外逃,我去暗中查查,切記明察不可鬆懈,以免那些人起疑。”

    梵音笑道:“還是你有辦法。好,我會做的,你萬事小心。”

    他淡淡一笑,說道:“我也不過旁觀者清吧,量他你個歹人也進不了我身,公主不必擔心。”

    半夜,他悄悄接近碧花閣,碧花閣內一片死寂。

    他走進碧花閣,四下搜尋,一無所獲,最後走進廚房,目光落在那個鍋上。

    那個鍋不大,而且擺放的位置也很古怪,是在牆角。

    他覺得有異常,輕輕走到鍋邊,用力把那口鍋,居然沒提動,正驗證了自己的判斷——這是個機關。

    他又向左擰,隻聽咯咯聲響,出現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他唯恐驚動裏麵諸人,沒有點火把進去。裏麵一片漆黑。

    他剛走過十幾步,忽地聞到一股幽幽的花香,暗道不好,早已不及,緩緩軟倒。

    同時,地道了燃起了火把,火光映照下,他見到一個嫵媚動人的女人,身後立著十幾個粉衣女子。

    女人媚笑著走近,說道:“小女子真是幸運,能請的動鬼血法王的大駕,真是不枉此生。想不到法王也是個多情浪子,為了討梵音那小公主歡心,不顧自己安危,深夜孤身犯險,來到小女子這裏。想必也知道我們的營生,莫非來趁夜調戲奴家不成?嘻嘻。”

    鬼血法王笑道:“哈哈,原來你就是水晶美人,魔門四豔之一,果真是國色天香,我見猶憐。”

    水晶美人拋個媚眼,柔聲說道:“法王真是好膽色,這種時候還懂得打情罵俏,不知可否與我共度春宵呢?”

    法王笑道:“在下求之不得。”水晶美人呸了一聲,說道:“你們男人最會騙人了,不過小女子也不是初出茅廬,你們動情時就海誓山盟,情斷時就棄如蔽履。我說的對不對,法王?”

    他聞到她身上陣陣香氣,聽著她嬌柔動聽的細語,有些飄飄欲仙,心神俱醉。

    水晶美人閱男人無數,還從未見過如此膽大之人,麵臨如此絕境,還在想入非非。

    她伏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嬌笑道:“法王現在最想做什麽?”

    這句話勝過無數句調情的話語,他氣息渾濁,暗道不好,可不能中了魔道,但表麵上還裝作不克自製,說道:“你最想做什麽,我就做最想什麽。”

    水晶美人笑道:“死鬼!”朱唇已貼到他嘴上,他一陣眩暈,心知不妥,強自克製,但是身體的反應漸漸強烈,因為鬼休功力受製定力大減。

    他幾近崩潰時,忽聽一聲嬌叱:“大膽妖女,還不住手!”

    水晶美人大吃一驚,叫道:“結陣!”他聽出是梵音的聲音,一陣尷尬。

    梵音的龍炮花雨已經發動,滿室都彌漫這奪人心魄的紅光,但是這群女子的簫聲如風如雨般反擊著龍門絕技。

    更可怕的是簫聲中夾雜著惑人心神的旋律,梵音初期還可抵禦,後來簫聲越來越細,威力卻越來越強,梵音轉攻為守,尚且自顧不暇。

    體內情欲大震,周身又如火燒,直欲撲到鬼休身上。

    鬼休身不能動,更是難熬。

    水晶美人見到梵音的理智搖搖欲墜,嬌笑道:“我倒要看看,龍廷公主的叫床聲有什麽特別?”

    梵音的唿吸漸漸渾濁,鼻中發出低低的呻吟聲,一步步朝他走去。

    兩人幾乎忍無可忍時,葉百靈出現了。

    靈門弟子根本不受天幻曲的影響,天地膜拜的威力急速攀升,周圍數丈以內的細微元素的靈性都給充分地調動起來,天幻曲的威力受到細小元素的幹擾而大減,這許多元素正在慢慢組成隊圍攻眾魔女。

    水晶美人今日徹底領教了靈門的厲害,不想折在這裏。

    於是打聲唿哨,眾女一溜煙似的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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