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有人失望有人皺眉,還有那有心機的,輕輕褪下自己腕子上的鐲子遞過去,低聲問道:「嬤嬤,老太太身子怎麽了?可有咱們能幫得上忙的?」


    那嬤嬤不動聲色地手掌一縮,那鐲子就落入她袖子裏,她福身應答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昨兒個老太太起夜被個夜貓子絆了一跤,擦破了皮,今兒個起來難免精神不好。」


    這事兒也是趕巧了,眾人心裏憤憤,但也無可奈何,隻好領著自家孩子迴家了。


    重嵐也沒覺著這事兒跟自己有什麽關係,背著書包就迴了院子。沒想到沒過幾天又晏府最後那進院子起了火,雖然是經久不用的院子,但也著實鬧騰了一場,所幸沒有傷著人。


    接下來晏家孫輩生病,花園裏幹涸的池塘冒出紅水來林林總總好幾件倒黴事兒,連重嵐都覺著奇怪,去問晏和道:「咱們家究竟是怎麽了?怎麽最近總遭災,別是犯了太歲吧?」


    晏和挑了挑唇:「咱們家?」


    重嵐擺擺手道:「不要在意這點子細節了,你說府上到底怎麽了,要不要請個道士來瞧瞧?再這麽著我都不敢住了。」


    晏和不知想到什麽似的,眼底帶了譏誚之色:「已經請了,現在就在老夫人府上。」


    重嵐長長地哦了聲,她不過是隨口抱怨幾句,還真沒覺著這些事兒和自己有什麽關係,但沒想到第二天晏老夫人就派人來請,說是有事要請何家小姐過去。


    重嵐聽的一怔,晏和就已經起了身,唇角微挑,帶著她出了院子:「走吧,咱們瞧瞧去。」


    不過一會兒兩人就到了晏老夫人的院子,她穿著一身石青色福紋褙子坐在上首,頭上勒著同色抹額,麵色有些蒼白,正一臉凝重地聽人說話。


    正在說話那人身穿蒼黃色八卦道袍,腳踏追雲履,頭上戴著通天冠,正對著晏老夫人滔滔不絕:「…依貧道看,老夫人家裏確實進了不幹淨的東西,這才導致邪穢侵襲,不過因著時候尚早,那作祟的不敢太過放肆,貴府這才隻是有些小損失,若是日子久了…哼哼,可就難說了。」


    晏老夫人聽得心驚,手腕一抖,瞧見晏和進門,勉強點頭道:「和哥兒來了,快聽聽這位清明道人怎麽說。」


    那道人見到晏和,手裏的拂塵一樣,打了個稽首道:「無量原始天尊。」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眼立在晏和身邊的何蘭蘭,隨即收迴視線:「貧道方才跟老夫人已經算過了,在正院西北邊,有位名字裏帶花兒的小輩,正是這些日子貴府屢出禍事的孽因。」


    重嵐微怔,隨即在心裏冷笑幾聲,何蘭蘭跟晏和住在西邊院子裏,名字裏又有花字,說的可不就是她嗎?


    那道人又瞧了她幾眼,又裝模作樣地掐指算了幾下,麵色大變:「這位小姐是否曾在瀕死之時,又轉而複生過?」


    連這個都打聽好了?她鄙夷地瞧了眼那道人,隨意點了點頭。


    那道人竟不再言語,隻是麵色凝重地連連歎氣,這做派已經勝過千言萬語了。


    晏和道:「是又如何?」


    道人又揚了下拂塵,一派世外高人模樣:「這位小姐八字屬木,而且命裏帶了陰煞,這才得以死而還魂,如今又在貴府西邊,西邊屬水,水能生木,更助長了這陰煞之氣,這才克的貴府連連出事兒,實在是…哎!」


    晏和偏頭問道:「她住進來並非一日兩日了,若真是照你說的,為何不早些發作?偏偏挑了這個時候?」


    那道人微微一怔,似乎有些語塞,倒是晏老夫人盤弄著一串佛珠,麵帶猶豫,最終還是歎了聲:「和哥兒,蘭蘭這孩子…你還是送出府交給別人收養吧。」她想了想,又補了句:「你若是以後想了,時時探望也就是了。」


    晏和竟然頷首道:「可以。」


    他對何蘭蘭如何看重,整個府上有目共睹,如今這般爽快,倒是讓晏老夫人一怔,有些不知所措,本來準備的一肚子勸說之詞都不知該怎麽下口。


    就聽晏和淡淡道:「正好我也有些事兒,就帶她一道出去住了。」


    晏老夫人又是一怔,聽到晏和也要跟著離府,心裏一慌:「你就這麽走了,府裏這些事兒可怎麽辦?你爹爹和你幾個叔伯可如何是好?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關押問罪?」


    晏和牽了牽唇:「我早都跟祖母說過,我如今已經丁憂,就是留下來也無用,倒不如出去了幹淨。」


    晏老夫人心裏大急,又懊惱自己聽信了道人的一麵之詞,以為是自己要把何蘭蘭趕出去,這才惹得晏和發火,她慌忙一挺身,叫了聲:「和哥兒…」卻沒聽見應答,隻看著他行了個禮,轉身去了。


    重嵐還覺著事發突然,沒想到他竟連馬車和衣物都備下了,就停在府門外等著,他看著小臉滿是愕然的重嵐,心情略微好了些,捏了捏她的臉道:「怎麽還不上車?」


    重嵐驚疑道:「咱們去哪啊,你有住的地方嗎?」


    晏和直接把她抱上了車:「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說過我在城郊的溫泉莊子建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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