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那會兒沒瞧仔細。這會兒靜下心來打量,張媚的模樣清晰落入眼中。


    她不屬於那種讓人一眼驚豔的類型,全靠妝容加持,才能勉強邁入漂亮的行列。巴掌大的臉,帶著股與生俱來的娃娃臉稚氣,大眼睛圓溜溜的,眼影塗得厚重,反倒給她添了幾分成熟嫵媚。兩道眉毛英挺利落,眉宇間藏著一股英氣,中和了甜膩感。身材著實亮眼,曲線玲瓏,凹凸有致。


    “你具體想考察些什麽?”


    “我什麽都想看看,村落風貌,周邊的自然風光,農作物種類,特色食材,傳統美食,申遺項目產業,還有民居的大致結構和改造的可能性,大致就這些。”


    “嗯……冒昧問一下,節目的類別是哪個類型,我或許可以針對性的給你介紹一下。”


    秦浩思忖片刻,喝了杯茶,長嗯一聲道:“輕鬆日常風,會邀請固定的嘉賓,茶話會那種風格,隻是會增加許多戶外遊戲環節,再多的就不方便透露。”


    “行,我大概能懂了,你挑中花溪村,不就是圖這兒氣氛寧靜安逸,風景又美,再加上我們這的村民淳樸嘛。”


    “差不多吧。”秦浩點了點頭。


    “那就挑對地方了,我們這個地方山清水秀,人心淳樸無惡念,有點像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記》,非常符合你節目取景地的要求。”


    “人心淳樸…無惡念…”秦浩心中不由得覺得好笑。


    除了第一條,他對其餘的觀點都毫無保留地認同。在他的觀念裏,哪怕是地處偏遠的山村,也不會遊離於人性的規則之外。


    教育資源相對匱乏的地區,人們的紛爭往往更趨於原始和直接,少了些迂迴與遮掩,利益的博弈愈發簡單明了。


    但凡在歲月裏沉澱了些許閱曆,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且對世間萬象有了較為深刻的體悟之人,便會看透人性的底色。哪有那麽多毫無雜質的淳樸?


    人皆有私心,隻是表現的程度和方式有所差異罷了。


    張媚從廚房緩緩踱步出來,手中捧著貓糧,而後將其放置在庭院的躺椅前方。


    那隻肥碩的貓咪見狀,拖著略顯笨重的身軀,從高處一躍而下,慢悠悠地踱步至貓糧前,開始一小口一小口優雅地進食。


    “說實話,倘若未曾查看你的百科資料,我實在難以想象你竟是《好聲音》的總製片人。我實在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在這般年輕的時候就取得如此斐然的成績?既能寫歌,又能成功操刀熱門節目。”


    秦浩聞聽此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片刻後,若有所悟地開口道:“這其中的緣由,我自己也很難闡述明晰。倘若非要歸結出一個原因,或許隻能說是運氣使然。”


    “我了然。”


    她心想這樣就能解釋的通,自己在上京待了好幾年,於其間見識過無數驚才絕豔,才華超群的年輕人,然而即便是這般優秀的群體,也鮮有人能在剛剛畢業之際,便毫無阻礙地達成如此卓越的成就。


    其實成功的秘訣也很簡單,無非是自身才情出眾,機遇降臨恰逢其時,所邂逅之人皆是能助力自己的貴人罷了。


    “找你邀歌,應該很貴吧。”張媚試探性的問道。


    秦浩凝視著她那滿是期待的神情,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她早晨眼神閃躲的模樣,心中不禁泛起一種奇特的反差感。


    正如阿依嬸所言,她這般毫無顧忌地向一個陌生人問這問那,其性格顯然沒有什麽問題,非但不內向,甚至還頗為外向。


    “我創作歌曲,酬金方麵確實不低。”秦浩麵色複雜的說道。


    “果然如此。”張媚麵露失望之色,緩緩躺迴椅子上,身體隨著椅子輕輕晃動,雙眼無神地望著頭頂那片浩瀚的星空,思緒也仿佛飄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想想就知道,這種知名詞曲作者,怎麽可能會考慮跟自己這個野路子歌手合作,雖然事先就知道不可能,但心裏還是想試試看。


    “你問了我這麽多問題,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秦浩微笑道。


    “你問吧。”


    “我聽說你在上京有份不錯的工作,為什麽要迴到家鄉呢?”


    張媚的眉頭微微一蹙,瞬間陷入了沉默,良久都未曾言語。


    “不方便可以不迴答。”秦浩見狀,連忙補充道。


    張媚仍舊仰望著那片浩瀚的星空,神色平靜淡然,緩緩開口:“沒什麽不方便的,從迴來我沒跟任何人說過,不過現在釋懷了,就當給你講個笑話聽。


    我呢,把自己的錢都交給了前男友去購置房產,而後他卻要與我分手,轉頭便與別的女人步入婚姻殿堂,我心灰意冷,便迴來了。”


    “那是多少錢?”秦浩追問。


    “三十萬。”張媚語氣平靜。


    “這錢你沒要迴來?”秦浩麵露驚訝之色。


    “當然要過,電話打不通,微信也拉黑,後來我想過起訴,可他當時就存了心思,讓我取的現金,當時我著了魔似的,打心底信任極了,壓根沒保留什麽證據,此事不了了之,我也沒再去折騰,全當是我為自己的愚蠢所交的學費。”


    張媚的神情依舊波瀾不驚,仿佛在講述著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你這也太……”秦浩剛欲直言。


    “是不是想說我腦殘,說我笨?”張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都沒錯,我當時就是精神病。”


    “心夠寬的。”秦浩斟酌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較為委婉的措辭。


    “剛分手的那段時間,我跟他鬧騰,去質問他,他就一直重複著‘我不喜歡你了’,這幾句話不斷循環往複。後來我就去跟蹤他,結果發現他摟著另外一個女人進了酒店,然後我把拍到的照片發給他,繼續質問,然後他說我分手了還管這麽寬,我記得特別清楚,那是他提分手的第二天。”


    秦浩沒有打斷,隻是靜靜地聽著。


    “後來,他當然也不輕鬆。我把他做過的事,還有我恢複的聊天記錄都印成傳單,就在他們公司樓下發放。再後來,他也沒受到什麽太大的影響,他的臉皮厚,根本不在乎別人戳他脊梁骨。


    更可笑的是,他給我打電話,說我做的不體麵,要報警抓我。


    然後我就說啊,沒問題,你先把買房的錢還我,再然後他就說自己開玩笑,並且溫聲細語地道歉,說能不能成全他,放過他,那一刻我覺得惡心極了,說這錢就當是朋友借的,將來一定會還,我聽了渾身的雞皮疙瘩,當夜我就買了機票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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