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感受,就連薑將軍和薑姒君也有。


    眾人去吊唁時,看到這對父女在靈堂前泣不成聲,紛紛上前安慰開導,生怕他們傷心過度。


    孰不知,父女倆這是喜極而泣,是內心痛快,是得到了解脫!


    他們的眼淚,沒有一滴是為薑老夫人而流。


    薑將軍滿腦子都是元清。


    ——清兒,母親她終於死了,你安息吧。


    ——原諒我,清兒,我終究沒能親手為你報仇。


    ——哪怕我知道,害死你的人是她,可她對我有生養之恩,我始終無法下手。


    ——如今她死於病榻,人生中最後的一段時光,是在孤冷和病痛中度過的。


    ——我沒有陪在她身邊,君兒也沒有伴她左右。


    ——她驕傲了一輩子,臨了臨了卻眾叛親離,也算是一種報應吧!


    ——這種報應於她而言,比直接要了她的命更令她痛苦。


    ——隻是我沒想到,她會走得這麽快。


    ——我以為,憑著她的病情,怎麽也得再熬上幾年。


    ——不過她現在走了也挺好,君兒身為她的孫女,得為她守孝三年。


    ——三年,剛剛好。


    ——三年後,君兒就及笄了。


    ——等孝期一過,我便履行你生前和阿祁夫婦的約定,將君兒嫁給傾華。


    ——你知道嗎清兒,傾華那小子真不錯,對君兒很是包容和疼愛。


    ——把君兒許給傾華,我也放心。


    ——清兒啊,我真的很想你。


    ——你別怕,等等我,再等等我。


    ——阿祁夫妻倆生了個閨女,是神女降世,可以給蜀國帶來福運,能統一四國。


    ——等四國統一,天下太平,君兒也長大成了家,我便來找你。


    ——到時候,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會陪你。


    ——一直陪著你。


    薑姒君也差不多,滿腦子都是自己的母親。


    沒有人知道她掌家以後都做了什麽,也沒人知道,她前段時間偷偷去過城外的莊子好幾次。


    就連薑將軍和逍遙王府那邊,大概也以為她隻是打理了一下府中的瑣事兒吧?


    嗬嗬,怎麽可能。


    若隻是打理府中瑣事兒,她何至於如此忙碌?


    要知道,將軍府雖大,可人丁卻稀薄。


    光是打理一些瑣事兒,根本不會讓她忙碌到連逍遙王府都很少再踏入!


    她不傻。


    自從薑將軍醉酒,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胡話後,她就對她母親元清的死因,起了疑心。


    哪怕上次在逍遙王那裏,她並沒有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但這不影響她繼續調查。


    當然了,事情實在久遠,想調查出點名堂來,其實是很難的。


    但她運氣不錯。


    在除夕夜那天,薑將軍再一次醉酒,被抬迴將軍府。


    她雖然留在逍遙王府守夜,沒能第一時間陪在薑將軍身邊。


    但後來迴去時,薑將軍還未完全清醒。


    十二歲的薑姒君,已經出落得很標致了,長得跟元清越發相像。


    她去給薑將軍擦臉時,迷迷糊糊的薑將軍竟錯把她認成了元清,抱著她痛哭流涕,說了好些心裏話。


    而她,也是在那時才知道,她的母親元清,竟是被她的祖母薑老夫人給害死的!


    那一刻,她內心無比怨恨。


    失去母親後所受的委屈,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閃現。


    她恨薑老夫人的狠毒,恨薑將軍的懦弱,也恨自己被蒙蔽了這麽多年!


    是啊。


    怎麽能不恨呢?


    原本,她應該是這世上最最幸福的孩子。


    她父母恩愛有加,視她為掌上明珠。


    她擁有逍遙王和逍遙王妃那樣明事理且可愛的未來公婆。


    有魏傾華那樣包容她,陪著她鬧的未婚夫。


    更有暖寶那樣,時刻理解她,帶著她進步的手帕交。


    若母親沒死,她或許還會有幾個弟弟妹妹,陪著她一起長大。


    她所掙的銀子,都可以拿來給母親買漂亮的首飾,給弟弟妹妹買好吃的小零嘴。


    就像暖寶一樣,成為家裏的大姐大。


    甚至,她犯了錯以後,也可以有母親教導,哪怕是打她的手掌,罰她下跪。


    而不是像前些年那樣,爹不疼祖母不愛,後娘還天天拚演技,一個勁兒地把她往歪了養!


    雖然她性格活潑,什麽都不說,但不代表她心裏不苦啊!


    而這些苦難,全是拜薑老夫人所賜!


    是薑老夫人讓她沒了親生母親,讓她失去在母親懷裏撒嬌的機會兒!


    薑姒君和薑將軍不一樣。


    薑將軍那個身份,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了。


    可她不。


    她隻是一個十二歲尚未及笄的孩子,是一個對長輩恩怨完全不知情的人。


    所以,薑將軍不能做的事兒,她可以做。


    比如為元清報仇!


    沒錯。


    薑老夫人不是病死的,她是被薑姒君害死的!


    當然,若非要說薑老夫人病死,也不是不可以。


    因果報應。


    當年薑老夫人如何害死元清,現在薑姒君就有樣學樣,用同樣的手段,去害薑老夫人。


    為了不被握住把柄,她沒有使喚任何人。


    自己在深夜偷偷去了莊子,撿來了薑老夫人的藥渣,又好好研究一番後,往那些藥材裏加了一些別的東西。


    薑老夫人這些日子受到的打擊可不小。


    親自挑選的兒媳婦水性楊花背叛自己的兒子,就連孫子也非親生。


    下藥害死第一任兒媳婦的事情被兒子發現,以至於本就支零破碎的母子關係直接降到冰點,幾乎成了仇人。


    明明是高貴無比的薑老夫人,卻被關到莊子裏軟禁。


    哪怕纏綿病榻,兒子也沒來看她一眼。


    這種種打擊加在一起,造就了她的心病。


    而心病過重,又拖累了她的身體,導致她三天兩頭就生病。


    莊子裏的人雖然負責看管她,卻從未苛待她。


    老夫人病了,自然就得喝藥。


    這藥喝得多了,她也麻木了。


    更何況,薑老夫人活了一輩子,怎麽也想不到在莊子裏還會有人害她。


    所以,薑姒君偷偷往她的藥材裏加料的事情,她竟一直不知。


    直到自己的病越來越嚴重,嚴重到已經迴天無力的地步。


    薑姒君才再一次去了莊子,讓她死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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