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趙桂蘭悠悠轉醒。


    看到床邊的閨女,她哽咽道:“悅兒,沈老四醒來沒?”


    沈悅握著她的手,哭著點頭,“娘,醒來了。”


    “娘!”


    沈老四跪著走到趙桂蘭床前,豆大的眼淚順著他的臉頰落下。


    “是兒子不孝,兒子讓您擔心了!”


    話落,他對著趙桂蘭磕了幾個響頭。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趙桂蘭也哭成了個淚人。


    老頭子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要照顧好幾個孩子。


    然而,她有負老頭子所托。


    先是沈老二摔斷了腿,接著又是閨女撞牆自殺,老大鬧著要上吊,現如今沈老四離家出走……


    終究是她這個當娘的,沒有做好。


    還好,幾個孩子如今都平安無事。


    若是幾個孩子出了意外,她百年之後,該怎麽給老頭子交待?


    “娘,我錯了!”


    沈老四趴在趙桂蘭床邊,哭得撕心裂肺。


    沈家幾兄弟也都擦了擦眼淚。


    沈悅打進屋門那一刻起,眼淚就沒有停過。


    趙桂蘭坐起身子,給閨女擦了擦眼淚。


    “行了,都別哭了,我又沒死,哭什麽喪!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瞅著就讓人心煩。”


    “娘!”


    沈悅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瞅著趙桂蘭還有罵人的勁,就知道她沒啥大事。


    “娘什麽娘。”


    趙桂蘭瞥了她一眼,嗬斥道:“你這死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攛掇著幾個哥哥一起騙我。”


    “哎呀娘,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嘛。”


    沈悅抱著趙桂蘭的胳膊撒嬌,“人家不是怕您擔心嘛。”


    閨女難得撒次嬌,趙桂蘭的心早就化了。


    “行了!行了!老娘還忙著給沈老三做衣服,沒時間陪你在這瞎鬧。”


    見狀,沈悅嘿嘿一笑。


    撒開趙桂蘭的胳膊,起身去給趙桂蘭拿好吃的。


    “娘,您先吃個蘋果,吃完再做衣服。”


    “成!”


    趙桂蘭接過蘋果,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沈老四,沒好氣道:“你還不滾,跪在這裏作甚?”


    沈老四:“……”


    他眼淚還沒擦幹,就被老娘嫌棄了?


    見他沒動,趙桂蘭又罵道。


    “瞅瞅你身上那味兒,還不滾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是想熏死我,好給你找個後娘嗎?”


    沈老四嘴角抽了抽,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出了屋門。


    拿著扁擔和水桶,朝村口的井邊走去。


    沈家眾人望著沈老四遠去的背影,一個個嘴巴張得老大。


    沈大牛揉了揉眼睛,看向身旁的沈大豹。


    “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麽看到四叔拿著水桶出門了。”


    沈大豹點點頭,“我也眼花了。”


    不一會兒,沈老四挑著一擔水迴來了。


    第一次挑水,他沒什麽經驗。


    衣服鞋襪濕透不說,滿滿兩桶水,一路洋洋灑灑,等到家時,就剩下半桶了。


    “哢嚓——”


    沈悅咬了一口蘋果,心中也有些微微詫異。


    沈老四這懶貨是真學好了?


    沈家其他人也都抱著懷疑的目光,盯著沈老四。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沈老四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出來。


    “妹妹,你能再教教我算賬不?”


    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還想去縣裏賣涼皮。”


    “你過來。”沈悅勾了勾手指。


    沈老四聽話的蹲下身子,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


    沈悅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不發燒啊,怎麽這麽反常?


    “你真想學算賬啊?”


    “想!”沈老四點點頭,一臉認真。


    家中兄弟們都有一技之長,就他一無是處,除了賣涼皮,他也想不來能做啥。


    見狀,沈悅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你去找沈老六,先把咱家所有人名字都學會,再來學算賬。”


    若是這狗東西,這次還敢耍花招,她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管他。


    “好!”


    沈老四應了一聲,轉身就去找沈老六。


    沈老六倒也沒藏著掖著,直接在地上寫寫畫畫,讓他跟著學。


    ……


    沈悅吃完蘋果,去地裏看招財。


    這兩天忙著沈老四的事情,也沒給它喂好吃的,不知道這家夥,有沒有好好看地。


    招財這會兒正趴在地上打盹。


    聽到聲音,睜開一隻眼睛,看到是沈悅。


    立馬從地上起來,興奮地叫了起來。


    “汪汪汪——”


    “行啊,你這懶狗,不好好看地,偷懶是吧。”


    沈悅揉了揉它的狗頭,從布袋裏掏出一把肉幹喂給它。


    招財搖著尾巴,美滋滋地幹飯。


    喂完招財,沈悅又迴到家裏,開始準備晚飯。


    她讓李秀英幫忙,和了兩大盆麵,打算做個正兒八經的涼皮吃。


    魔芋涼皮雖然味道也不錯。


    但是她還是喜歡用麵做出來的涼皮,更喜歡吃裏麵的麵筋。


    “妹妹,今天又吃啥麵?”沈老七問道。


    這兩日忙著沈老四的事情,大家都無心學習,蕭安索性給他們放了兩天假。


    看到沈悅和麵,沈老七又忍不住過來問她。


    “不吃麵,做涼皮。”


    沈悅一邊洗麵,一邊迴答他。


    沈老七哦了一聲,去院子裏洗了手,跑進灶房。


    “妹妹,我幫你。”


    洗麵不是啥技術活,沈老七想幹,沈悅也沒攔著。


    “就這樣一直搓就行。”


    洗好麵之後,還得讓洗麵水沉澱一段時間。


    趁著這會兒功夫,沈悅煮了些豬肉,準備做肉夾饃。


    沈老四聞到飄來的肉香,眼睛都直了。


    他實在是太饞肉了。


    那日離開家之後,他原本是想去縣裏闖出一片天地的。


    他相信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一定會混得風生水起。


    到時候迴來,打臉趙桂蘭和沈悅。


    誰知道,到了縣裏,人家看他沒有文化,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壓根不要他。


    他隻能坐在大街上,當起了乞丐。


    然而,乞丐也不是好當的。


    好不容易討來一個大白饅頭,還被別的乞丐搶了去。


    再後來,他東奔西走,來到城南那處破廟。


    想著廟裏應該會有供品,可以填填肚子。


    結果並沒有。


    他也耗盡力氣,餓暈在破廟中。


    要不是沈悅他們及時趕到,他怕是這會兒早就歸西了。


    想到這裏,他又偷偷擦了擦眼淚。


    還是家裏好。


    以後不管說什麽,他都不會再做這種離家出走的蠢事了。


    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沈悅的聲音。


    “沈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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