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南笙也是沒有想到,張祁他會親自過來,畢竟蔣家的宴請他已經多年未曾參加過了。


    此時,宴息處熱鬧非凡。陽光灑在雕花的梁柱上,映出一片喜慶的光彩。


    蔣南笙拱手緩聲道:“若是知曉張首輔大駕光臨,晚輩定會出門迎接。”


    張祁已經換下了當值時的官袍,身穿一件青布直綴的他,就像是在街中隨處可見的樸素老者。


    他神色平靜,仿佛對周圍的熱鬧毫不在意。對著蔣南笙點點頭說道:


    “國公爺嫡親孫子孫女的洗三禮,自是要過來吃杯酒水的。”


    宴息處的眾人看到張祁,難免在心中想象,今日若是王峰良過來,又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廳堂中布置得典雅精致,雕花的屏風、精美的瓷器,無不彰顯著定國公府的尊貴。


    眾人或坐或站,交頭接耳,臉上無不帶著好奇的神情。


    陳正德看著坐在他對麵的張祁,舉起手中酒杯,笑著敬他道:“張大人,下官初到內閣,一直沒有時間同您請教,今日倒是給了下官一個機會。”


    張祁抬眸看過去,麵上的表情淡淡的,“大家都是同僚,同為聖上分憂......況且今日是蔣大人孩子們的洗三禮,這般喧賓奪主難免過於張揚了些。”


    陳正德的酒杯就這樣舉著,張祁靜靜看著他,接著說:“太醫叮囑過,眼下我的身子不宜飲酒,陳大人這杯酒我怕是無福消受了。”


    首輔張祁不飲酒這件事雖算不上是秘密,同在內閣,陳正德不知道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張祁這番話,好像也在暗示,陳正德並不是他派係之人。


    陳正德收迴手中酒杯,還沒來得及說上什麽,蔣南笙已經招唿下人,為張祁燙了壺茶送過來。


    此番舉動並不像是刻意為之,就更加顯得陳正德剛剛有些突兀。


    張祁對身旁之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唿。讓陳正德麵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掛在嘴角。


    他雖是離京多年,先帝駕崩前他的長姐複寵,陳家再次出現在盛京城政治舞台。


    而後新帝登基,雖未言明,所有人都知曉建明帝出自陳家。故而他如今進入內閣,還沒人這般下過他的臉麵。


    為了掩飾尷尬,他看向身旁人笑著說:“剛剛張大人說過來吃杯酒水,我就應該反應過來的。


    大人不宜飲酒一事,倒是讓我忘了個一幹二淨......實在是蔣大人的龍鳳胎著實讓人豔羨了。”


    畢竟他官職不敵張祁,在上封麵前他還是要做到低調行事,況且這裏是定國公府。


    蔣南笙笑道:“陳大人自謙了。”


    並沒有浪費太多的口舌在上麵,說了句抱歉,轉身又招唿賓客去了。


    蔣南笙的笑容溫和儒雅,轉身離去的背影顯得從容不迫。


    張祁從那道背影上收迴目光,青花瓷壓手杯被他輕輕放在桌麵上。


    就聽到有人開口說:“酒能成就人,更多的是酒後失德。想必張首輔,比任何人都能理解這句話。”


    不用抬頭看過去,從此人話語中就能知曉,這人不滿張祁。


    周博延看著宴席上的那道霸王別姬,開玩笑似的說:“這倒是個會露頭的。”


    實則是在暗諷剛剛說話之人,是個縮頭烏龜,有時他是瞧不上他們這種做派。


    宴息處的眾人開始推杯換盞,倒是沒有留意他在說什麽。


    就是聽了出來,也不會有人跟著附和。畢竟他們可不是人人都是周博延,是承了爵位的忠勇侯。


    待宴席結束,蔣南笙送走賓客後,秦朗走過來說:“張祁今日來,是想向你求助,還是打算著讓蔣家在當中說和?”


    內閣首輔這個位置被很多覬覦,張祁最後被任免,是很多人都不曾想到的結果。


    以往張家背後最大的依仗,就是曾經有姻親關係的王家。眼下,想拉下張祁下馬的大有人在,無非就是他身下首輔的位置。


    若是張祁倒台,下一任的首輔非陳正德莫屬。


    想到這裏蔣南笙麵上沒有什麽變化,眼神卻是變得越發冰冷。


    ……


    顧瑾初眯了一會就醒了,總感覺聽到了孩子們在哭。


    白芍趴在一旁的錦杌上淺眠,聽到動靜後睜開眼,沒用夫人問她忙不迭的說:“夫人,十少爺和六小姐被乳娘抱過去喂奶了。”


    顧瑾初聽聞點點頭,繼而問道:“前麵的洗三禮可是結束了?”。


    待宴席結束後,外祖母和母親就要迴將軍府和大興秦家。


    再想見麵,大概就要是她出了月子,或者是母親生產之時。


    好似自從她生完孩子之後,人也比之以往變得多愁善感。


    即便是五爺和蔣老夫人對她很好,有的時候,還是隻想待在母親和外祖母身邊,好似那樣才能讓她更加的安心。


    知道夫人醒了,白鶴端著托盤走進來,笑嘻嘻的說:“那會兒五老爺讓人送過來的。說是宴席上的一道甜菜,等夫人醒了讓您做打發時間之用。”


    顧瑾初抬眸望去,盤子裏盛著的是用濟南府產的山藥豆子做成的拔絲山藥。


    每一顆都小巧玲瓏,一口一個剛剛好。


    山藥外麵裹著琥珀色的糖殼,晶瑩剔透,宛如一種甜蜜的誘惑,而顧瑾初尤其喜愛這種酥脆香甜的口感。


    到孕晚期她便很少食用甜膩的食物了,她輕輕夾起一顆,瞬間拉出長長的糖絲,在陽光下好似一道道金線。


    就更加的讓人迫不及待的放進口中。


    香甜酥脆,而後是軟糯細膩,吃的顧瑾初一臉的滿足。


    巴掌大的小碟中,一雙手就能數過來的顆數,算是讓她解了饞。


    白鶴見夫人吃的高興,站在旁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顧瑾初見狀不由得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高興?”


    白鶴把托盤抱在胸前,咧著嘴笑著說:“五老爺說咱們這些人對夫人伺候的精心,把宴息處的席麵也賞了一桌過來。”


    想到餐盤中的美食,白鶴一臉驕傲自豪。


    這和府上給下人準備的席麵,可是有時很大區別的。哪個院子的下人,有她們這種待遇。


    白芷進來是正巧聽到她的這番話,白鶴害怕白芷,見到她縮了下脖子抿著嘴笑。


    白芷快步走到顧瑾初身旁說道:“夫人,長公主過來看您了。”


    “快請進來!”顧瑾初看著一旁的白芍還有白鶴,低聲吩咐她們說:


    “白芷留下伺候就好,你們下去和大家用膳吧,記得每種菜品給白芷分留出來。”


    “是,夫人!”


    白鶴聽聞眼睛都亮了起來,曲身行禮後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白芍同白芷對視了下,兩個人自小陪著主子長大,明白彼此眼中的含義,隨後也跟著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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