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變化總是很快的,杭州市為了加快經濟發展,將永興的浦沿,古河和西陵沿江三鎮獨立劃出建立了杭州江濱高新開發區。


    盡管名義上劃成了市區,但老百姓們的生活依然還是和以前一樣過著日子,唯一讓他們感受到的不同就是他們有了一種城裏人的稱號了。


    江濱區的成立自然有了各個政府部門的成立了,江濱區教育局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建立了起來,這讓在聞堰工作的孫榮然一下子失去了以後調迴浦沿的可能了。眼看著新浦沿中學建成了,孫榮然隻是一名區外教師了,想跨區調入是多難的事了!好在孫榮然也滿足於在聞堰工作了,這輩子注定他生是永興人,死是永興鬼了。


    孫繼剛在虞文昊的幫助下,擺脫了經濟困境,並有了一定的資金,開始積極籌備新烘箱和燃燒爐的製造了。


    虞文昊找到了一對原來在杭州噴塑設備器材廠上班的何錫源和張雪華夫妻倆,這兩夫妻現在已經從廠裏停薪留職在外麵自己承接烘箱製造等鈑金業務了,他們知道若能掛上虞文昊這種塑粉廠的關係肯定能找到需要做烘箱的噴塑廠的,所以他們和虞文昊很熟,沒業務的日子也常去虞文昊廠裏坐坐的。


    這夫妻倆隻有一個兒子已經在單位上班了,他們卻還是很勤勞地出門起早貪黑賺錢,他們接到這種烘箱製造業務後,一般都住到委托製造的廠家幾天的,直到烘箱製作完成才迴家的。


    何錫源隻知道埋頭設計和計算,認真地做著在鐵板上劃圖切割並焊接這些工作的,話不多的。碰到問題了,便總是坐在一旁管自吸煙了,也許燒焊工作從事時間長了,他花白的頭發已經很稀疏了,眼睛的縫隙已經細成了一根針了,整張臉也是斑斑駁駁,坑坑窪窪了。


    他的老婆張雪華倒是很能說會道了,人生的也是五官端正,很耐看的標致,張口閉口都是她信佛的,不以賺錢為主要目的的,給客戶幹活得用良心去幹,所以這業務基本都是張雪華接過來的,她能讓客戶感覺她們出的價格很實惠,質量也不錯,甚至有時候她還能讓客戶到烘箱設備做好了認為該付多少錢再付多少錢的。


    客戶們自然也是滿意他們那種住在自己廠裏,加班加點地給自己製造設備,這麽賣力的幹,怎麽還好意思和張雪華一個女人去討價還價的,自然是很樂意將錢付清了,即使價格高點,客戶們也不會去很苛刻了。


    所以這夫妻倆工作上是以何錫源為主,交際上是以張雪華為主。說不清是夫唱婦隨還是婦唱夫隨了,反正他們和客戶的緣分很好,自然業務也不錯。


    虞文昊向何錫源和張雪華夫妻倆一再交待了:“孫繼剛可是我哥,他那邊你們可不能多賺錢的,否則以後我可不會再給你們介紹一單業務了。”


    張雪華連聲柔柔弱弱地說道:“哎呦,你這虞老板,我可是信佛的人,不能賺昧良心的錢,要遭報應的啊,菩薩可是在上麵看著的!”


    “何師傅,你可得仔細地算一下,按照我哥要求的尺寸,最低要多少錢能做?”虞文昊覺得還是得讓自己和孫繼剛心裏有個底的,這樣成本也就跑不開去了,便向何錫源問道。


    何錫源便像算命瞎子一樣,眯著眼睛似開不開地在嘴巴裏嘀嘀咕咕了一番後便對虞文昊說道:“虞老板兩萬估計要的。”


    “兩萬太高了,一萬八差不多,數字也吉利。”虞文昊瞎冒著還價道。


    孫繼剛在一旁隻是微笑著看虞文昊和何錫源他們還價,他知道虞文昊和這夫妻倆很熟,這個事情上還是讓虞文昊和他們侃價更合適。


    “虞老板,你這價格我們可是要一分錢也沒的賺了,你想想燃燒櫃裏麵的燃燒桶和來迴煙道管可全部是五毫米厚的不鏽鋼材料啊,那材料價錢可是很高的呢,阿彌陀佛了!”張雪華對虞文昊揖著佛禮說道。


    虞文昊擺擺手:“張大姐,跟你說了不能在我哥這裏賺錢了,你們就當是幫我的忙了,你還是想著賺錢這個事。”


    “老何,你看虞老板都已經這麽說了,看來我們隻能一萬八給人家做了?”張雪華轉頭向她老公說道。


    “這個事你定吧,我都聽你的。”何錫源可不會拿主意,自然又推給了張雪畢,當然他心裏其實有算盤的,算過一萬八也能做的。


    張雪華便對虞文昊和孫繼剛兩人作無奈狀的說道:“你們看看,我家老何就是菩薩心腸,總是不知道賺錢,隻會替人這樣做事了。兩位老板都在,那就一萬八吧。”


    價格一旦確定了,做烘箱的材料便由何錫源夫妻倆從鐵板市場買迴來運到了孫繼剛的廠裏了。隻是原本用做外殼的冷軋板材料換成了價格低的熱軋板了,當然孫繼剛也不在乎這個熱軋板的,他覺得隻要在烘箱外殼做上防鏽漆就行了。


    何錫源夫妻倆便住到了孫榮然家裏,一日三餐也和他們一起吃了,何錫源和孫繼剛兩人似乎也很投緣,主要還是因為脾氣對口,再加上兩個人都是老煙槍了,總是你來我往的相互遞煙。


    張雪華和孫榮然祖母,母親兩人也是談得來,總是張口閉口說著佛教上的事,她甚至早中晚都是吃得很素了。兩夫妻讓孫家上上下下都喜歡上了,盡管他們是真正的城裏人,但勤勞一點不比鄉下人差,吃的也不講究,穿著樸素的勞動服整天幹到天昏暗才收工的。


    烘箱的結構對於孫繼剛來說也還是熟悉的,因為他自己親手參與做過外殼用磚塊砌成的烘箱。那內壁與外殼間的那層保溫石棉填充是最讓人頭痛的事,弄得眼睛發癢發痛,鼻子裏和喉嚨口都是幹澀地止不住要咳嗽了。但張雪華在灌裝這個石棉的時候完全沒了城裏女人的那種文靜和愛幹淨了,她戴著個口罩,一片一片地放入,仔細地壓實,一層一層地疊上來,做的很是專業。


    孫繼剛以前自己做的烘箱是很毛糙的,畢竟不是專業的廠家。但現在這烘箱做的還是比較漂亮的,外殼的棱角用折彎機折出的,特挺特直,烘箱裏麵的風道做的很隱蔽,上麵和下麵用兩塊打了無數通風孔洞的大鐵板遮蓋了,整個烘箱內部平整幹淨而整潔,這做工做的是很專業了,讓孫繼剛看著很滿意。


    烘箱做好了,張雪華負責在烘箱外麵打砂皮和噴漆的工作了。何錫源便開始做那個燃燒室的工作了,那個不鏽鋼燃燒筒是在買材料的時候剪切好後就在材料商那邊滾圓滾好了,何錫源隻要用不鏽鋼焊條焊住那條接縫就好了,但這個可是要很仔細的,不能有絲毫的漏洞,因為到時候燃燒產生的煙塵會從這些漏洞中出去而被吹入烘箱中,這樣就會影響了工件表麵的質量了。所以做燃燒室的關鍵技術就在這個燃燒筒的焊接。


    燃燒筒做好了以後,何錫源將水灌入不鏽鋼筒中檢查有沒縫隙了,檢查結果很是令人滿意,於是在燃燒筒上開了口子將不鏽鋼管焊接了上去,整個內膽都焊接好了,便將內膽放入焊製好了的冷熱風交換室,接上伸出交換室外的煙囪,整個燃燒室的外層和內層間也放入石棉,在出風口裝上風機後接到烘箱上麵的進風口,將烘箱下麵的出風口和燃燒室的進風口接上,整個烘箱才算完成了。


    價值八千多的燃燒機也很快從廣東那邊買過來了,何錫源將燃燒機掛在了那個燃燒室外麵的掛架上,然後將輸油管和迴油管接到那個燒製好的油箱上後,讓電工將燃燒機電源線接通,開啟烘箱上的溫控數顯開關,燃燒機便開始噴油燃燒了,數字顯示器上的數字很快地往上跳著,一切都是很順利。


    孫繼剛很高興自己的願望終於實現了,讓朱月華她們做了一烘箱先試試機,半個小時後拉出來感覺要比原先的烘箱要好的多了,不僅烘箱容積大的多了,而且產品沒色差,溫度上升快,車推進推出也很平穩。


    何錫源對孫繼剛說道:“孫老板,你這油箱的輸油管這裏最好再加裝個個柴油濾清器,因為柴油畢竟還是有殘渣的,到時可能要堵塞住噴油口,那就麻煩了。”


    孫繼剛點點頭,他覺得是何錫源說得很有道理,有些東西是需要他們幫助提醒一下的。


    這一場活做下來,何錫源夫妻倆和孫榮然一家也成了朋友了,大家也時常通著信息了。沒過多久,何錫源他們又來幫著孫繼剛做了兩個噴粉台和迴收裝置,連帶著磷化缸也改造了一下,加裝了固定的起吊行車設備。現在噴塑廠的設備變得很正式了,生產能力不用再擔心了。在周邊的噴塑廠中也算是設備先進了,這讓孫繼剛的業務也可以開始擴大了,他也可以敢接那種大件的產品加工了。


    眼看著孫繼剛的噴塑廠現在辦得很是風生水起了,張懷德也感到很欣慰,但他自己的兩器廠盡管每天似乎很忙,但那產品隻有發出去,卻很少有款項打迴來的,墊付款已經達到了八十五萬了,他承受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那個傅正明隻會向他伸手要錢,從沒考慮過企業的壓力。


    而且那個王國林和傅正明之間也產生了齟齬不斷,傅正明隻知道催促產量,但從不管職工的連班倒的累,而且也不管產品銅管裏麵的清洗劑有沒吹幹和曬幹的,隻知道催促王國林加速生產。王國林總覺得產品質量必須要抓住的,否則發出去了還是要引起一係列問題的,這可不是他這個一絲不苟的技術員的行事風格,兩個人為了這個事情已經爭論過了好幾次。


    最後由於傅正明似乎讓自己家的外甥進廠來管生產了,讓矛盾徹底激化了。王國林作為一名有股權的人卻被傅正明甥舅兩人給瞞著在做事情了,王國林這個人的脾氣就是倔,他不擔心自己沒地方找到工作的,如果再和傅正明一起合作下去,也沒什麽好結果的,便要求拿迴自己投資的那部分錢便打算走人了。


    這一下正中傅正明下懷,他早就巴不得王國林能夠走掉,現在產品生產已經正常了,而且模具這一塊他的外甥也能管理了,若是王國林走掉,所有的事都成了他一家之言了,而且從開始生產到現在他的投入其實早已拿迴來了,而且外麵有些不開票的業務欠款也早收迴來在他手裏了,他的小金庫裏已經有六十多萬元了。


    這事張懷德和王國林是永遠不可能知道的,賬麵上隻有那些部分開票的,有許多不用開票的業務都是他在那邊想辦法操作的,這邊發貨的數量是對的,但那邊不開票的價格張懷德和王國林是永遠不知道的,他總是在說那邊要拖欠著,收不進來。


    既然王國林要退出,而且隻是想拿迴他投入的那部分錢就行了,傅正明感覺自己現在有這個錢將他的這部分股份給買下了。


    張懷德還是很可惜王國林的,他勸說王國林道:“小王,你幹嘛走掉?饅頭都已經遲到豆沙邊了,眼看著業務這麽繁忙,收益也會好起來的,卻這樣走掉,不是很可惜嗎?”


    王國林卻搖搖頭迴道:“老張叔,我這個人的脾氣你也知道的,話不會說,就是喜歡賺通氣的錢,不喜歡掙燒心的銅鈿。我感覺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的,到時怕是難以收場了,我還不如早點走人好。反正我這技術也隻能找個安耽點的飯碗吃吃安心,不適合做老板的。”


    “你就這麽甘心退出啊,小王,可都是你花了心血弄起來的設備啊,我真的替你可惜的。”


    “老張叔,也無所謂的,對我這種搞技術的人來說,就當是給老板打工也要這樣幹的,隻要那個股份的錢不少給我就行了。”


    “唉,你這人的善良心啊。”張懷德有點傷感,這麽一段時間下來,他已經感覺到了傅正明的人品是不可靠的,原本想有個王國林能夠對他掣肘一下的,現在王國林要走人了,也就成了他和傅正明的對決了,他感覺這個廠子估計還是要辦不下去的,但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他現在也學會了隱忍著,他隻能隱忍著來讓這個廠能堅持的長一點了。


    “老張叔,我那點股份要不你買了?這樣你還是能占大頭的,也能說話有點分量的。”王國林卻在考慮勸張懷德收購他的那部分股權了。


    張懷德知道王國林那話裏的意思,可是眼下他哪裏還有資金去將王國林的股權給收購了,況且即使將這部分股權收購了,形式上是他占了大部分的股份,但生產和經營還是傅正明在控製著,他根本沒有這個精力和能力去經營這個跨行業的廠子了,還不是得靠著傅正明在操作了。


    張懷德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小王啊,我也老了,還能折騰多少年,算了,隻要能守住這老本已經是婆婆萬福了,不想再有大宏圖了,就讓他傅正明去經營這廠子吧。”


    “老張叔,那以後隻有你自己注意了,我也幫不了你什麽忙了。”


    “小王,你以後方便了也還可以再來我這裏坐坐的啊,我們人情還在的,畢竟合作一場過,大家是朋友的。”


    傅正明很快就和張懷德,王國林三人開了個會議,張懷德也同意傅正明收購王國林的那部分股權,以後也希望和傅正明能一起好好繼續合作下去的。


    傅正明似乎也表示著對王國林的惋惜:“國林,你看我們一直合作的好好的,你卻要這麽走了,以後若是技術上有問題了,我們還找誰去解決?”


    他那言不由衷的話,讓王國林很是厭惡的,說道:“沒事的,不大會有問題的,我看你外甥其實技術比我還要好了。”


    傅正明聽出了王國林那話裏的味道,但他也不敢發作,隻是說道:“國林,你的錢我想辦法去借去,等我借到了就馬上給你,畢竟廠子的欠款收不迴來,我們幾個人的資金也都緊張的,你的錢我隻能去我親戚那邊借借看,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現在給你寫欠條?”


    “小傅,你這話也就不夠意思了,國林也不是說馬上要你拿出錢來,寫欠條我看也沒必要的,大家一起合作一場了,都有感情的,他若要你寫欠條也不是王國林了,況且這個會議我也在的,我也可以作證的。隻是你也的確要想辦法把錢給他的,這樣好了,你也別說等你借到了就馬上給王國林的,你就痛快點給個具體的日子,在這裏你將錢交接給國林,這事也就清清楚楚了,明明白白了。”張懷德就是怕傅正明又耍出新花樣,直接對他敲打道。


    “老張叔,看你這話說的,我這錢可不是自己有的啊,我得一戶一戶的去親戚家那裏想法借過來才有的。”傅正明依然裝作可憐巴巴的說道。


    “這樣吧,你就給個具體時間總可以的。這個月月底行不?”張懷德替王國林說道。


    傅正明故作為難狀的樣子想了一會兒,說道:“好吧,那就按照老張叔的意思吧,這個月月底給你錢,國林,可以嗎?”


    王國林點點頭表示同意了。


    就這樣到了月底,三個人股權變成了兩個人的股權了,這個兩器廠成了傅正明和張懷德一人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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