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天和夏天就這樣在沸沸揚揚的大事小事中無縫的對接中過得很快,孫榮然也是因為父親辦廠的事忙忙碌碌而感覺日子很短,這期間他依然收到魯雋給他寫過來的信,講述她在日語強化學習中需要克服的困難,現在已經基本能夠應付日本生活的基本語言交流的了。也問了孫榮然這段時間在幹嘛,過得還好嗎?


    孫榮然把自己家裏的情況和她大致地說了下,她知道後也替孫榮然全家高興。


    在最熱的日子快要來臨的時候,孫榮然收到了魯雋在國內的最後一封信,魯雋在信中寫道:榮然,見信可好?我總算是練成正果了,再過三天,我就要坐火車到上海,從虹橋機場起飛到日本去了,所以這封信是我在國內給你寫的最後一封信了,你收到信後別再迴信了,耐心等我到日本後,給你寫第一封信,到時信封格式我會在信中給你說的。臨行前,我還是要提醒你,我和你說的那兩句話你一定要記住!我就是擔心你,千萬要記住!


    孫榮然心裏很感激魯雋,他心裏記著魯雋跟他說過的,他也努力地按照魯雋說的在做著。既然不能給魯雋迴信了,隻能耐心地等著魯雋從日本給他來信了,他心裏默默地祝福著魯雋,希望她一路平安,在日本一切都好的,雖然他有時有想給魯雋寫信的衝動,讓她路上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之類的話和她說下的,但這信又能往哪寄,隻能按捺住這種衝動,耐心等魯雋給他信息的了。


    這個夏天,孫榮然在等待中度過,他猜想魯雋需要安頓下來,一切都安排妥當後,才有時間給他寫信的。日子在他的等待中是扯長了,而對於日月的輪替來說卻似乎是縮短了。在父親的噴塑廠匆匆幫工了一個假期後,孫榮然很快就又迴到了學校讀書了。


    現在家裏的情況已經明顯地變好了,噴塑廠的業務已經不止局限於燈具廠和電子琴廠了,讓噴塑廠一下子生意火爆起來的是噴塑廠所在地的新光郵電安裝公司。


    幾年來這個公司僅憑著幾把鐵鍬進入上海這個大都市後,農村人的吃苦耐勞和謙遜豪爽很快占領上海這個大城市的所有郵電通訊線路業務,從通信管道的鋪設到電話線路架設再到電話機的入室安裝,整個通信業務的一條龍生意都被新光郵電安裝公司承攬了,公司很快發展成為了新光通訊集團公司,下麵有通信安裝公司,通信電纜公司,通信管道預製公司,通信交換設備公司,電力承裝公司等等,這個借力上海大都市的人脈,業務很快遍布了全國,新光集團不僅在杭州出了名,而且在浙江出了名,作為一家從幾把鐵鍬成長起來的一家大公司,這自然又是一個農村發展致富的奇跡,新光集團很快用一下子累積起來的財富建起了本鎮的第一幢八層樓高的辦公大樓,大樓周圍興建起了公園,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風景宛如微型西湖,這大樓不僅僅是公司的辦公樓,也是一些郵電方麵專家的招待住宿樓。


    公司老總章正祥現在也已經春風得意地兼任了新光村的書記了,他利用公司從郵電通信業務上賺得的錢規劃好了新農村,讓原先住在老房子地塊的村民們都遷入到新農村地塊建房,所有道路都拓寬硬化,兩邊種上了桂花樹,香樟樹,整個新農村一排排,一行行地整齊劃一,每家每戶都是統一大小的院子,統一的房屋樣式,統一的車庫,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門牌號碼,儼然是農村裏的城市了,不,是別墅化的城市,那氣勢和壯麗讓整個浦沿鎮的其它村莊老百姓羨慕不已,都在怨恨自己村的村幹部的無能和腐化。


    孫榮然姑媽家現在也住進了新農村,從地麵到內牆都鋪上了大理石,院子裏種上了果樹,整個生活一下子變化地讓榮然姑媽都不敢相信怎麽會有這麽好的日子。但她的吃苦耐勞的本性依然沒變,雖然孫榮然表哥徐金煥現在在安裝公司的收入不菲,但她依然早出晚歸地在孫榮然父親的噴塑廠裏埋頭苦幹,她不在乎工資多少,她覺得這個廠有她弟弟的份,她怕廠不好,弟弟會生活不了,她隻有努力工作才是對弟弟最好的報答。


    新光村的變化很快成了農村集體致富的典型,更讓新光村在全省出了名,不斷成長的村集體經濟一下子破了億元村這條門檻,讓浦沿鎮的老百姓們又羨又妒,昔日的窮村成了財大氣粗的富村,姑娘們更是擠破腦袋想嫁入新光村。


    國家郵電事業的大發展,也是新光村大發展的機遇,任何一個人,一家企業隻要能緊跟國家發展的步伐,抓住國家所發展的產業機遇一定能夠讓自己也發展壯大起來,新光村的業務就是因為貼合了國家政策,和國家的脈搏一起跳動,所以村裏隻要和郵電通信搭邊的企業也沒有一家不紅火的。


    孫繼剛他們的噴塑廠也近水樓台先得月,喝到了一點通信事業發展的湯汁。因為新光村的通信器材公司是一家專門生產室外電話交接箱設備的公司,這些交接箱都是被安裝在室外的通信電線杆上的鐵箱子,需要外表噴塑處理,而這個通信器材公司的負責人正好是孫繼剛的記拜父親的侄孫,每年正月裏孫繼剛去記拜父親家拜年,自然是很熟的,他從輩分上要叫孫繼剛叔的,這業務也就自然被孫繼剛招徠過來了。


    噴塑廠在接到這筆業務後,需要通過外表破壞關才能被通信器材公司錄用為配套業務廠的。所謂的外表破壞測試就是在噴好塑的交接箱表麵先用尖鐵鑿子敲擊,看有沒有掉塑,這個測試基本不大會有問題的,噴了塑的鐵皮往往隻是出現凹坑後不大會有掉塑的。關鍵的是將噴塑表麵用刀橫著深深地劃幾條刀痕,每條刀痕都間隔一毫米,然後再豎著深深地劃幾條刀痕,每條刀痕也是間隔一毫米,這樣就形成了邊長一毫米的一個一個小方塊後,用強力膠粘在上麵撕扯,看有沒有小方塊的塑皮被扯下來的,若有扯下來的或在用刀刻痕的時候就有塑皮掉下來的就是不過關的,好在噴塑廠的前道磷化處理工作做得非常好,根本沒有這種情況發生的,這讓通信器材公司很放心地把所有需要噴塑的支架,交接箱等產品交給孫繼剛他們的噴塑廠加工了。噴塑廠的業務一下子忙得不亦樂乎了。


    孫榮然現在在學校裏也被列入了黨員發展對象,一切都在變好,但孫榮然卻一直在等待魯雋的來信,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在沒有魯雋和他一起探討文學詩詞的日子裏,他總覺得少了很多事情,少了很多原本的樂趣,而多了許多的牽掛和莫名的情感。他每天都會去學校的信箱轉一下,看有沒有他的信,卻總是空手惆悵而歸。


    孫榮然現在感覺總是百無聊賴,幹啥都提不起精神,唯一有興趣的就是去圖書館,一坐就是老半天,盡管他有很多話可以寫下來成為一篇長長的信,但又能往哪寄呢?隻能在心裏不停地想著明天信該到了,念著明天信該到了。


    就在孫榮然恍恍惚惚中,魯雋的信終於到了,她在信中問孫榮然這段時間還好嗎?她本來可以早就給孫榮然寫信的,但因為很多事要處理,不能靜下來好好跟孫榮然聊一下的,所以一直拖到現在,好在現在已經徹底安頓好了,總算有空可以給孫榮然寫信了。


    魯雋講述了她這一次到日本的詳細經曆,到日本後,雖然在靜岡讀書,但她按照她姐姐的安排住在森町這邊,所以從住的地方到讀書的地方每天都要坐快線往返的,每天起早出門,很遲迴家的,學校裏麵課程也排得很緊張,在這所國際語言學院,學習必須很刻苦的,為了未來留日繼續留學的可能,她不得不每天刻苦用功的。但她沒有忘記給孫榮然寫信的事,所以以後隻要一有空就會給他寫信的。現在她在日本一切都好的,生活已經很有規律了,讓孫榮然不要多掛念,也希望孫榮然好好完成自己的學業。最後她在信封裏夾上了給她寫信的地址和書寫格式:


    正麵寫收信人地址姓名


    亍437-0215


    日本國靜岡縣森町長穀寮


    魯雋樣


    反麵寫孫榮然自己這的寄信人地址和姓名


    並在信中告訴孫榮然信一定要拿到郵局去寄,因為要稱重買郵票的,否則是寄不到她那的。


    孫榮然總算能好好地向魯雋傾述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無聊和無所適從,一直在等待她的信,不知道她怎樣了,很高興終於收到了她的信,果然不出他所料她很忙,以至於不能給他及時來信的,現在收到了魯雋的信,他也放心了,在信中他一再叮囑魯雋在國外要小心的,要好好保護自己並注意身體的,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一切隻能靠她自己了,他會耐心等待魯雋的下一封信的。他也讓魯雋放心,他會努力完成剩下的這最後一學年的學業,盡快畢業。最後他小心翼翼地按照魯雋交待的填好信封,並去郵局寄了信,寄出前,他反複確認了信封地址沒有寫錯的因為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寫到日本的信,怕弄錯了,魯雋收不到信的。


    信寄出以後,孫榮然一直忐忑著,不知道魯雋能不能收到他的信的。沒想到,孫榮然很快就收到了魯雋的第二封從日本來的信。


    魯雋在信中寫道:我知道你肯定在等我迴信的,怕我收不到信而坐立不安的,所以我一收到你的信,趕緊給你迴個信,讓你也心安點,以後就按照這個格式寫信封,不會錯的。知道你現在在學校也很努力了,我也很高興,彼此各自好好照顧好自己,完成學業吧,我空了就會給你寫信,勿多牽掛。事多,就此匆匆數語了,你若空就多寫點,盼迴信。祝安好!


    孫榮然很高興這麽快能收到魯雋給他的迴信,能確認他和她的郵路暢通的。自然又是很快給她迴了信,自此,兩個人之間的通信聯係又恢複如初了。


    這一年不僅孫榮然家的變化很大,整個永興大地都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永興有了國家級的經濟技術開發區,有了這把尚方寶劍,永興的經濟發展也在突飛猛進,遍地的外資引進,企業興辦在上馬,靠近杭州沿江一帶的永寧,永昌地塊成了熱火朝天的大工地,大企業,大電廠,大公司一個接一個地劃地而建。


    六和塔對麵的榮然他們的浦沿鎮因天時地利之便,自然也成了開發區的一部分。新明村首當其衝成了開發區的前沿,整個村的土地不斷被征用了,楊家墩村的棉場,九甲等這些沿江地塊也很快被征用成為開發區用地了。


    九甲這一塊地麵積最大,澳門的和田公司看中了這塊土地,已經下了一百六十八萬的定金,寓意一路發,這錢可不是小數目,楊家墩村人在知道了這件事後,都緊盯著村委領導的安排了。


    隔壁的新明村老百姓都或多或少拿到了一點土地賠償金的,但楊家墩村卻依然如一潭死水,毫無動靜,村民們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向虞盈鏗他們要個說法了。土地畢竟是種田人唯一生存的依靠,沒了土地,這日子不知道該怎麽過了?


    人們對虞盈鏗的怒火在地下不斷地積聚著,猶如火山下麵的岩漿在不斷的沸騰,滾動,尋找著突破口噴發。但虞盈鏗卻對此絲毫沒有在意而依然不知收斂地在村裏我行我素,特別是孫榮然堂兄他們四人偷砍了他家的桂花樹後,不僅被拘留還賠償了他遠比桂花樹本身價格還要高的錢,這遠比桂花樹長大賣的錢來的快,他更是感覺背後有政府的撐腰而為所欲為的了,這個村的一切都是由他說了算的了。


    火在地下燃燒,而穿著靴子的虞盈鏗隔著靴子不會感覺地麵的滾燙的,但溫度達到足夠的時候,管你是鐵靴子還是什麽靴子都要被熔化掉的。


    人們在樹底下,店門口,橋上,隻要有人聚集的地方都在竊竊私語的,話題都是村裏的財務,村裏集體企業的資產流失,特別是曾經火旺的內衣廠的沒落,吳顯璋的蹊蹺死亡。很顯然,隻要一丁點火星都會引爆這鬱積的怒火了。


    內衣廠的形勢是越來越糟糕了,孫榮然的母親也從廠裏被減員辭退了,好在孫榮然父親他們的噴塑廠業務在搭上了通信行業的大發展快車後,生意是越來越紅火了,她也到噴塑廠上班了,


    虞晁驊老婆的妹妹也同時進了噴塑廠,工廠的業務到了添人員後還要加班的地步了。孫繼剛每天一早總是第一個到廠裏,發火生爐子,等到大家趕到工廠上班的時候,鍋爐裏的水已經燒開了,蒸汽管不停地在磷化缸裏噴汽加熱了。


    天越凍,他起得越早,因為爐子要燒開的時間也更長。雖然那長滿了凍瘡的斷肢總是被假肢套擦得快要流血而疼痛難忍的,但他依然忍住了,這種痛隻要廠裏業務興旺都能忍受得了,反而是廠若不景氣讓他難以忍受的。


    現在這樣紅火的業務,這點痛在於他根本算不了什麽,反而是一種幸福,他感覺自己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和生活的意義了。從開業到現在半年多來,每個月都有不菲的利潤的,到年底,不僅他和虞晁驊兩個人的投資款可以拿迴還能分到一筆數目不小的錢了,想想心裏都開心,什麽天寒地凍,那都是對懶人才有嚇唬作用的,對於勤勞的人都隻是過眼風塵,一吹就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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