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鳴看了看外麵,仔細聽了聽聲音。


    老太太應該是在向兒子展示自己新養的小雞,笑哈哈說個不停。知道此時是安全的,也不會被打擾的。


    泛黃的信紙張裏,唐景陽筆鋒幹淨的字跡映入眼簾:


    奔波兩日,我已經迴到村裏了,還了馬車,磨了一頓嘴,老伯對辛苦兩匹愛馬奔波數日,頗有微詞。我早已料到,遇到市集就打好了一斤酒,多幾句好話,老人也就不再計較了。


    院子裏,當真被翻入圍牆來玩耍的娃兒們翻了個底兒朝天,四處都是木條、石頭堆子,看來是在那裏過家家來著。得虧明白,再過幾個月他們就要落到我的手裏,所以還是收斂一些的,上了鎖的屋子沒敢進去造次,就連雜物間都沒進去過。從這一點上看來,我似乎可以稍微饒恕他們一下的。


    我迴家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鋤頭的聲音一下一下地響著,直到天快黑了才歇了。聽說了一件事,覺得很是奇特了,想要說與你聽。


    我屋子下方挖地的一個病人,居然挖了個山洞,自個就在那住下了。每天清晨傍晚,看得見洞口有青煙冒起,他的家人,包括父母姐姐輪番規勸,人也不迴去。說要在那裏治病,儼然在那個地方安下家裏。


    猜測雲雲,迷信的人說被牽走了魂兒,或許歸期將至。但在我看來,是一個人尋求獨處的方式罷了,或許人真的想要愈合一些什麽、解釋一些什麽,凡夫俗子沒有他活得透徹、明白罷了。人,真的要在曆經滄桑的時候才會認清自己。他會好的,所有的都會好的。因為所有的人都做出了正確無誤的選擇。那麽,其他的一切都讓它水到渠成、順其自然吧。


    我特意在去挑水的時候,走近了看看。覺得這位明智的人精神狀況比以前好過很多,到不像大家所說的那樣萎靡不振。因為他的舉動,小秘密被村子裏的人窺探到了,所以很多人想要一探究竟。好笑的是,一個個好像還是被那片孤寂的林子給封印著,連同這一個怪人也被視為是其中的一員。那地方本就偏僻,所以鮮少有人涉足。


    我的生活將會一切如常。我所看到的、聽到的,也就是說與你聽的這些東西,就想告訴你,生活在慢慢推進,要一直往前走,不要再心裏放上包袱。我覺得我所關心的也是你關心的,故告知你一切。


    唐景陽上。


    初夏歸家次日書。


    春鳴一口氣讀完了這短信。又反反複複地迴去看了兩三遍,這裏頭好似說了很多,可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看得出唐景陽很是小心,口吻還是給歐陽向前的。沒有直接寫王家的事情,知道她一直有所掛念,即使現在安穩了,也不可能將這一切從心底一邊購銷。王家興,那個有恩於春鳴的人,她該是記在心底的。


    春鳴抬頭看看一直偷瞄著廚房外頭,給自己把風的歐陽向前。


    “看完了,是不是很短。唐老師和你說什麽了?”


    他好奇地伸過頭來。春鳴乖巧地將信遞給了他。


    “我不看,有沒有不適宜我看的啊。”


    嘴上說著不看,但還是很老實的接過去了。


    “哈,這唐老師果然是重什麽輕什麽。還給你寫了那麽多行。你知道嗎,算上標點符號,就給我寫了六個字:已歸,安好。還就是一指頭寬的紙條。他不僅省紙還省字省墨水。”


    歐陽向前說著,果真將那紙條拿出來給春鳴看。春鳴還以為是他開玩笑的呢,看到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這個我也不看,給你的就是給你的。我可從不偷看的,下次讓他想些啥就大膽的寫。”


    歐陽看到春鳴笑了,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地大膽地開起玩笑來哦。兩個人接到他的平安信,很是開心。


    “能給我些啥呢,還不就是那村子裏的事兒嗎?”


    春鳴笑笑地說道,往爐子裏丟了加了柴火。將信折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褲兜裏。起身去擇菜。


    歐陽被奶奶招唿著加入了看小雞的隊伍,廚房裏隻剩下春鳴一個人忙活了。她的思緒又飄到了唐景陽的那間小屋子裏,那昏黃的煤油燈、還有他一次次在暗影中的側臉,最難忘的是那熟悉的腳步聲,甚至還有他趕馬車時的背影。


    此時的春鳴好似體會了一種新情感、新感覺,那種不同於思念父母的情感。


    想著想著,水芹菜的葉子杆杆全給薅沒了。還在一下一下地掐著。


    “他都不說自己如何生活的話。”


    春鳴輕輕地抱怨了一句的,自個心頭正在想象著此刻的唐景陽是在看書、還是依舊在修那些桌椅板凳。


    還有王家興呢,他說的最多的人。那個可憐人,對,怎麽真的要過上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呢。


    在春鳴進入他家之前,他或許隻是羞於見人,但還是一個青春年少的孩子。而今,完全長大了。是她賦予了他痛苦、得不到的傷感。這些讓他更加的不如意了。


    想到這些,春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內疚,隻想到唐景陽是不是很不應該。


    “哎哎,你想啥。啥都不剩了。”


    歐陽向前站在門口看著春鳴問道。


    春鳴低頭一看,地上一堆碎葉。她不好意思地朝著他笑笑。


    “有啥幫忙的,我來做。”


    “你來給我剝豆子吧。”


    春鳴想了想說道,心頭還是有些悶悶不樂。那個問題自個還是沒有想清楚,她知道,王家興的舉動多半是因為自己吧。因為在前幾分鍾,她想到了唐景陽。她想,他的情感或許跟她是一樣的。


    “別瞎想了,他告訴你一些事情。或許是教你安心的吧,你這樣子,我就悄悄提醒他,不告訴你了啊。”


    歐陽向前像是看透了春鳴的心思一般說道。


    “伯父不是醫生嗎,你說他懂不懂那樣的病啊。”


    春鳴想到了歐陽的父親,一個念頭上來了,她隨口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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