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陽順著王家興那黑土地走去,這地被他反複地挖下去,挖到了下邊的黑土層,都給翻到上麵來了。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去,看到東邊一角有個東西在閃著光。


    唐景陽被吸引住了,想要看看王家興到底在搞什麽名堂。不過,他還是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害怕他突然出現。樹林裏一派靜謐,周圍沒有任何響動,想必村民們都還在家裏頭休息。女的收拾家裏,男的抽煙喝水。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刻。


    他發現那是一塊圓圓的銅鏡,斜躺著,正好對著直射的太陽光,才讓它顯得如此的耀眼,一下子就吸引了唐景陽的目光。


    唐景陽順著往前看,驚奇地發現一旁居然有個黑洞,下頭隨便用幾根樹枝攔了攔。他想到了什麽,驚喜地扒拉開樹枝,再次看了看四周,彎下身子鑽了進去,裏頭黑咚咚的,有些怕人,有的地方甚至還在滴著水,旁邊就是出水的地方,附近有水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很害怕這頂上突然塌下來了。


    但想著這大概是王家興的安排,況且他已經給出了絕對安全的氛圍,讓自己親自去探索,還是決定再往前走。


    大概七八分鍾後,唐景陽發現可以直起身子來走出去了,再往前走十多分鍾,光亮透進來了。他神奇地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外麵去了。站在洞口,明白了這是和煤炭洞連通了,洞口黑乎乎的,以前運煤的路還在,沒有人維護,被雨水衝刷得溝溝坎坎的。


    唐景陽為這發現欣喜萬分。想到王家興的這一切,他看著下方出村的路陷入了沉思。覺得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看待事物的方式是不是一棍子打死了。他從書裏頭也知道,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也有不能隻看外表,不懂得心靈美的。就如自己生活在這村子裏,隻有那垂垂老矣的老奶奶惦記著自己,給他送這送那的。而她自個過的也不寬裕,而那些村子裏的人卻總是提防著自己。


    想到了春鳴,她一副擔心不已的樣子。趕緊折身走了迴去。一邊走一邊輕輕地觸摸著四周,計算著路程。沒想到,從這個地方出去,大概十多分鍾就可以穿透。


    春鳴聽著這一切,瞪大了眼睛。


    唐景陽也覺得奇怪,這是他這幾天才挖的嗎?那是不可能的,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哪挖得出這樣的成果。那他挖這個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我就說一個人無緣無故地反複地挖一塊地做什麽呢,大概他是想找一個暗地裏棲身的地方吧。”


    春鳴想起了王家興曾經屈身於稻草堆裏的事情。這一切隻能是這樣解釋。


    兩個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人,這個生物,在這樣的時空裏,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他們想不通,王家興為何要一再的默默地幫助春鳴。他明明知道唐景陽知道春鳴的下落,卻不直說,用這樣隱晦的方式給他們製定了一個逃跑計劃。


    春鳴重新起身再次加了涼水,大方地洗臉,再摞起褲管來洗腳。唐景陽知趣地出去了,在院子裏叮叮當當地忙碌起來。


    春鳴輕輕地撩著水,心裏頭亂極了。一會想著自己通過那暗道,重新見到光明。一會想到因為自己的離開,王家興那失魂落魄的場景。他會不會也像那孟江女一樣的想不開,會不會想小時候父親故事裏的那些癡情男子一樣,陷在裏頭出不來。


    他這麽做,春鳴不由得想到了小時候父親講的那些故事裏頭去了。隻有這樣,不會有別的。


    那自己能做什麽呢,她捫心自問。不,自己還是無法重新與他生活在一起。


    春鳴將一盆水重重地潑了出去,仿佛要將那些不好的東西統統給倒了出去。


    唐景陽說的愛情是那樣的嘛,可在這裏明顯不是的,也是不可能的。她一想到他的樣子,想到與他做夫妻,心裏頭還是害怕的。他也讓自己走了,大概他明白了自己的存在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是在消除自己的痛苦吧。”


    春鳴隻能這般自我安慰著。


    “這褲子實在不適合你,都不好走路的。你會做嗎,我有布料的。”


    唐景陽看著有些呆呆傻傻的春鳴,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放下推刨,走上前來輕輕地問道。


    春鳴聽著他的話,又低頭看了看身上穿著的唐景陽的褲子,不好意思地朝著他笑了笑。說,會做。問他需不需要也給他做一條。


    唐景陽欣喜地拿出了一卷黑色的料子,春鳴接了過來,眼神終於迴到了布料上頭。


    “你還有這些東西啊。”


    春鳴看見唐景陽給她找出了剪刀、線、錐子、蜂蠟、扣子等東西,驚訝地問道。


    “會啊,一個人獨身在外麵,什麽技能都要學一學的。好自力更生嘛。這布料應該夠你做一身衣服的,你看,你那衣服也破了。身上好好的,心裏頭就舒服一些。你就安心在這屋子裏頭忙活,我在上麵幹活,有什麽都看得到的。給你站崗啊。”


    唐景陽說著往外麵張望了一下,看到春鳴專注地將布料攤在床上測量著,他半掩上門出去了。


    春鳴在這夥計裏似乎真的忘記了那些煩心事兒,認真地剪裁、鎖邊,不多時就做好了一條自己的褲子。她往窗外看了看唐景陽,他依舊在院子裏忙活著。於是,換下那條唐景陽的褲子,照著比劃起來,沒有聽他的話給自己做上衣,想要給他做一條褲子,算是還給人家的意思。


    “還,怎麽還得起呢。以前,女子到了無可奈何的程度,隻能拿自己償還。可是,人家那樣的人,隻怕自己更是成了別人的負擔呢。”


    她苦笑了一下,想起了王家興。自己或許就該認命,閉上眼睛過日子,讓人心安,度過餘生。但還是不可能,或許是遺傳了父親骨子裏的倔強吧,寧願死也不願意去做不該做、不想做的事情。


    這一天,她沒有迴地窖裏去,在外頭做飯、打了地鋪睡,雖然和一個男子同住一屋有些不一樣。可是,她覺得這個唐景陽同王家興一樣的都是保護她的人。她是絕對安全,並且不可以瞎想的,否則就是對他們付出的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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